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蹲下來穿鞋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裏是沈秋雯公司分配的房子,而不是她的家,她已什麽什麽都沒有了,她婚了,她沒有婆婆,也沒有老公,她是一個離異的女人,而且她老公給她下過最後的通牒,看孩子一定是一個月一次,她失望的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墊上,幾滴眼淚砸在她腿上,冰涼冰涼的。


    她低著頭就那樣呆呆的坐了好久,沈秋雯去加班了,這麽大的屋子,雖說陽光充足,環境清雅,地暖很熱,但她感覺渾身冰冷,尤其是心涼透了,拔涼拔涼的,就好像被灌了幾十桶冰一樣,全身上下刺骨的寒。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應該怎麽辦?她感覺自己已經無力麵對生活了,除了沈秋雯,在這個世界上,她連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更別說親人了。


    孩子的吵鬧聲將她拉了回來,她扶著牆站起身,朝聲源的方向走去,停在落地窗前麵,


    透過窗戶,她看到外邊陽光燦爛,藍天白雲,風和日麗,這是蘭州冬天少有的暖和的天氣,在屋裏憋了很久的人們,都出來透氣了,小區內人來來往往,樓下的那塊空地上,三五個大點的孩子來回奔跑,還有幾個寶媽推著嬰兒車,在那邊聊天。其中有一個大點的男孩,穿了一身紅色的運動服,跑的最快,大概也就3歲或者4歲的樣子,跟豆豆長的很像,後來王青芸眼睛一直瞅著紅色運動服的男孩,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好像幾個孩子在比賽誰跑的最快,但每次都是紅衣服男孩贏,別的幾個孩子不服氣,一遍一遍的比,還是紅衣服男孩贏,其中個頭較大的有點稍胖的孩子,不服氣,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上去就把紅衣服小孩子推倒了,巨大的哭聲傳來。


    王青芸那個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雖然很清楚那不是豆豆,但她恨不得衝上去,教訓那個胖男孩一頓。後來孩子的媽媽來了,帶著紅衣服的孩子走了,她這才有點安心。


    她確實想豆豆了,尤其是周六的時候,她能想的到,此刻豆豆正眼巴巴的坐在客廳裏的那個小凳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大門口,等著她去接他呢,這似乎成了他們娘倆之間的習慣或者是說暗號了。


    周六王青芸6點起床,收拾屋子,收拾好早餐,然後匆匆出門,騎著自行車急匆匆的趕著去婆婆家,在路上會給豆豆買他最愛吃的包子。等她敲門的時候,她知道豆豆第一個跑到門邊的一定是豆豆,門一打開,她一把抱起豆豆,在小臉上親一口,孩子高興的不得了,媽媽媽的叫著,待不了一會兒,她就拉著豆豆出門了,要麽是陪著豆豆去電影院看場動畫片,要麽是去遊樂園玩,豆豆一路歡聲笑語,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講不了的事情。


    然而現在她不知道豆豆此刻再做什麽,估計哭著都快喊破嗓子了,她婆婆,哦不已經不是她婆婆了,張夢她媽媽估計也快出院了,現在腿估計還不方便,也沒有行動能力,張夢從來沒有帶過孩子,還要照顧她媽,還有她爸,估計也是焦頭爛額,根本無瑕顧及豆豆。她可憐的孩子,此刻還不知道在做什麽呢?說不定哭了人家會打,也說不定別人都不在家,就把豆豆跟他爺爺擱在家裏,豆豆就是喊破嗓子,他爺爺也沒有力氣帶著他下樓,自從張夢媽媽生病以後,估計是太操心吧,張夢爸身體越來越差了,根本無力顧及豆豆。


    王青芸越想越著急,她臉沒有洗,隨便抓起一件外套就出門了,當她下樓騎上自行車以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魯莽了,魏俊孜恨不得舉報她媽,以解他心頭之恨,現在這樣冒然行動,不僅連豆豆的麵也見不到,反而給了魏俊孜可乘之機,以一已之私報了私仇。陷她媽媽於不仁不意,也會親手毀了她媽媽一直珍視的大學教授的名譽,以及這麽多年來的科研成果,甚至將她至於被人唾棄的位置。


    王青芸想到這裏,右手緊緊的捏了閘,一腳撐地穩穩的站住了,過了片刻她調轉車頭,將車扔進車棚。


    此時她才感覺到冷,她好幾天沒出門了,沒想到現在的天氣竟然冷到這個程度了,雙腿好像倒涼水一樣冰涼,她緊緊衣服,打算在小區裏轉轉,她在屋裏憋的時間太長了,確切的說她在床上躺的時間太長了。


    沈秋雯住的這個小區她還沒有好好轉轉,第一次來這裏就是魏俊孜提離婚的第二天,辦完離婚手續後就迷迷糊糊的跟著沈秋雯來了,要是讓她自己走出去,說不定找不回家也是說不定的事。


    沈秋雯公司給沈夢雯租的這套房子,也算是中高檔小區,小區總共有39棟樓,無論從綠化設施,還是小區環境來說,都挺不錯。


    王青芸沿著小區那條不寬不窄的道,往前走,沈秋雯住的那棟是小區的最裏麵的一棟,通向小區門口的有三條路,從單元樓出來,挨著牆的這條道算是最方便,也是最近的一條路。沿著牆種了一排木槿,開花的時候相當漂亮,有白色的,粉色的。但現在,樹上的葉子全掉了,隻剩下光禿禿樹杆,有點蕭條。


    路的另一邊是草地,草地上也有種著各種各樣的樹,沿著這條道往前延伸,種著一排銀杏樹,秋天秋風輕輕吹過,銀杏葉輕輕飄落,像一隻隻的蝴蝶,不過現在倒是跟其它的樹沒有任何區別,光禿禿。然而令王青芸驚訝的是,草坪上的草經過冬天寒風的肆虐,經過風霜的洗禮,也依然綠幽幽的,不得不承認小草的生命力真是頑強。


    王青芸記得她媽媽告訴她,要做像小草那樣的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如今這些小草在冬天也依然維持著生命,不管西北風有多瘋狂,也不論風雪多無情,他們的依然保持著青春的生命力。


    此時的王青芸這會兒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處境,一個離婚婦女,無家可歸,連去看看孩子,也得受人限製,看前婆家臉色。說到工作她滿是內疚,她已經有將近一周沒有去學校了,她雖然幫忙找了別的老師帶課,但是人家其它老師也有人家的工作,再說了她做為一個班主任,扔下那些孩子們,她心裏的其實非常過意不去,但是以她幾天前的那種狀態,她要去學校也無法正常講課。


    可她心中始終沒有放下那些孩子,既然做了老師這份工作,她就要盡這份責任,她帶的班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期,初中底子打不好,高中上去就跟不上,跟不上就會厭學,一厭學成績就會下滑,這似乎是一個惡性循環。


    不過這麽多天,王青芸也想了好多,也把這過去三十多年以來的經曆的好的壞的,成功的失敗的,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的回憶了好幾遍,她感覺過去的這些年,似乎永遠躲在安全區,換句話說她總是規規矩矩的按照人們常說的,‘什麽年紀幹什麽事’的方式生活,3歲上幼兒園,6歲上小學,12歲小初中,15歲上高中,18歲上大學,然後談戀愛,畢業後找了穩妥的工作,就像別人說的,是吃國家飯的,穩定有保障。


    結婚後就生孩子,照顧孩子,洗衣做飯,收拾家務,把家照顧的井井有條。在學校努力做一個好老師,在家裏努力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


    她雖然累,但是她很滿足,從工作來說,跟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在一起,她覺得心態都變年輕了,她從孩子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看著他們一天天成長起來,為自己的未來奮鬥,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有時候迷茫,有時候熱血,有時候頹喪......但不管怎麽說當都是對於她來說,她很滿足。


    從家庭來說,王青芸剛結婚那會兒,滿滿的都是幸福感,她為家裏填磚添瓦,每置辦一件東西,幸福就增加一點,看著豆豆一天天長大,她心中好像更多了一份牽念,同時也多了好多快樂。


    然而她視為避風港灣的家庭竟然在頃刻間就坍塌了,幾乎是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和機會。


    她一直以為有家就有了一切,隻要她付出夠多,隻要她夠容忍,家就會永遠幸福,可換來的卻是一紙離婚協議,是婚姻背後的一場騙局,是無窮無盡的傷害,最可氣的是魏俊孜還騙走了她媽媽的200萬科研獎金,甚至要揚言毀了她媽媽的珍視了一輩子的科研成果和榮譽。


    王青芸想到這裏,似乎已經回過味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去蘭州大學,把這些事情搞清楚,婚已經離婚了,這些已成的事實已無法改變,孩子的事可以等媽媽這件事搞清楚之後,再去爭取。


    她相信媽媽是絕對不會是那咱竊取別人科研成果的人,也相信媽媽絕對不會在科研上有什麽私心,故意趕走一個對國家科研項目能做出巨大貢獻的人,媽媽一向公私分明,忠於職守,兢兢業業,對於科研工作一絲不苟。


    王青芸想到這裏再也無心散步了,她反回家去,換了件幹淨衣服,隨意梳了下頭發,匆匆的下樓,騎上她那輛自行車。她騎的很愉,無情的西北風拍打在她瘦俏的臉上,嗖嗖的冷風往衣服裏鑽,扶著車把的手凍的各骨節生疼,她顧不了那麽多了,她唯一的希望是快一點到學校,盡快搞清楚事情的真像,還她媽媽清白,要回200萬,早點實現她媽媽留下的遺願。


    她拚命的蹬著自行車,拐過一條又一條街,繞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終於她看到了閃著金光的四個大字:“蘭州大學”出現在她眼前,她一把拉住車閘,久久凝視著眼前的一切,這裏她是多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陌生,這裏幾乎承載了所有的快樂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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