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號以12節的慢速在空曠的宇宙中獨自航行,陪伴它的是滿天繁星。


    現在時間是宇宙標準時的晚上9點鍾。


    這個時間並不算很晚,但飛船已經是一片寂靜,連喧囂了整整一天的全艦通用呼叫頻道也完全沉寂了下來。


    在戰艦的中甲板上,一排排擔架搭載著傷兵排滿了這個空間,在狹窄的過道中,還有很多沒有床鋪的士兵倚著擔架作枕頭睡著了。偶爾有傷兵忍不住疼痛呻吟出聲,但很快就會聽見那人努力讓自己強行忍住的無聲掙紮。經曆過生死的人,很多人已經看開了,他們不願意讓夥伴們覺得自己是團隊的一個負擔,大多數人選擇要麽無聲的死去,要麽默默的挺過來。殘酷的經曆教會很多人忍受苦難,並在其中成長。


    雪莉靜靜的坐在一個擔架旁邊,她身邊的這副擔架上躺著的是一個12歲的軍官候補生。當霍亨佐倫號炮擊雷霆號的時候,他正和同伴們一起在雷霆號機庫裏學習如何使用停機坪。炮彈就在距離他不足20米遠的地方爆炸,在所有30個見習少年軍官裏,他是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但是卻永遠的失去了左手和左邊的小半個臂膀。


    這個叫飛喧的小奧蘭納精靈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左袖……後來周圍的人就習慣了夜裏聽到這個小孩子刻意壓低的哭聲。船上沒有那麽多人手去照顧到每一個人,更多人隻能憑自己的力量去修複傷口,無論是**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偶然的一次護理,雪莉認識了這個還沒有她高的娃娃兵。從那以後,她經常會抽空來看看他,飛喧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隻是偶爾還會望著外麵的星空發呆。雪莉後來從老兵那裏聽說,奧蘭納的精靈種族非常忌諱肢體殘損,飛喧在這個年紀就遇到這樣的情況,將來恐怕回不了家鄉了。


    雪莉沒有找什麽話語去刻意安慰飛喧,這個時候有夥伴在身旁就已經足夠了。


    娜薩來到雪莉身邊,遞給她一大杯冰水:“殿下,這是您今天的配給。”


    雪莉瞄了一眼,苦笑著說:“這個量不對,比大家的配給多了一倍。”


    娜薩不動聲色的說:“這是軍官會議決定的,未成年的女軍官都是這個分量。”


    雪莉搖搖頭:“你們連謊都不會撒,企業號上哪還有未成年的女軍官了。”


    她把杯子遞回娜薩的手裏:“你把水分給那些今天剛做完手術的士兵吧。”


    娜薩沒有接手,她仍然盡力勸說:“殿下,您還是接受吧,您的身份和我們不一樣。”


    雪莉搖搖頭,娜薩震驚的看著小公主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我並不是在矯情,相信我吧,等真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現在,把水給那些今天手術的士兵送去。”


    娜薩拗不過她,隻好下去,把水逐個倒進一個個傷員的杯子裏。小聲的啜泣聲不知從哪裏又傳了出來。


    娜薩皺緊了眉,這些天來,企業號的處境越來越艱難了。


    在主航道上航行了兩天之後,企業號在預定的補給地點遇到了被摧毀的補給艦“西斯羅”號。原來計劃中的補給全泡湯了,更糟糕的是這說明了通向中央星係團的航路已經不再安全,很有可能仍然有叛軍艦隊在主航道上掃蕩。


    為了避免與敵人的艦隊遭遇,經過商議,大家決定避開主航道,盡量挑選偏僻的航路,一直航行到下一個光速飛行點。


    但是隨後的補給問題變得更嚴重了,企業號這艘原本設計承載3000人的戰艦,現在足足塞進了7000人。其中還有大量的傷員。原本自持力就有限的殲星艦給養很快就所剩無幾,尤其是淡水,就算施行嚴格的配給製度,也不能支撐到下一個補給地。


    現在之所以還能讓每個人喝上水,完全是因為鐵峰那個機器人對船上的每一滴水的供給都做了精確的計算,他讓船速保持在12節的慢速,節省下來的反應堆冷卻用水正好可以供給艦上的人喝到戰艦航行到下一個有人星球。


    飛喧看著眼前的西斯公主,咬咬嘴唇:“殿下,您真的不渴嗎”


    雪莉笑了:“其實我每次喝水,都有節省呢,你看。”她搖搖身上的水壺,裏麵響起幾聲液體的撞擊聲,水量不多,但是確實有。


    飛喧被她逗樂了:“殿下真厲害。”


    ……


    其實沒水喝的日子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雪莉聽了飛喧的話,不禁想起曾經的往事,臉上露出微笑。


    那個身穿劍袍的少年啊,他的古怪微笑現在想起來還是怪可恨的。


    四年前的垃圾星上,當兩人初次見麵的時候,自己害怕的不得了。從來沒有見到人類的自己初次見到伊比路的時候還把他當成了從沒見過的怪物。嚇得連滾帶爬的跑回了棲身的管道。


    為了把自己從洞裏騙出去,那個家夥在洞外一連磨了好幾天,不過自己在垃圾星上也算身經百戰,哪有那麽容易上當。


    後來終於還是被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從外麵扔下來好多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餅幹,糖果。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哪受得了那種**的誘惑啊,等全吃完後,才發現口渴的要命,然後那個壞蛋在洞口把水壺晃蕩得叮當作響。等小女孩終於受不了誘惑爬出洞的一瞬間,一雙大手從天而降……


    雪莉身上一陣冷戰,現在想起來,那個手勢不是跟抓貓一樣嗎。


    不過然後他就把自己抱在懷裏,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小女孩抱著水壺喝了一個飽。當時隻感覺好滿足啊,還有他的體溫和溫柔的笑容,他黑袍上淡淡的味道和觸感都帶著幸福的感覺,當時心中被那個貪婪的想法占據了“就樣一直下去,不要讓夢醒來”……


    如果他還活著,還在這艘船上就好了。一起忍受口渴的話,也許我有勇氣對他說出那句狂妄的要求……


    夜漸深,雪莉輕輕哼起一首曲子,這是那個不告而別之人留下的唯一紀念:


    一曲《曉之車》的輕聲吟唱讓很多人靜靜傾聽,這首來自伊比路家鄉星球的歌描述了一個少女思念奔赴戰爭前線戀人的故事。歌聲起始輕柔,用少女的低聲淺語訴說對戀人的思念,繼而曲調經過幾次高低起落表現戰況之複雜和犧牲之巨大;整首歌中未有一字描寫戰爭,卻將戰爭給普通人帶來的顫抖展現在人們麵前,隨著歌詞的渲染,隨著辭曲的漸趨堅定,聽者並不知道故事的結局如何,但是這首歌的末尾卻給人以希望。少女仍然高舉手中的燈火,守望著那拂曉之時的列車。


    直到雪莉已經唱罷許久,還有人在輕輕哼著:“目送拂曉的列車,橙色的花瓣現在又在何處搖曳;在已迎接過無數次的黎明再次來到之前,不要熄滅手中的燈火。”


    整個甲板上,氣氛逐漸從悲傷中擺脫出來,這首《曉之車》從此開始在軍中漸漸流傳,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它也告訴大家不要熄滅手中的燈火,也許戰爭還將持續下去,但為了等待之人,也要堅持下來直到勝利的曙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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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距離企業號20萬公裏外的星際主航道上,一艘懸掛納布徽章的重巡洋艦正在轉向。


    巡洋艦艦長和高級軍官已經在指揮室集合。


    一幅全息地圖出現在指揮台上,地圖中心位置赫然是一艘行駛中的帝國殲星艦。


    艦長問:“什麽時候發來的訊息?”


    副:“10分鍾前一架友軍的天王星偵察機在主航道的外軌道發現了它,據偵察機飛行員報告,目標正在以12節的低速向南行駛。”


    艦長:“叫偵察機盯住它,我們馬上過去。”


    副:“大人,是不是呼叫附近的友軍參加圍剿?”


    艦長沉默了一分鍾然後臉上露出了莫名的微笑:“不必了,我剛剛想到一個辦法,也許這一次可以先放盡獵物的鮮血,再慢慢弄死它。”


    艦長拿起光筆在全息地圖上畫了一條線和一個圈。


    艦長指向地圖上的一個點,斬釘截鐵的說:“這裏就是它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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