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暘有拍過黑玉佛像的照片,因此直接給碧尤發了條附圖短信:「兔姐,你給掌掌眼,這個值多少錢?」


    發完他就和小滴去給酷拉皮卡點了一桌營養豐盛的飯菜,拜托護士小姐推到病房。


    過程中,景暘褲兜裏接連震動,掏出來一看,碧尤幾乎是秒回信息,而且一連就是好幾條。


    「佛像?看著很新。我不是鑒定珠寶的專家,你問錯人了。」


    「不過這種雕塑手法,有點卡金帝國時期的風格。是買的卡金那邊的?」


    「人呢?回答。」


    「這張臉好像很眼熟。你從哪得到的這個,這佛像的臉是照著某個模板刻的嗎?」


    「你死了?」


    好家夥,兔子姐不愧是高強度衝浪的阿宅,幾分鍾的功夫一臉好幾條消息追殺過來。


    景暘和小滴往醫院外走,到了飯點,他們也要出去覓食了。


    景暘隨手打字:「新什麽呀,至少300年的古董,跟你鬧呢!就說到底能值多少錢?」


    消息發過去,還沒幾秒鍾,景暘的手機響了。


    “喂。”景暘接通來電,和小滴走在醫院外的街上,左右觀察街道兩側,尋找合胃口的餐廳。


    電話當然是碧尤打來的,她中氣十足地懷疑道:“真是300年的古董?”


    “也有可能400年。”景暘點點頭,跟小滴走入一家當地特色菜的飯館,一邊挑選位置,一邊對著手機講話,“這取決於佛像的這張臉的主人是在哪年刻下這座佛像的。我還沒有仔細調查過。”


    真武王維雨果既然吃過長生稻米,那麽他在卡金帝國執政的時期,應該會遠遠超過其他帝王吧?


    黑霧獅子的大長老的敘述,也隻是說在幾百年前、三四百年前,這種生活在深山裏遠離人類社會的魔獸,他對年份的記憶究竟是否可信,景暘是持懷疑態度的。


    當初在幽魂島的那陣子,景暘有在網絡上搜索過真武王,搜到的可信的資料寥寥無幾,倒是有關於他的各種寶藏啊、盜墓啊的各種傳言遍布網絡空間。


    總之,有關真武王維雨果=灰郭肉的一切,似乎都處於一團迷霧中。


    或許隻有灰郭肉王族的那些人,才掌握著關於他的真實記載。


    於是,一個自然而然的問題,不經意間在景暘腦海浮現——為什麽維雨果沒有將長生稻米留在灰郭肉的王宮?


    “喂!你有在聽嗎?”電話那頭的碧尤的聲音拉回景暘的思緒。


    “兩位點的本店的招牌菜,請慢用。”這時服務員也正好帶著微笑陸續上菜,小滴抓起鏟子先後盛了兩碗米飯。


    景暘拿來一碗,將手機放在手邊,他撿起筷子,口型對小滴說“開動”,同時對手機道:“你說,我在聽。”


    “我是在問你,”手機並沒有免提,但景暘耳上凝氣,就可以清晰地聽見,“這個佛像的這張臉,是照著卡金真武王刻的嗎?”


    “沒錯。”景暘吃了一口招牌菜,味道確實不錯,“你說我運氣好不好,在山裏走著走著,嘿,前頭有一座破敗的觀音禪院,我往裏頭一走,喲,居然還有一座這麽老值錢的佛像,誒,它還長著一張真武王維雨果的臉!然後我——”


    “等著。”


    沒等景暘說完,手機傳來這樣的聲音,然後就“嘟”“嘟”“嘟”地掛斷了。


    景暘筷子夾著菜舉在半空,看著通話已結束的手機屏幕,問道:“等什麽?你還沒說這能值多少錢呢。”


    小滴好奇地問:“你真要把佛像賣了?”


    “怎麽會呢。”景暘笑道,“我是感覺真武王這人邪門得很,果然,隨便逗逗,就把兔子姐給釣來了。”


    小滴看向桌上景暘的手機。


    “她技術那麽好,應該能定位到我的手機吧。”景暘說,“不著急,我們先吃著,反正酷拉皮卡離出院還有一陣子呢。”


    小滴飯量也並不小,兩人加一塊能解決普通人五六個的分量。


    吃著吃著,小滴盛新的一碗米飯時,忽然問道:“收進凸眼魚裏的那些稻米,真的不吃嗎?”


    “萬一吃壞肚子,晚年不詳呢?老獅子是魔獸,畢竟跟我們體質不同,更何況他作為魔獸究竟有沒有晚年不詳也壓根分辨不出來啊。”景暘吐了口槽,表示先穩一手,“咱們還年輕,如果以後實在去不了暗黑大陸,再吃也不遲。反正東西收進凸眼魚裏也不會過期變質。”


    小滴點點頭了然,低頭繼續吃。


    吃得差不多了,小滴發現景暘用手指蘸了飲料在桌上畫著什麽。


    她問道:“這是什麽?”


    “老獅子跳完大神在小玉佛上畫的符咒啊。”景暘納悶道,“這都給忘幹淨了?不值得記的東西,你是一點不想在腦袋裏留啊……”


    說著說著,他發現小滴眨巴著淡紫色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嘴角莫名地有股很淡的笑意。


    景暘猛地反應過來,“你裝不記得?”


    小滴伸出蔥白的手指,在景暘麵前的半杯飲料裏蘸了蘸,然後在桌麵上流暢地畫了一個符號,與大長老用血跡在小玉佛上,與景暘在麵前桌上畫的一模一樣。


    景暘看著小滴麵帶笑意的側臉,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小滴還是頭一次流露出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的那種活潑可愛的感覺。


    “怎麽了?”小滴被他笑得有些疑惑。


    景暘板起臉,問道:“這次裝忘記了,以前呢?以前總說不記得了,該不會也是裝的吧?還有多少次是我不知道的?”


    小滴道:“第一次就被你識破了。”


    “真的?”景暘問道,“你仔細回憶回憶,說不定以前也有過,但是忘了呢?”


    小滴還真的使勁地想回憶,疑惑道:“可是如果我以前這樣做過但現在已經忘記了的話,再怎麽想也不會回想起來了啊?”


    景暘忍不住大笑。


    小滴唇角也綻出微笑。


    景暘笑聲一收,小滴剛剛不會又是在第二層吧?


    她心知肚明她自己以前沒幹過這種明知故問的事,但偏偏假裝去回憶……扮可愛,逗我發笑?


    哥們在第一層,其實她已經跑到第二層?


    可已經識破她的想法的哥們我,其實已經在第五層!


    景暘與小滴對視著,好像都在猜測對方的思路一樣,眼神連連閃動,你來我往。他一發笑,她就兩隻大眼睛滿是疑惑,她露出笑意,景暘就扮作以為自己被騙到了的自我懷疑的樣子……最後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很好玩。


    笑著笑著,景暘眼光掃到桌麵上兩人蘸著飲料畫的符號,突然間靈光一閃,“等等……”


    小滴眼露疑惑,這次是真的疑惑。


    她看到景暘抬手抹去桌上的水跡,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上凝聚念氣。


    景暘手指按在桌麵上,一筆一劃地畫出黑霧獅子大長老在小玉佛項墜上畫的那個圖案,隻不過大長老畫這個圖案用的是血,而景暘用的是念氣。


    有意識地聚集,並在指尖釋放的念氣。


    隨著景暘指尖念氣在桌麵上的塗抹,當最後一筆走完,一個黑色的類似文字也類似圖案的東西出現在了桌麵上。


    小滴認了出來,“這是神字。”


    “果然,與念能力有關的符號,必然與神字脫不了關係。”景暘先是得意,而後不解道,“這算幾個神字?姑且稱之為‘一塊神字’吧。就這麽……兩指頭範圍大小的神字,能實現空間傳送的功能?”


    為了保險起見,景暘將前幾天不知道飛去哪撒野的岩雀喊了過來,讓它帶著聚集的念氣,用爪子觸碰桌麵上的這一塊神字。


    “沒有消失啊……”景暘看著岩雀自語。


    岩雀頭冒問號,好像在問,剛剛它有可能會消失?!


    小滴道:“會不會是因為佛像在凸眼魚裏的緣故?”


    “去洗手間試試。”景暘說。


    小滴於是去了洗手間一趟。她在隔間裏,先將凸眼魚吸塵器具現化,然後將黑玉佛像放了出來。半人高的佛像並不算太大。


    等了一會兒,指上的乙字戒的月標傳來景暘的心電感應:【果然還是沒效果。估計是佛像內蘊藏的念能力徹底寄了的緣故。】


    小滴收起佛像與凸眼魚,很快回去。


    一桌狼藉剩菜,景暘在桌邊手搓岩雀,遺憾道:“還以為能白嫖到一個傳送技能呢!可惜。”


    小滴坐下,指著桌麵上的神字說道:“也許佛像內也有神字,和它是一個組合,但佛像內的神字損毀了,它才失去了作用。”


    景暘想了想,表示認可。


    “用『圓』試試。”小滴提議,“或許能看到什麽細節。”


    “走,說幹就幹。”景暘立即起身。


    ……


    兩人回到醫院,一推開病房,就看到病床上坐著的酷拉皮卡,正雙手虛握垂在盤起的雙腿上,閉目冥思,身上的念氣源源不斷地釋放,又在最大程度之際纏住,仿佛一個肉眼看不到的白色光罩。


    “很用功嘛。”景暘說,“不過這個『堅』,比你以前要小了很多。”


    酷拉皮卡睜開眼,“因為我還在恢複中。怎麽又把它放出來了?”


    原來兩人進來後,景暘關上門,小滴立刻具現化出凸眼魚,將滿是裂痕的黑玉佛像釋放了出來,擺在病房的地麵上。


    “有佛祖監督,修行起來,才會更加專注。”


    景暘一本正經地說著,與小滴在黑玉佛像一左一右,相繼席地坐下。


    酷拉皮卡先是滿頭問號,很快看到小滴身上的氣飛速散開,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以她為中心的,大約四米半徑的領域。


    緊接著,從景暘身上釋放出來的領域,將小滴身上的『圓』覆蓋,最終將整個病房都完全籠罩。


    “你說的監督修行的佛祖,難道是指你自己嗎?”酷拉皮卡閉上眼說。


    “噓!”景暘沒回頭,“別想開小差。”


    酷拉皮卡笑了笑,繼續沉下心,專注地修行。


    黑玉佛像整個都被納入景暘與小滴的『圓』之中。


    它的輪廓,如同玉一般的石料的質感,以及遍布整個雕像的那每一根裂痕,都清清楚楚地映入兩人的腦海……


    宛如真武王維雨果的五官,黑色的玉石的裂痕,蛛網般遍布,白色的氣一絲絲滲入內部……


    裂痕內部被肢解的黑色紋路,在『圓』裏仿佛三維建模似的一點點浮現。


    【小滴,你看到裏頭的神字了嗎?】


    【嗯。看到了。】


    【好像不太全。】


    【是的……】


    景暘將感知到的那些黑色符文,試圖在腦海裏一點點拚湊還原,可怎麽拚都不太對。


    要麽,是一部分神字徹底損毀,有磨損,消失不見了,所以拚不全。


    要麽,就是因為這些裂痕,導致某些部分的黑色紋路,叫人分不清前後左右,甚至上下裏外……這東西極有可能是整個嵌入佛像腦部的,當其裂開、錯位、磨損後,想在空間立體的層麵將之還原,難度太大了。


    最終無果,小滴隻能放棄,轉頭一看,景暘緊閉雙眼,腦門冒汗,最嚇人的是雙耳裏仿佛在冒煙!


    “啊,不行。”景暘睜眼,手撐地歎道,“豬腦過載了……”


    他與小滴對視一眼,齊齊扭頭看向病床上的酷拉皮卡。


    將他們剛才做的事情說了一遍,酷拉皮卡道:“我很樂意用我的頭腦幫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忙,但很可惜,我還不會『圓』。”


    景暘倒是沒有失望,他這會兒想起來,兔子姐碧尤估計正在趕來的路上呢。


    當初兔子姐在仙水山內一手筆記本,一手代碼符號似的『圓』,瀟灑得好像從黑客帝國片場裏跑出來的……破譯還原一下佛像腦袋裏的神字,應該不難吧?


    於是景暘讓小滴收起佛像,然後這一次真的一起在病房裏靜心修行。


    三人保持著類似的姿勢,盤坐著身上的氣撐起一道『堅』。念氣流轉,消磨,心也越發堅韌。


    護士小姐敲門而入,看到這造型的三個人,不由地納悶,他們是在練什麽瑜伽嗎?


    ……


    第二天一大早,病房的門被“砰”地推開,仍舊一副兔女郎造型的碧尤看著屋子裏,酷拉皮卡剛剛正在看窗外風景,床邊的景暘張開嘴,小滴徒手掰開一隻蘋果,正在喂給景暘……碧尤視而不見,問道:“佛像呢?”


    小滴看向她。


    碧尤頓時明白,提醒道:“別在這裏放出來。換個地方吧。這東西有可能是卡金的國寶。”


    景暘咂咂嘴。兔子姐,你這提醒得是不是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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