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還沒有坐熱,店家就把裹蒸端上來了。


    曹錚不知道辛憲英喜歡哪種口味,就索性把每種口味都點了一個,反正價錢都不貴。


    香噴噴的裹蒸,用青色的竹葉包裹著,散發著熱騰騰的白氣。


    曹錚拿起一個蛋黃餡的裹蒸,剝好,放進一個深棕色的小木碟子裏,推到辛憲英麵前:


    “這個要趁熱吃才好吃。”


    “吃吧。”


    說完,曹錚就拿起另外一個粽子,替自己剝了起來。


    辛憲英看著麵前的裹蒸,軟軟白白,像小娃娃一樣,是曹錚親手剝給她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給她剝食物。


    作為一名閨秀,辛憲英平常很少能有跟異性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唯一親密一些的異性是雙胞胎弟弟辛敞。


    但是辛敞隻會搶她的東西吃,更遑論親手給她剝東西了。


    辛憲英心裏對曹錚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升。


    這個男人真是既體貼又有風度,長相還端正,相處起來就像如沐春風一樣舒服。


    可惜是個出來偷的。


    想到這裏,辛憲英之前對曹錚累積起的所有好感度就像房子塌了那樣‘嘩啦啦’地全部崩掉了。


    她把裹蒸放在手裏,短暫地感受了一下上麵的溫度,然後幹脆地把東西連帶著碟子一起推開。


    “砰!”


    木碟子驟然摔到地上,發出撞擊的脆響。


    曹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他吃驚地探過頭。


    趁著千鈞一發的瞬間,辛憲英反手從腰後抽出袖劍,欺身來到曹錚背後,一腳把桌子踹翻。


    踹翻桌子,第一是為了引起附近巡邏人,也就是郭淮的關注。


    第二是為了進一步擾亂曹錚的視線,為接下來擒拿他做鋪墊。


    果然,曹錚中計了。


    曹錚正低著頭看碟子,忽然又聽到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原來是桌子又在眼前毫無預兆地翻了。


    曹錚第一反應是抬頭查看辛憲英的情況,但辛憲英卻像忍者那樣原地消失了,隻留下她的栗色小母馬溫順地站在旁邊。


    曹錚愣住了,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怔怔地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麵,上午的陽光傾落,他看見自己後背分裂出了一長一短兩個人影。


    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後?


    曹錚下意識地想轉身,但辛憲英的速度更快,拔出短劍,淩厲地就往曹錚的脖頸右側壓去。


    這個位置剛好能讓人覺得有一點點危險,但實際上沒什麽危險。


    辛憲英不想傷曹錚的性命,她隻是想控製住曹錚,等郭淮來接手。


    明晃晃的劍刃順勢直下,離曹錚的脖頸隻有幾公分。


    這個時候,辛憲英忽然看見曹錚腰間懸掛著的一枚通體透明的翡翠玉佩,那是她弟弟辛敞的貼身信物。


    這東西怎麽會在他身上?


    辛憲英腦海瞬時警鈴大作,手上的動作遲緩了下來。


    而曹錚此時也轉過了身。


    曹錚愣愣地眨眨眼睛,剛才有那麽一個片刻,他感覺身後有一股淩厲的氣場劃過,應該是劍氣之類的東西吧,隔著空氣透過他的皮膚。


    可他真正轉過身的時候。發現身後什麽都沒有。


    隻有辛憲英背著手站在他身後,可可愛愛地看著他,鼻尖微微有一點晶瑩的潮紅。


    “你怎麽跑到我身後啦?”


    曹錚疑惑看著辛憲英,莫名其妙地笑笑。


    辛憲英抿著豐潤的嘴唇沒有回答,她想質問曹錚這玉佩的來路,可剛才她手下的動作終歸是慢了一步,現在已經失去了先機。


    這時,‘嘚嘚’聲有節奏地接近,辛憲英製造的響動成功吸引了郭淮,他正騎著馬走過來。


    郭淮走過來了,主動地曹錚寒暄了起來:


    “曹兄!”


    他們倆認識!辛憲英頓時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郭大人!”


    曹錚朝郭淮抱了抱拳。


    上次他把郭淮當成了獄卒,實際上人家是鄴城公安係統的二把手,地位僅在滿寵下麵。


    “我在那邊巡邏,剛好就看見你了。”


    郭淮大咧咧地笑笑,看看曹錚,又看看辛憲英:


    “怎麽回事?”


    郭淮剛才在馬上看得一清二楚,辛憲英想拿劍偷襲曹錚,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在即將得手之前又放棄了。


    她現在背著的手裏麵就握著那把劍。


    辛家和郭淮家是老相識了,郭淮跟辛憲英認識,所以很奇怪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辛憲英背著手有些害羞,她似乎已經感覺到她鬧烏龍了,希望郭淮不要多嘴,否則她會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在曹錚及時地開口說:


    “辛都尉讓我來接一下他姐姐,然後我跟辛小姐吃了個便飯。”


    曹錚隨性地說著,邊說邊把腰間的翡翠玉佩解下來,塞給辛憲英:


    “你弟弟說你看見這個就知道了。”


    辛憲英垂下眼睛笑笑,悄悄把短劍塞進袖子伸出。


    看見玉佩的時候她就隱約猜到自己是搞錯了,因為那是辛家家人之間用來傳遞信息的信物,每個成員都會貼身保存,不太可能被人偷走的。


    這個人應該受辛敞委托過來接她的。


    但來的時機不巧,加上話趕話,就被她誤認了小偷。


    好在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那樣就尷尬了。


    可是現場還有一個被她親手招來的尷尬人。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她。”


    郭淮對著辛憲英聳了聳肩。


    “哦,我在給曹公子拍蒼蠅呢。”


    辛憲英麵不改色地說道:


    “剛才有一隻蒼蠅飛到他身後,我剛想拍,蒼蠅就飛走了。沒有別的事情。”


    辛憲英淡定地撒謊,威脅地看了郭淮一眼,示意他最好不要把剛才看見的事情抖露出去。


    郭淮感受到了來自辛憲英的殺氣,莫名其妙地笑笑:


    “好吧。”


    郭淮暫時答應下來。


    這件事情太奇怪了,今天辛憲英在場的時候不方便說,等她不在場的時候還是要跟曹錚說一說的。


    辛憲英自認為危機已經過去,背著手對曹錚展顏一笑:


    “不是送我回家吧?那我們現在走吧。”


    “好……”


    曹錚答應下來,雖然覺得辛憲英剛才要吃飯,現在飯還沒有吃就要走很奇怪,忽然跳到他背後‘打蒼蠅’更是莫名其妙。


    但這些他統統沒有過問,起身,付了店家茶點錢和桌子折損錢,騎上馬離開。


    辛憲英家很好找,很快曹錚就把辛憲英送到了家。


    辛憲英在門口笑著跟曹錚說再見,看著曹錚的背影在門口消失,然後她猛然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內苑。


    打開門,衝上床,扯過一床被子把自己的臉蒙住。


    羞恥用被子捂住臉,兩隻腿在床上蹬來蹬去。


    羞恥羞恥羞恥!


    辛憲英用蹬腿的動作驅趕心中的羞恥。


    不過蹬了一小會兒,辛憲英的動作慢了下來。


    既然曹錚不是小偷,那麽以後自己可以嚐試著跟他來往一下吧。


    今天光顧著捂臉逃遁,都沒快來得及好好‘交流’。


    這樣想著,辛憲英猛地從床上坐起,一下子把被子從頭上扯下來。


    ……


    “這麽快就回來了?”


    軍營中,辛敞看著曹錚,表情古怪。


    他預估曹錚今天傍晚才會回來,因為按照對辛憲英的了解,不拉著人聊到日落西山是不會放人走的。


    “是啊,送個人回家而已,能有多久。”


    曹錚說。


    不對勁,不對勁。


    辛敞的表情更加古怪,他好奇地問道:


    “那你跟我姐姐相處這一段時間,你對她有什麽感覺?”


    “辛小姐啊。”


    曹錚淡淡地回憶著,他本來想說沒什麽感覺,不過想起辛憲英‘拍蒼蠅’的那一段,他改口道:


    “我覺得辛小姐是一個內向的人。”


    辛憲英太內向了,一隻蒼蠅飛到身後,明明是說一聲就可以的事,她卻愣愣地跑過來拍。


    曹錚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而辛敞的嘴巴狠狠地張開,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之類的東西。


    “你覺得她是一個內向的人?”


    “啊……這”


    辛敞抿了抿嘴巴,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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