歌聲中有沒有夾雜私貨,當夾雜很輕微時,那是隻有最專業的人士才能聽出來的,而阿方索顯然就是這樣的專業人士。


    再加上末那識的存在讓他對周遭一切都十分敏感,因此當歌聲響起的那一瞬間,那絲隱藏在音線極深處的魔法波動,一下子就被他聽了出來。


    心神隻在一瞬間就已經自動封閉,可即便如此,阿方索還是感覺到了這歌聲對心神那種深層次的刺痛感,仿佛在尋找著他的漏洞,想要找機會進入。


    這種感覺其實和他用末那識去入侵別人的思想是同一回事,隻不過末那識是一種溫和的神力,即便入侵,給人的感覺也不會太難受,甚至都無法真正傷害對方。


    而這股歌聲中的力量,卻蘊含著相當明顯的亡魂之力,仿佛自地獄深處響起,猙獰咆哮著要撕扯你的靈魂,讓你不寒而栗。


    此時的阿方索環顧四周。


    不止是卡西奧佩婭,包括波比、菲歐娜、美娜,甚至於崔法利議會的那位大長老、以及整個宴會廳的所有人,全都在這一瞬間陷入了呆滯之中。


    阿方索很清楚,他們的意識已經被這亡魂的歌聲入侵了。


    而也就在此時,空中的加裏奧也給他發來了新的信息。


    “老師,我似乎感覺到你所說那件神器了,驚人的風係魔法力,很強大……就在城郊的那個農場中!”


    峰刺!


    三相之力的三神器中,代表著速度的象征,其所蘊含的魔法力,正是風係魔法力。


    阿方索的心為之一振,沒想到才剛到諾克薩斯第一天就發現了峰刺的下落,這可真是意外之喜,讓他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趕去郊外那農場。


    隻是,眼下的情況可不能丟了不管。


    崔法利議會這些老東西他無所謂,但畢竟波比、菲歐娜和美娜都已被那歌聲所影響,包括卡西奧佩婭,雖然這女人不純潔,但那畢竟也是自己寶貝徒弟的親妹妹,不看僧麵還看佛麵呢。


    “咦?”加裏奧似乎也感覺到了阿方索這邊的狀況:“亡靈魔法,老師您這邊……”


    阿方索隻是微微一笑,打斷了加裏奧的詢問:“沒事兒,你在空中繼續監視就好,等我五分鍾。”


    五分鍾,這死靈安魂曲的演奏時間也就剛好五分鍾。


    速戰速決。


    阿方索沒理會周圍那些發呆的家夥,大廳裏的歌聲更是充耳未聞,他身影微微一晃,仿佛一步就已跨到了那年邁的樂師身前。


    那樂師愣了愣,在歌聲不斷的同時,也不見嘴型,居然還能發出驚訝的聲音:“你竟然沒有受到安魂曲的影響?”


    阿方索卻沒理會他的問題,一拳砸向他的麵門。


    轟!


    600w體質的重擊,就算房子恐怕都是一拳就倒了,而眼前那年邁的樂師自然也擋不住,被直接轟飛出去十幾米遠,撞到宴廳的柱子,宛若破布般被彈到了地上。


    隻見他那老邁的身體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居然又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此時再看他的造型就有些恐怖了。


    他的整張臉都已經塌陷了進去,鼻子部分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坑,有宛若腦漿般的黏糊物,從他的鼻子、耳朵乃至口中流淌出來。


    換作正常人,這一拳早就已經要命了,可他非但還能穩穩站住,甚至連被擊飛的整個過程中,口中發出的歌聲居然絲毫都沒受影響。


    一股腐爛的氣息從他身上開始散發,讓阿方索眉頭微微一皺。


    這家夥早就死了,從那身體被打破後所散發出來的腐臭味兒判斷,怕是少說都死了有一兩個月以上。


    此時的他根本就不是原本那個宮廷老樂師,而是被人操控的一具行屍走肉。


    亡靈魔法!


    難怪他一邊頌唱安魂曲的同時,還能一邊發出與自己交流的對話聲。


    “居然被發現了,想不到一個德瑪西亞人,竟然可以不受我死靈安魂曲的影響,真是失算……”


    那交流聲再次在歌聲回蕩的大廳中響起,這次卻沒有再掩飾,聲音不是透過那老樂師之口發出來的,而仿佛是直接從天上響起,就像是真正死神的戲言。


    “不過,你的同伴可沒你的能力,你能怎麽辦呢?”那聲音大笑道:“你根本就找不到我在哪裏,談何攻擊?你救不了他們,隻能眼看著你的同伴痛苦死去的樣子,這樣的場景可真是我最喜歡的餘興節目了!”


    阿方索似乎在躊蹴著,沒有開口。


    而在身周,原本隻是表情呆滯的人們,此時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淡淡的痛苦之色,大多數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張開嘴,仿佛拚命想要呼吸,可卻根本就呼吸不了的樣子。


    那聲音笑得愈發歡樂了:“你看,他們快不行了!要不要我給你點機會,幹脆告訴你,我在哪裏,看看你能不能來得及?或者……”


    “省點力氣吧。”


    沉默中的阿方索此時才突然開口了,他四處看了看,然後朝樂師先前被打飛的地方走過去。


    “其實要找到你很容易,卡爾薩斯。”


    “……”


    居然被對方叫出了名字,卡爾薩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個世界知道他名字的人可沒幾個,還活著的就更少了,難道是大法師曾和這年輕人提到過自己?


    隻聽阿方索邊走邊說道:“你知道我有末那識,隻要你不斷的說話,我的意識就能順著你的聲音,進入你的領域。”


    “哈哈,吹牛,那你怎麽不來?難道你不想救你的朋友嗎?”


    “你當我是白癡嗎?”阿方索笑了,順手撿起了一張樂師的琴瑟,那是被年邁樂師的同僚掉在地上的,他們此時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你明知道我有末那識,還故意說話讓我發現你的地方,不就是想引我過去嗎?”阿方索笑了起來,手上也不停,調試了一下這把琴瑟的音準。


    “我用末那識隔絕了你歌聲的入侵,然後就為了要找到你,再把防備打開,讓你長驅直入?”阿方索大笑著說道:“雖然我並不覺得你進了我的意識就能做點什麽,但我幹嘛要照你設計的路線來走呢?”


    “嘿……”那聲音瞬間就變得冷了下來,不再似剛才那般調侃,而大廳裏回蕩的死靈安魂曲也越來越大聲了,震得桌子上的酒杯都在微微晃動。


    “你很聰明。”卡爾薩斯說:“既然你如此警覺,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朋友去死吧!”


    “井底之蛙。”阿方索的琴音已經調整完畢了,他盤腿而坐,將那把琴瑟端正的放在了雙膝之上:“要破解你的死靈安魂曲,方法有很多種,比如……”


    噌!


    他猛的撥動了琴弦,發出一個刺耳的音節。


    這音節,剛好敲擊在卡爾薩斯那死靈安魂曲的某個節點上,讓他那持續不斷、sp八穩的歌聲,居然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起伏。


    而滿大廳那些滿臉恐懼、瞪眼張嘴的人們,也仿佛得到了一絲喘息,發出了不少瞬間的抽氣聲。


    卡西奧佩婭剛才就已經絕望了。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被拉拽到了死靈的世界,那片墳場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開始而已,她仿佛看到了手舉鐮刀的死神,用那尖銳的鐮刀勾著她的脖子,將她朝更深處的、亡靈的世界一步步拖了進去。


    她恐懼、憤怒,卻又無力反抗,就像在一個清醒的夢魘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步向死亡的深淵。


    她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讓自己醒過來,可卻都是徒勞無功,死神是如此真實、鐮刀是如此的鋒利、亡靈的世界更是如此的恐怖!


    直到……


    哢嚓!


    空中突然響起一道刺耳的‘雷聲’,那是雷聲吧?又似是天的驚詫。


    緊跟著,一道閃電劃過了這片亡靈的世界,竟將那片漆黑的蒼穹都撕出了一道口子!


    而在那道口子中,一個英俊的、光芒萬丈的男人,用那雙璀璨的眸子撕破了亡靈世界的黑暗,朝她輕輕的回眸一笑。


    什麽是絕望中的光?


    這就是了!


    卡西奧佩婭的表情瞬間就呆滯凝固了。


    這一笑,帶走了她的恐懼、帶走了她的絕望、帶走了她的悲傷。


    而同樣也是這一笑,在瞬間就勾走了她的魂魄、占滿了她崇拜強者的芳心!


    不止是卡西奧佩婭,宴會大廳裏的所有人,在這瞬間都是完全相同的感受。


    無數人從那恐懼的夢魘中驚醒。


    他們痛哭流涕,就連普羅斯旺大長老,都在這瞬間老淚縱橫。


    人越老,其實越不想死啊。


    剛才現實裏那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可他在夢魘中卻已經被恐懼支配了至少一個小時。


    他不知道什麽安魂曲,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亡靈巫術,那歌聲的主人,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死歌、那位死亡頌唱者卡爾薩斯。


    那家夥一直都和樂芙蘭有聯係,甚至有可能在合作。


    這肯定是衝德瑪西亞人來的,畢竟對方幹掉了她的替身,但卻要連崔法利議會都一起幹掉,毫無疑問,這是樂芙蘭在‘隱退’之前,開始為下一步的歸來做打算了。


    她要清除掉大統領斯維因的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助力,而崔法利議會一直都是斯維因的堅定支持者,縱然現在落寞失寵了,那也隻是因為他們暫時不被需要而已,一旦斯維因出現什麽意外,崔法利議會終究還是他的老家!


    好狠毒的女人,好可怕的手段,讓他死得如此絕望。


    普羅斯旺大長老在心裏虔誠的默念了一萬遍‘斯維因大統領’,這畢竟是在不朽堡壘,以斯維因大統領半神的實力,他肯定能察覺到如此明顯的亡靈魔法,隻要斯維因大統領趕來,那他就一定能獲救,沒人是大統領的對手,連樂芙蘭也不行!


    隻要大統領來救他,他發誓,他願意從此給大統領當狗,哪怕再被大統領冷落一萬年,他也絕不心生任何不滿。


    可在心裏祈禱了一個小時,大統領卻始終不出現。


    普羅斯旺大長老開始絕望了,他開始祈求老天,祈求那些他原本並不信任的神明,甚至,祈求任何可以來救他的人。


    他發誓,隻要有人能救他,他就願意把這條老命賣給他,至死不渝!


    於是,這個人就真的出現了,比特麽求神還靈。


    在那劃破黑暗長空的閃電中、在那撕破蒼穹的裂天大口中。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張衝他微微一笑的、沐浴在聖光的臉……


    普羅斯旺大長老驚呆了。


    怎、怎麽會是他?


    這是不可以的,這是不行的!


    他、他不是一個草包嗎?他不是一個被德瑪西亞造神的產物嗎?他不是一個被人當麵懟了、羞辱了,卻連個屁都不敢放的廢物嗎?!


    自己、自己怎麽可以對這樣的人說出賣出老命,至死不渝的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我不答應,我普羅斯旺,怎麽會向如此一個敵對的、乳臭未幹的鄉巴佬低頭?


    今天我普羅斯旺就算死在這裏,在這亡靈的國度裏徹底沉淪、從這黑暗的天空中縱身跳下去,我也絕不妥協!


    普羅斯旺大長老在心裏如此倔強的想到,這是他身為崔法利議會大長老,最後的驕傲。


    可當他這想法才剛浮現出腦子的時候,空中那道裂口突然就消失了。


    “啊……”大長老剛準備指向空中的那隻手指頓時僵住,滿臉的正義之氣也在這瞬間化為了呆滯:“不是……我不是還沒有開始說嗎?”


    天空在霎時間複歸黑暗。


    大長老臉上的憤慨和堅持在瞬間消失,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霎時間已然是淚流滿麵。


    “我錯了!阿方索大人!你、你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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