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手兀自瞪大著眼睛,隨後“砰”一聲倒在了地上。其餘眾人又驚又怒,紛紛喝道:“小娘們不想活了!”“給臉不要臉!”“小娘們自找死路!”


    聶遠攔在眾人之前,見一眾人牙子肆無忌憚,當下氣憤不已,抽出劍道:“光天化日之下,爾等何敢如此為非作歹,行此強搶民女、逼良為娼之事?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這幾人尚未回話,卻聽後麵那女子厲聲道:“本小姐不是什麽民女,本小姐是江東吳國大元帥府堂堂大小姐,隻需我爹爹一聲令下,立馬將你們個個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了!喂!你們兩個好好保護了我,少不了賞賜的!”


    此時那幾名打手已經分散開來,他們雖然放出了狠話,卻也害怕著那女子突施暗算。三個打手紛紛掣出刀,小心翼翼地包圍著那女子,不敢貿然抓人。


    柴嫣雖然不喜這女子跋扈性格,但心想不與她計較,也抽出了劍護在這白衣女子身旁。


    她在好整以暇間斜看這白衣女子一眼,見她生著一副瓜子臉蛋,丹鳳眼、瘦骨眉,淺施淡妝,輕畫眼影。雖不知奔波多久落下了許多疲憊,仍不掩她俏麗姿色,自是“淡妝濃抹總相宜”了。


    老嫗見聶遠和柴嫣均是帶劍之人,此時對峙開來,難免惡鬥,她又為先前魯莽暗道後悔。她眼珠一轉,心想自己走這一行,相安無事、兩不得罪才是最好。


    她於是縱馬上前道:“聶兄弟、這位女俠,道上的兄弟辦點事情,和兩位無關,還望兩位不要插手了罷!”


    說著她壞笑一聲,又掂量了掂量手中幾枚碎銀道:“聶兄弟,這是龍婆婆我一點心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個方便如何?龍婆婆我方才有眼不識泰山,真是愧疚得很!”


    她說話聲極為陰森,連眾打手也不寒而栗。白衣女子當下恍若未聞,隻是冷笑一聲,要看聶遠和柴嫣到底作何反應。


    聶遠沉默不語,並不做聲,柴嫣心知他定有盤算,也不打擾。


    而白衣女子見聶遠不做聲,心想定是他要見錢眼開,當下極是惱怒,便開口怒罵道:“狗東西們,還有誰要吃姑奶奶一顆喪門釘的,姑奶奶一概管夠!姓聶的是麽?快快殺了那老東西,本小姐重重有賞!”


    她這一番話自然是恩威並施了,使得柴嫣又是厭煩、又是心中忿忿。柴嫣自然始終相信聶遠,這當頭她卻也不好與白衣女子爭辯,便索性繼續沉默。


    聶遠此時卻在心中掂量著這幫人牙子的武功,四名打手已經死了一個,其餘三人雖也各自都是魁梧漢子。但先前那打手為白衣女子所斃時,竟絲毫未有反應,想來這三人也是空有力氣,武功反應均是尋常。


    如此說來,這三人單打獨鬥未必能勝過了柴嫣,加上自己筋骨強度已同常人,再有那白衣女子旁邊周旋,應能料理得了。


    想到此處,聶遠晃了一眼那老嫗。她模樣和穿著都其貌不揚,隻是麵目凶惡可怖,頗為駭人。她腰上纏了一條軟鞭,鞭上帶著倒刺。


    聶遠不禁皺了皺眉,那四名正當壯年的打手甘心聽命於這老嫗,她自是一個厲害人物了。


    聶遠按緊了劍柄,心道如今之計唯有攻其不備,搶得先機,便突然回身叫道:“嫣兒,動手!”


    說罷他手起一劍便刺向了身旁一名打手,那打手連忙揮刀格擋。兩人一連過了五六招,聶遠深覺自己雖已有常人體魄,但自己所修煉的“霜寒九州”和“鬼穀十四劍”需要以高深內力為支撐,全然無法使出,因此武功仍然與以前天差地別。


    柴嫣也已抽劍動手,臨近一名打手反應不及,當即被一劍砍翻在地,悶哼一聲,便即斃命。


    剩下一名打手見已有兩名同夥慘死,並不畏懼,反而暴喝一聲,使出滾堂刀法逼近柴嫣身前。


    他一邊包住自己全身,一邊刀刀攻向柴嫣雙腿,刀光翻飛。柴嫣不會應對這一路武功,手足無措,隻好連連後退,後來幾乎是繞樹而逃。她本來還想要救護聶遠,現在隻盼聶遠能盡快取勝,來幫自己解決了這滾地烏龜。


    聶遠此時洞察力早已超出常人,眼前這打手的招招起手式都盡收他眼底,但對方力量遠勝於己,無法正麵對抗。自己欲要使出精妙快捷路子的劍法,又苦於體魄尚不能支,也是有心無力,劍不能及。


    一連“刷刷刷”十下刀劍相交後,聶遠尋機退開幾步。這時他看見柴嫣陷入險境,自己卻無法脫身,隻好叫那白衣女子道:“姑娘!請你快快幫幫她!”


    那白衣女子環顧一周,心念一起,隨即在手上扣了一把蓮花釘。聶遠見她似是要出手相助,心中不勝之喜,一翻身又和自己的對手廝殺起來。


    那白衣女子卻冷笑了一聲,快步跑到柴嫣的那紫身馬旁一躍上馬,隨後手中蓮花釘四散而發。空中一時全是暗器,但竟是全部被扔向了其餘諸馬。


    那幾名漢子的馬霎時中招,紛紛慘叫倒地。老嫗歪嘴一笑,一抖腰間短鞭轉了個圈,將打向自己的蓮花釘盡數打落在地。她座下馬卻沒法躲閃,也嘶叫一聲,轟然翻在地上。


    而聶遠騎的那匹棗紅馬就在紫騂馬旁邊,全然沒料到這白衣女子突施冷箭,幾步之內,如何躲閃得了?一刹那三四個蓮花釘已插進它脖頸、頭顱多處。


    這棗紅馬咽喉處已中了暗器,它兀自走了幾步,又朝天悲鳴數聲,驀地翻身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卒起不意,聶遠和柴嫣無不大驚,柴嫣一邊躲閃,一邊朝那白衣女子嗔怒道:“你做什麽?”


    那女子一拉馬韁繩,對柴嫣道:“就憑你們這點武功還能救得了本小姐?你們兩人死在一起,算本小姐的恩賜罷!”


    柴嫣當下怒不可遏,那兩名打手也拋卻聶柴二人察看情況,卻發現除了那匹白衣女座下的紫身馬,其餘坐騎都被她殺死,隻好破口大罵。


    女子得意地笑了一聲,一抽馬鞭就要逃之夭夭,誰知連抽五鞭,那紫騂馬兀自盤桓在棗紅馬身旁不動分毫。


    柴嫣和聶遠此時已不約而趕到棗紅馬身旁,柴嫣更是又趕上幾步抱著那棗紅馬脖頸,見它已然沒救了,卻眼中含淚,不忍離世,她也不禁悲愴萬分。


    女子本來心想聶遠和柴嫣應付不了老嫗,便搶了一匹坐騎,又殺掉其餘諸馬,沒人能追趕得上她,她自然就脫身了。


    可誰知這紫馬看著聰明,卻半晌不動一步。女子先是驚惶不已,隨即又是連聲斥罵,紫騂馬隻是不動,她怒不可遏,手起一掌打在紫騂馬脖頸。


    她掌力輕浮,本傷不了這一匹神駒,可她這掌卻不是靠的掌力,而是指間夾著的蓮花釘。紫騂馬脖頸汩汩淌出鮮血,它嗚咽幾聲,也一翻身倒在了棗紅馬身旁。


    柴嫣本就悲傷已極,竟又突然見得紫馬也倒在身旁,當下心如碎絮,眼淚怔怔落了下來。她隨即忍耐不住,也不顧旁人尚在,痛哭不已。


    聶遠在旁看著兩馬身死,想起這兩匹良駒追隨自己和柴嫣良久,頗通人性,早就成了自己兩人和柴榮的兄弟姊妹一般。當初柴嫣為寒鴉陰鬼所擒,正是二馬尋到了聶遠,又引路去救了柴嫣。


    而如今它們兩馬先後慘死,自己竟全然未能相救。聶遠不及柴嫣那般痛哭流涕,但心中如同刀絞,悲痛全然不下於柴嫣。


    老嫗和剩下那兩名打手乃是行走江湖的人牙子,如何見過這般情狀?三人一時麵麵相覷,倒是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過了半晌,老嫗突然回過神來,一揮短鞭親自上前幾步道:“別讓這小羊羔再跑了!”


    白衣女子落在地上,渾身一顫,連忙爬起躲在了聶遠身後道:“我……我傷了你們的馬,以後賠你們十匹百匹也是好說,你們快替我殺了那老女人。”


    此時柴嫣仍在微微啜泣,聽見白衣女子言語,她強自停了嗚咽,輕輕撫上兩馬的眼睛道:“小紅,小紫,我柴嫣今生虧欠了你們,你們……一路走好。唉……小紫你為什麽這麽傻?她要你走,你載著她走就是了,又何必……是了,你們是一對鴛鴦眷侶,鴛鴦自然是要同生同死、不能分離的。我……我希望你們在那邊長相廝守,再也不用分離了……”


    說罷她抹掉眼淚,猛地站起,劍指那白衣女子道:“我要你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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