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雖是下州,但因當年睦州兵亂的緣故,刺史和長史的官秩曆來要高半格,如果直接升為中州,給長史一個從五品的官秩還是妥當的,王爺這個正五品的尚藥奉禦畢竟不是正途官,但降半級使用,也在合理之內,而且將來重新升回來也容易,隻是如果這樣,王爺在婺州怕上待不長。”


    李絢的臉色立刻微微陰了下來。


    婺州雖然並不臨海,但他屬於整個浙東中心,境內更是多山川盆地,河流大川。


    有詩曰:三麵環山夾一川,盆地錯落涵三江。


    婺州東、東北有大盤山、會稽山,南屬仙霞嶺,北、西北接龍門山及千裏崗山脈。


    境內水係眾多,水網密集,錢塘江、曹娥江、椒江和甌江的部分支流都發源於此。


    婺江更是橫貫整個婺州,東起東白山,西入衢江,全長近四百裏,支流繁多。


    有詩雲:水通南國三千裏,氣壓江城十四州。


    從衢江、婺江、蘭江連通錢塘江最後注入東海。


    商貿之繁華,日勝一日。


    此地對李絢所謀極為的重要。


    “這倒無妨,就怕朝中隻想讓大郎在婺州剿匪!”趙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已經不錯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霍王那樣長留定州十餘年,而且還執掌兵權。”李絢在提到兵權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頓。


    他的話音並沒有瞞過在場其他兩人。


    “想要剿匪,的確需要兵權,需要有府兵的配合,甚至還要調動水師,不過此事不能急,更不能通過朝廷,隻能到了婺州後透過刺史,畢竟刺史才有調兵之權。”餘澤輕飄飄的將話題帶了過去。


    李絢笑了笑,擺擺手說道:“勿要多想,本王隻是有些感慨,霍王在定州多年,東突厥雖已滅國,但突厥各部仍在,時不時仍入侵邊境……婺州並非邊州,府兵能做的隻有剿匪,隻是不知道府兵當中有多少已被滲透。”


    “想要從州外調兵的話,那就必須要通過越州都督府,或者直接請旨。”餘澤稍微停頓,略帶希冀的看著李絢。


    “越州都督府不會輕易調兵的,所以隻能求陛下特旨。”李絢思索著點點頭。


    越州都督府雖然統管越台括婺泉建六州軍事,但調兵曆來是最敏感的事情。


    這些都督輕易是不會幹的。


    “這就要看陛下要你在婺州待多久了?”趙鞏突然開口,麵色沉著的說道:“陛下若讓你在婺州待上一年多,那什麽調兵之權就都別想,可如果陛下隻想讓你在婺州待三五個月,那就另外論了!”


    李絢和餘澤同時沉默了下來,對於朝中和剿匪有關的兵權調動,常年待在中樞的趙鞏最有發言權。


    “這就要看朝局如何變化了?”餘澤幽幽的開了口。


    “朝局變化和本王無關。”李絢直接擺手,臉色嚴肅的說道:“非是本王要非議朝政,雍王行事沒有大氣之風,遠不如故太子多矣,如果他足夠老實,天後不介意有個傻兒子,可雍王是個老實人嗎?”


    “雍王不是,那麽誰是呢,英王嗎?”趙鞏突然死死的盯著李絢。


    “李顯是老實,但老實的過了頭,甚至到了懦弱的地步,和陛下當年根本無法比……相王年紀太小了!”李絢突然間搖搖頭,相王李旦有心機,有手腕,但可惜年紀太小。


    直到李顯被廢,李旦才有機會出頭,但那時已經太晚了!


    “王爺不想過早的卷入朝局是對的,一切還是過些年再說吧,希望聖人和天後能為諸皇子多撐幾年!”餘澤輕飄飄的把話題帶了過去,沒想到李絢這時候去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餘澤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什麽。”李絢擺擺手,如今朝中諸人雖對天後過多的介入朝政不滿,但僅僅是不滿。


    畢竟現在就連天皇李治都已經年近五旬,武後比天皇李治還要更加年長四歲,已經五十有二。


    誰能想到她竟然在十餘年後,還能登基稱帝!


    “婺州之事,還請要麻煩餘叔多做操勞!”李絢站起來,對著餘澤微微躬身。


    “王爺客氣了,這是下官份內之事!”餘澤拱手回禮,作為王府智囊,提前勘查李絢去處的一切是他的職責:“婺州這多年來雖多有變故,但婺州四大家依舊如故,屬下甚至還有一位常年聯係的好友在婺州任教諭,對州內情況多有了解,王爺前往婺州不管是治政,還是剿匪,都不至於兩眼抹黑。”


    “此時還要多謝阿舅,阿舅費心了!”李絢再度轉身對趙鞏莊重行禮。


    婺州多年前,因為天陰教聖女陳碩真起兵禍亂一時,州政多受拖累,以至於多年來,雖有中州之實,但始終被死死的壓為下州。


    婺州,睦州,多是如此。


    如今婺州的人口已經到了壓無可壓的地步,所以李絢才有了這樣摘桃子的機會。


    也隻有趙鞏這樣的親舅才會如此想著李絢,所以對於李絢這一禮,他很坦然地就受了。


    伸手扶起李絢,趙鞏語氣沉重的說道:“不論如何,這一次任職婺州都是個好機會,就算隻待半年,然後再多地曆練曆練,最後右遷一任刺史,做個像彭王一樣的賢王,業已足夠告慰先祖!”


    霍王李元軌是如今的朝野賢王,然後少有人知,在霍王之前,彭王李元則同樣是一任賢王。


    當年彭王故去,高宗李治登望春宮望其靈車,慟哭失聲。


    “大郎記下了!”李絢深深躬身,趙鞏的話頗有道理。


    起碼在外人眼裏,他是個一直想做賢王的宗室。


    如此,勿論在朝野之間,在皇宮和宗室之間,都是一個極佳的形象。


    “婺州之事,如今雖是司馬在做主,但刺史王方鱗身體已逐漸好轉,朝中似乎也無換刺史的打算,故而暫時也無需著急,一切等太子喪禮過後!”稍作停頓,趙鞏接著說道:“這一次天陰教在洛陽受到重創,他們就算原本想在婺州做些什麽也必須停下來,所以也就沒那麽著急了!”


    李絢點點頭,這就是連鎖反應了,似乎想起什麽,李絢趕緊說道:“阿舅,還有件事,我讓餘叔在外麵弄了棟宅子,就在北邊的思恭坊……”


    “那裏是原太子洗馬賈輝的府邸,太子病故之後,賈輝引罪辭官,連太子喪期都沒過就走了,在下是通過太子家令閻莊之手購得那棟宅子的。”餘澤仔細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唉!”趙鞏沉沉的歎了口氣,說道:“大郎終於還是長大了,在洛陽有棟自己的宅子也好,以後成親……”


    “阿舅!”李絢無奈的打斷了趙鞏,看著對方一臉的捉狹,心裏知道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無妨的,倚晴院隨時給你留著,你也可以隨時進來住,況且思恭坊距離景行坊隻有半刻鍾的路,阿舅可以隨時過去看你的。”趙鞏無所謂的擺擺手,他不僅沒有因為李絢搬走而有任何不悅,反而暗暗有些開心。


    站在門口,李絢躬身送趙鞏離開:“餘叔,看樣子伱說的是對的,在洛陽置棟宅子,的確會很讓人放心。”


    “婺州之事雖然都是屬下猜測,可一旦成真,殿下用不了多久就會重回洛陽了!”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李絢擺擺手,輕聲說道:“如今天陰教之事隻剩一個謎團了,那就是莊王是如何與天陰教扯上關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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