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單獨與田武對敵,隻想速速將他製住以控製局麵,誰知一連過了三四十招,柴榮非但拿不下他,反而漸漸覺得頗為吃力,凶險叢生。


    柴榮愈來愈加疑惑,據他所了解,按飲雪樓上的排名田武並非名列前茅的一等高手,他的副教主之位多半是因他資曆最長、勞苦功高而獲得。


    而自己如今正值青年鼎盛,武功乃是青年一輩中的翹楚,與他對敵竟幾有落敗之勢,柴榮不禁暗暗心驚。他當下心中暗道:“看來此人不但並非田副幫主,更是來頭非小!”


    他當下好整以暇,環顧一周,見得自己眾人中非但自己處於劣勢,又有楊峰毒掌、刀傷在身,李望州身陷重圍兀自苦戰,有落青和江峰久戰不下,看來事到如今,隻好拿出底牌,由鍾正棠或是師父頡跌博出手調停!


    可如此一來,楊峰被莫名其妙列為叛賊一事仍未得結果,自己對於五行派之事更不能橫加幹涉……


    柴榮一猶豫間,田武又已一拳打到他脖頸。柴榮連忙邁步轉身,反手一劍刺向田武胸口。他這一劍出得力道不足,田武右手毒掌緊緊一握,竟將青冥劍身拿在了手中。


    柴榮心中一凜,正要拔劍擺脫。卻見田武隨後手指一錯,劍身“嗡”一下沉聲劍鳴,霎時將田武手指彈開。


    田武手指為之震顫不已,久久不能停歇。他連連後退了數步,大驚失色道:“你……你這是什麽劍,竟能擋得住我斷骨殘筋手?”


    柴榮不由笑道:“這柄青冥寶劍能辟易百毒,任你多麽毒辣的功夫,也奈何不了我!”說到“毒辣”兩字,一個念頭突然從柴榮腦中閃過。


    金麵猴!柴榮看看這人傷疤遍布的駭人麵部,又回想起他淩厲凶狠的掌法,竟和金麵猴一般無二。想到這時,柴榮一顆心霎時跳動不已。


    田武道:“我田武這一對毒手天下無雙,不過縱使不靠喂毒,也能殺得你落花流水!合則兩利,分則兩傷。柴公子離開洛陽已久,還沒想明白麽?”


    柴榮隻見田武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其中意味深厚。這時周邊的一名五行派女弟子也走上前,目不轉睛地看著柴榮道:“柴公子,我家小姐到死也覺得,你一定是一個聰明人。”


    這句話其他人聽得不解其意,柴榮卻霎時明了,同時心中也大為驚訝。眼前這女弟子不是旁人,正是當初洛陽城秋水閣的花魁,花蝶手下的那個侍女如茵。


    “原來是你們……那麽你,便是……”柴榮又看向“田武”道。


    “柴公子,話說一半,也就夠了。”“田武”打斷他道。


    柴榮想說的是,他便是寒鴉四殺的最後一位,“毒手”。


    柴榮霎時也明白了,之前那一群不會擺太行五峰陣的五行派弟子必是寒鴉殺手無疑。


    而他們以自己的名義襲擊英劍門劍客、莫老拳師,無疑是替他納了與寒鴉合作的投名狀!那突施毒手的黑衣麵具人,也多半就是這假田武喬裝打扮。


    而田武麵容曾在一場大火中燒毀,正好為寒鴉冒充他提供了便利。可是此時柴榮疑惑又生,既然如此,那麽江峰為何也率領一批五行派弟子聽命於他,難道當真被蒙騙了嗎?且毒手背上的昆吾刀乃五行派三大鎮教之寶之一,毒手又如何背到了身上?


    柴榮心中隱隱不安,又反問道:“你們就是這麽和我講條件的?”


    毒手不答,而是突然擴大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到道:“楊峰今天必死無疑,其他人請不要再行阻攔!”他接著看向柴榮,似乎在告訴他,這是他們為他做成某些事的籌碼。


    柴榮冷笑一聲,也隨即朗聲道:“柴某與楊兄弟雖然隻是一麵之交,但一見如故,深知他絕非奸惡之人,諸位五行派的兄弟切莫聽信了讒言。今日誰要和楊兄弟過不去,柴某雖然武功低微,也願拚死一搏。”


    毒手狠狠咬了咬牙,說道:“隻怕你保不住他!”隨即躍向前來,一掌打向了楊峰。柴榮一劍遞出擋在兩人之間,毒手突然轉體變招,右拳左掌一齊打向柴榮。


    柴榮未曾料到,不及變招,當下心中一凜。楊峰驚叫道:“柴兄弟!”強支傷殘之身挺槍援護,鍾正棠也一起天師劍劃向毒手右手。


    毒手在三大高手之間不敢冒險,又連忙收招退了回去。鍾正棠和柴榮緊接著雙劍齊出,分別刺向毒手左掌右拳,毒手預料不及招架不來,一連手忙腳亂地退了數步。


    眼看毒手就要退到殿門之外,他突然縱身一躍抓住數丈高的殿門門框,又翻身跳進了大殿之內。


    鍾正棠輕功一如譚峭那般隨心所欲,他天師劍已刺到半途,竟也倏地劍指毒手後背追趕而去。他二人一前一後,一齊飛向大殿房頂的吊燈,柴榮也轉身疾奔,趕在毒手下麵封他落處。


    卻說毒手跳到半空閃掉雙劍,剛要落地之時,又看見柴榮手持青冥劍在地上晃出劍影。他當下心驚,又提起內息跳到了第一盞吊燈之上,那吊燈上的蠟燭晃了三晃,險些掉落。


    鍾正棠緊隨其後躍起上燈,毒手當即出掌要將他打下。鍾正棠並不驚慌,而是將手中天師劍輕輕畫個圓圈開道,毒手自覺抵敵不過,又收回右掌抓住燈繩,借力蕩向另一盞吊燈。


    柴榮在下看得分明,鍾正棠劍法、輕功之高明都比之自己猶有過之,不由得暗暗佩服。毒手轉眼便又跳上了另一盞吊燈,鍾正棠也縱身一躍,身如飛燕般飄向彼處。


    他兩人一前一後追隨跳躍,殿中眾人都看得驚奇,紛紛驚呼出聲。毒手並不接招,又翻身跳向另一盞吊燈,同時晃掉了一盞蠟燭,鍾正棠亦緊追不舍。


    柴榮見鍾正棠武功高明,遠超自己所料,便回身去了李望州身邊助他退敵。他當下使出鬼穀捭闔劍左右刺殺,太行五峰陣漸漸大亂,眾五行派弟子紛紛潰退,避讓到了一旁。


    江峰和有落青過到一百餘招,雖還勉強招架,也已經全然落於下風。又過數招之下,江峰肩頭、左臂都被有落青用合上的折扇點中,隻好連連後退,又趔趄數步,退到了殿門之外。


    有落青見鍾正棠相助之下,李望州和柴榮都已脫險,也放下了心來,折扇一指道:“江護教,在下勸你迷途知返!”


    江峰本來尚在氣憤難平,卻突然哈哈大笑道:“楊袞!今天殺不殺你,都大局已定,你改變不了什麽!”


    楊峰略一回想,突然大驚道:“狄二哥呢?狄二哥不是和你一起外出的嗎?”


    江峰冷笑一聲道:“狄二哥?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楊峰正不解其意間,這時毒手已經躍上了第七盞吊燈,鍾正棠又緊隨而去。禦風堂大殿頂部這七盞吊燈是按北鬥七星的樣貌排布,鍾正棠當下追到了第七盞前,毒手已經退無可退,隻好準備硬拚。


    見得鍾正棠天師劍劃向自己左手手腕,毒手左手毒砂掌一翻變作“斷骨殘筋手”,去抓他劍尖。可誰知鍾正棠的劍尖輕輕一劃,又能順勢躲過他手指,而去點他經脈。


    鍾正棠的正一劍法使得巧妙之極,任毒手如何阻擋,他的劍似乎如同泥鰍一般,總是無法擋下。毒手暗暗罵道:“今日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偏偏碰上我這斷骨殘筋手的死對頭正一劍法,難道真要在這臭道士手下失手麽?”


    這一連串的變招進招都在一瞬之間完成,鍾正棠眼看就要借機上燈,大殿之中突然憑空聽得一聲來路不明的巨響。


    隻見第七盞燈後麵突然跳出一個灰衣人來,眾人無不驚得目瞪口呆。殿上不乏近十名武林中響當當的一流好手,竟無一人留意到此人存在。


    那灰衣人也戴著一盞情麵獠牙麵具,身手矯健,氣勢駭人。他當下施展起上乘輕功,淩空一掌擊向了跳在半空的鍾正棠。


    這一掌來自於醇厚無比的純陽真氣,憑空爆響也正是來自於此。鍾正棠人在半空,單是這一聲爆響,就已使得他耳膜震動,心中大驚。


    他隻好將全身真氣灌注於天師劍中橫劍格擋,掌力打在他劍身之上,他隻覺全身真氣霎時竟沒來由地盡數破碎,手中天師劍也碎成兩截。殘餘掌力正打在他胸口,鍾正棠狂吐一口鮮血,“砰”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眾人起先都見識到了鍾正棠武功之高明,而他此時在這驚世駭俗的一掌之下竟絲毫無法阻擋,眾人見之無不駭然失色。


    數名正一教弟子慌忙趕上前來將鍾正棠救起,群豪都嚇得連連後退,一個好事的問莫老拳師道:“莫老,你這一雙鐵拳號稱天下無敵,和這田副教主還有這位的掌法相比如何啊?”


    莫老拳師嘴上不答,心裏卻叫苦道:“我這一輩子都交給了這一雙拳頭,卻還及不上那田副教主一半功力,更別說那神秘人。我看他這一掌當今武林恐怕無有敵手,若我是鍾道長,隻怕已經橫屍在地了!”


    群豪先是紛紛躲避到了一旁,畏懼不已,隨後見神秘人並無再傷人的態勢,又紛紛議論起來,大殿中一時熙熙攘攘。


    唯獨柴榮和頡跌博越看越是不對,他二人想了半晌,突然一齊失聲道:“五氣天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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