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軒踏上了去往邊境的道路,從中原一直到極北邊緣,他的身體很吃不消,更不習慣這種長途跋涉,坐下戰馬都累瘦了一圈。


    抬頭望去,一片由白雪堆積而成的重巒疊嶂。


    兩座雪山中的拗口處有兩輛戰場倒掛而插的旗子,讓他認出這就是軍營入口。


    “總算是到了!”


    鶴軒自言自語的說著,臉上布滿白雪的痕跡,睫毛上掛著霜露,整個人非常憔悴。


    “來者何人?”兩個看似守衛的人,用長槍指向他。


    “我是陛下派來和歲滿大人一起共討荒蕪的鶴軒,勞煩稟報下!”


    兩名守衛互相了看了看,跑回了軍營中。


    鶴軒也緩慢的下了馬,牽著韁繩,小心翼翼的探著脖子往裏看著,看見的就是幾個小帳篷和軍機中帳。


    這時從中帳中走出了一位老頭,纏著一身盔甲,看上去氣度非凡。


    鶴軒暗想:這位應該就是歲滿大人了。


    於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因為穿著臃腫,怎麽整理都還是很窩囊,索性就撲打了身上的積雪。


    老頭和兩名守衛出了軍營,在門口與鶴軒打了個照麵。


    “你是陛下所說的右將軍?”老頭語氣很沉穩。


    “哦,正是在下,敢問您就是歲滿大人吧!”鶴軒畢恭畢敬。


    老頭喘了口粗氣,似乎很不滿意。


    “現在的將軍都是這麽年輕嗎?老夫在邊關戍守數十年,看多了年輕將領的無能,而最後戰死沙場。”


    “你跟我進來吧!”


    雖說歲滿看上去很感慨,但是內心還是頗為高興的,因為如今的邊關多是老弱殘兵,自從安素走後,導致了幾名武功高強的將領喪失了性命,現在更是苦不堪言。


    他多次向朝廷申請補派人手,可就是遲遲沒有動靜,這次鶴軒的到來,多少可以解決燃眉之急。


    進入了軍營,映入眼簾的場景,讓鶴軒多少有些失望。


    軍營裏炊煙飄渺,士兵們無精打采的在亂逛著,根本沒有了軍營中該有的那種精氣神,更像是幾十個男人在過家家。鶴軒一眼望去,全都是如此,幾個軍營帳篷內,居然還有人喝酒唱歌,讓鶴軒覺得太過隨意。


    他原本就是個急性子,看到後便要說:“歲滿大人,這軍營裏的狀況,一直如此嗎?是不是有點太過散漫?”


    歲滿背著手,閑庭細步的走著,聽著鶴軒的話,似乎在埋怨。


    “嗬嗬,年輕人看樣子你也就二十三四的歲數,如果在邊關呆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這般模樣,哪還有當年那種氣勢如虹的架勢!”歲滿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


    可鶴軒不這麽想,他認為邊關是國家中最重要的區域,如果沒有邊關,何談國之安枕?


    “歲滿大人,此次陛下讓我來是要跟您商討如何探荒蕪虛實的,終歸是要打一架的,可是咱們軍營這氣氛,相差甚遠啊!”


    歲滿當然知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他兩眼笑眯眯的看著鶴軒,然後在中帳停下了腳步。


    “我明白,現在還早,等午飯過後,我帶你去城牆上看看,讓你看一眼對麵的情況,然後你再想想!”


    鶴軒不知道歲滿讓自己想什麽,又看了看周圍。


    “歲滿大人,這個時辰正是談話的最好時機,午飯過後,將士們會困乏!”


    歲滿有些吃驚,內心在想:這個年輕人倒是精神飽滿,當時安素來也沒有他這麽積極。


    “怎麽?你想現在就開始準備向荒蕪挑戰?”歲滿知道他他不會這麽做,可是他這種急性子,是要磨一磨的。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不要浪費每一個時辰!”


    鶴軒不知道歲滿到底是何意思?


    “你不知道邊關的事情,就不要瞎說,剛來這裏難道就要命令歲滿大人嗎?”歲滿身邊一名將領,凶神惡煞的說。


    可鶴軒分明沒有那個意思。


    “哎?右將軍可能太急於立功了!年輕人,老夫告訴你,在邊關很多事都不能如你內心所想,在這裏你要適應。你先去你的軍帳看下,我午飯後自然會去找你!”


    “好吧,既然歲滿大人如此說,在下恭候!”


    於是鶴軒跟著士兵,來到了自己的軍帳中。


    進入軍帳後,鶴軒把行李安頓好後,坐在簡易的行軍床上,寒風吹的帳篷搖搖晃晃,呼嘯聲更是刺耳,茶幾上的茶壺外表都附了薄薄一層的寒霜。


    鶴軒把手套摘下,用嘴吹著哈氣,突然發呆的看著地麵。


    深深的陷入沉思中。


    懷念著之前在皇城內的情景,更是讓他不得不堅定信心,絕不能辜負朝廷的重任,還有陛下的信任。


    已經到了一月份,又是新的一年,本應該新的一年新的氣象,可是在邊關,根本沒有時間的觀念。


    時間過的很快,鶴軒就這麽在床上坐著,也許是太過寒冷,也許是在想著什麽。


    午飯都沒有出去。


    歲滿在帳中喝著熱酒,吃著飯,問了問門外的士卒。


    “那個鶴軒怎麽樣了?”


    “大人,他好像自從進了帳中,就再也沒出來過,午飯都沒吃。”


    歲滿笑著自言自語:“這小子,沒想到還是個硬骨氣,有意思。”


    午飯過後,歲滿獨自一人來到鶴軒帳前,敲了敲那簡易的門。


    鶴軒凍的渾身發抖,開門一看是歲滿,俯首行禮。


    歲滿看了看他帳中環境,又看他全身瑟瑟發抖,很生氣,對著外麵喊道。


    “你們幾個混賬東西,右將軍的帳內,為何沒有烤火的火盆,你們想凍死誰?”


    “鶴軒老弟,這是幹嘛?午飯也不吃,火盆也不取,難道對老夫有什麽誤解?”歲滿心中略有所思。


    “歲滿大人,我可沒那個意思。我剛才是在想,邊關這麽冷,荒蕪那頭豈不是更冷,如果斷了荒蕪的取暖,是不是能夠摧毀荒蕪人的意誌?”


    鶴軒說罷,歲滿聽後大喜,很用力的拍了拍鶴軒的肩膀。


    “神人,你乃神人也!剛來荒蕪不到一日,就能想出這等奇招!老夫在這裏數十年,居然沒有想到!”


    鶴軒並沒有沾沾自喜,他皺著眉頭對歲滿說道:“可是最重要的,荒蕪人是如何取暖?我目前還不知道,如果用的木柴,很好辦,火燒樹林就可以,如果用的是其他物件,又該如何!”


    歲滿聽他這麽想,索性拽著他去城牆看看。


    “走!我帶你去城牆上看看便知!”


    他們來到城牆之上,看著對麵的金帳軍營,歲滿指給他看。


    “看到了嗎?那閃閃發光的便是金帳軍營,是荒蕪的主城,他們荒蕪地界很廣,但是主要軍隊駐紮之地便是這金帳軍營。它四周都是樹木,但是在冬天,樹木潮濕,一般我們軍營中用的木柴都是將樹木砍斷用的樹根部分來燒。”


    “樹根?潮濕?”鶴軒思索著。


    “咱們如何點火?”鶴軒疑惑的自言自語。


    歲滿聽到後說道:“當然是打火石,沒有打火石,就要鑽木取火,這麽潮濕的樹木,就算是樹根也要砍很久才能分發下去。每個軍帳都要鑽木的話,那……..”


    “帶我去看看放打火石的地方。”鶴軒沒等歲滿說完,急忙說道。


    於是他們來到軍火帳篷內,歲滿給他看了看打火石,問道:“你看打火石幹什麽?這種東西很普遍,你沒見過?”


    鶴軒笑道:“歲滿大人,一般軍營的軍火管理處,這種打火石是不是集中供應?”


    歲滿越聽越摸不到頭腦。


    “是啊,都是在這裏,然後分發領取,打火石雖然很普遍,但是在這種極北之地,也很難弄到。”


    “這就對了,歲滿大人,你可以派個人,潛入金帳軍營,把打火石每天偷走一部分,不用一天都偷走,這樣會打草驚蛇,每天偷走一部分,這樣在他們沒有發覺的時候,打火石不見了又如何生火烤暖。”


    “這樣他們必定會去外麵采購,如此一來,咱們傾巢而出,定會給荒蕪以最沉痛的打擊!”


    鶴軒說著自己的想法,在旁的歲滿更是聽的津津有味。


    歲滿轉頭看向鶴軒,那種眼神如同得到了至寶一般。


    “鶴軒,你可真是個奇才,這種辦法也就你能想得出來,我這就派人去辦此事。”


    歲滿似乎看到了戰爭勝利的最後場景,高興地不得了。


    鶴軒又擺了擺手,對歲滿說道:“歲滿大人,這個辦法要慎重,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荒蕪肯定被逼著主動出擊,這樣咱們就很被動。切記!每次偷取的打火石一定要少,積少成多,如果一次偷走,荒蕪人傾巢而出,咱們現在這個局勢,必敗無疑。”


    歲滿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鶴軒說的對,如果讓荒蕪狗急跳牆,更不好辦了,我知道了,我會派最忠實的將領去辦此事,放心,一定會成功!”


    他們談完,從城牆上下來後,在歲滿的中帳內,召見了軍中最可惜的將領。


    隨後歲滿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將領領命後,便出發了。


    “鶴軒,你中午都沒吃飯,我這裏有酒有菜,不妨在我這吃口。”


    歲滿很高興。


    鶴軒也很餓,索性就在這吃了,於是笑道:“那在下,恭敬不如從!”


    他一邊吃著,腦海裏還在想著荒蕪的事情,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他,根本沒把荒蕪放在眼裏,在他心裏早已形成了一套如何對付荒蕪的辦法。


    過了數日,那個將領來報,此時鶴軒和歲滿正看著行軍圖。


    “歲滿大人!事情已辦妥,如今金帳軍營中再無打火石!”


    歲滿聽後詳細問了問:“當真一塊也沒有了嗎?被人發現沒?”鶴軒也在認真聽著。


    “放心,大人!小的辦事有準頭!”


    “好下去吧!”歲滿聽後,心中大喜。


    鶴軒聽後,也很高興,他對歲滿說:“現在就要看看他們的反應了!”


    “荒蕪那頭有探子嗎?我想知道荒蕪那邊具體什麽樣?”


    正當鶴軒問歲滿的時候,帳外又有人來報。


    “報!歲滿大人,如今金帳軍營內,人心惶惶,他們的軍火處,突然打火石不夠,再派人手在城中百姓手裏索要!”


    鶴軒十分驚愕看著歲滿。


    “原來,歲滿大人在荒蕪處有探子!”


    歲滿笑道:“當然,在荒蕪的金帳軍營內,我有數十名探子,還在荒蕪的各個地方也有安插,如果沒有探子,如何得知他們的一舉一動?”


    鶴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是歲滿大人,在朝廷內就聽聞歲滿大人戰功赫赫,在邊關戍守數十年,未嚐一次敗仗,果然名副其實!”


    歲滿看了看外麵,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謹慎而又沉重的對鶴軒說道:“如今又下雪,取暖刻不容緩,是否現在動手?”


    鶴軒也看到了下雪,可是他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走出帳篷看了看四周,心中一沉。


    回到帳篷內,又看了看火盆中燃燒的火焰。


    “這樣,歲滿大人,讓所有人下去用鍋灶裝滿雪塊,然後讓其凍成冰塊,如果要打的話,就要首先摧毀他們的意識。”


    歲滿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他覺得鶴軒是個奇才,不假思索的派人下去辦了。


    到了夜晚,歲滿與鶴軒依然在帳內。


    “差不多了,歲滿大人,此戰肯定不能滅掉荒蕪,但是足以挫他們的銳氣。我聽說他們荒蕪王才處理完內亂不久,整合軍隊也剛剛在辦,如此一來這一仗,必須要讓他知道,大歲不是他輕易就能惦記的。”


    歲滿看著鶴軒那壯誌淩雲的樣子,心中信心倍增。


    “好,如果這一仗打勝了,你也就不負陛下所托,更不負歲國重任。我定會在陛下那好好表揚你一番,再讓你晉升一級!”


    鶴軒低頭不語,笑了笑:“一切尚未可知,看看效果如何?歲滿大人可以出發了!讓將士們帶好整鍋的冰塊!”


    歲滿歎了口氣:“走!好久沒有舒展身體了,這次終於能好好打一架了,來人!讓他們集合!”


    金帳軍營內。


    阿率桑凍的要命,他走出王殿來回踱步。


    “王上怎麽了?”古祭祀問道。


    “這幾日的取暖怎麽回事?”


    古祭祀也在苦悶。


    “臣也不知道,最近王殿中的取暖一直跟不上,可能天氣過冷,用的木柴跟不上吧?”


    阿率桑想了想,總覺得不太對勁。


    “最近本王在王殿內也沒去看看周邊情況,這金帳軍營內,發生什麽也沒人跟我說。”


    “走,去丞相府看看。”


    他們來到王澤虎的府內,自從王澤虎答應做了丞相後,他們一家人便搬到了這裏。


    阿率桑和古祭祀乘著馬車來到丞相府,看到門前的兩名士兵瑟瑟發抖。


    “王上!”士兵下跪行禮。


    “你們也這麽冷嗎?怎麽取暖也跟不上?本王不是已經下令去城中百姓處索要打火石了嗎?”


    阿率桑正在和士兵說這話,大門卻被打開,原來王澤虎聽到了門外有聲音。


    “原來是王上!”王澤虎俯首道。


    “王丞相請起。”


    他們進入府內後,阿率桑明顯感覺寒冷無比,皺著眉頭對府中的仆人厲聲問道:“怎麽丞相府也這般寒冷,打火石的事情不是下去辦了?難道真是木柴不夠?”


    “王上,還是打火石跟不上,不知道為何?今年的打火石嚴重跟不上,鑽木取火的時間又很長,根本支撐不住府內的取暖!”


    王澤虎邊說著,邊覺得苦澀。


    “臣也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這事情太過詭異,就算今年比往年還冷,但是也不至於打火石都用完了啊!”


    阿率桑突然站起來,表情凝重。


    “如今咱們都無法取暖,那麽將士們又如何?”於是他與王澤虎一同出門前往各大軍營處,最後來到城門守衛處。


    隻見城門守衛連兵器都無法拿住,生怕手掌碰到兵器會粘在一起。


    “這是?”王澤虎詫異。


    阿率桑不解的問一名士兵:“你們如此冷為何不去烤烤火?取取暖?”


    士兵下跪道:“王上!丞相!我們城下的守城將士已經好幾日沒有取暖了,打火石跟不上,鑽木取火時間又很長,根本來不及調度!”


    而此時,歲滿已經和鶴軒行軍到城下。


    “歲滿大人,剛才路上就想問,為何在軍營內,看見士兵懶散的很,現在看他們卻如此精神抖擻!”


    歲滿笑道:“你有所不知,在邊境如果沒有戰事,他們就懶散一些,已經很久了。”


    “這樣也不行,如果士兵的意識不強,會對以後大戰產生負麵影響,操練還是必不可少的。”


    聽鶴軒這麽說,歲滿顯然有些不在意。


    “報!前麵就是金帳軍營了!”


    鶴軒抬頭一看,不見城牆蹤影。


    “怎麽我看不見城牆在哪?”


    鶴軒東瞧西看,就是看不到城牆在什麽方位。


    歲滿大笑:“哈哈哈,難道你不知道?”


    “荒蕪的城牆是用大理石堆砌的,白天陽光照射,刺眼萬分,黑夜沒有月光的情況下,就會完全隱匿,這也是荒蕪的厲害之處。”


    鶴軒不由的點了點頭,感慨的說:“真是能工巧匠,鬼斧神工,這荒蕪確實是大歲的勁敵!”


    “既然咱們已經到了,來人點上火把!把冰塊給我用投石車給我扔過去!”


    說罷,歲滿發令,所有人點燃火把,數萬名士兵一齊點燃火把,瞬間金帳軍營外燈火通明。


    “什麽情況!”阿率桑突然喊道,他看見城牆外突然這麽亮,心裏不由的一驚。


    士兵趕忙操起兵器,可雙手根本已經凍僵,就算有手套,也抵擋不住兵器的寒冷!


    王澤虎馬上讓阿率桑靠後。


    突然從空中飛來巨大冰塊,阿率桑與王澤虎紛紛後撤,冰雪路滑,二人雙雙栽了個跟頭。


    城外,鶴軒一躍而起,露出十環,空中轉身,十環連成一線,再一用力甩去,直接砸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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