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布朗,布朗家的家主,議會核心議員。


    家族成員多位居牆內要職。


    是希娜之牆內響當當的貴族之一。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讓薑落吃驚的,他吃驚的是瑞德的態度。


    艾格文·布朗,這位富家大少曾多次為難陷害薑落,甚至連他的叔父格雷·布朗也受托為難薑落,而作為愛子心切的瑞德,難道不應該把薑落往死裏整?


    而且,根據埃爾文的情報,議會眾議員大都都主張將薑落處死,尤以瑞德為首。


    這是一股決定性的力量。


    為了對抗這股力量,埃爾文早就開始布局。在西若林中,薑落教訓憲兵團眾人,之後卻又多次被調查兵團的利威爾反教訓。


    這便是為了今日的裁決上,表明憲兵團菜雞,調查兵團完全有能力控製住薑落。


    另外,埃爾文多次聯係皮克西斯司令,將駐屯兵團的支持拉攏在了自己這一方。


    即便是憲兵團的團長奈爾,他也曾多次密談。


    可惜,今日庭審,還是出現了預料不到的狀況。


    最主要的點便是:皮克西斯司令沒到場。


    這直接將原本堪堪隻能平衡的天平打破了。


    現在,隻要議會態度強硬,薑落就危了。


    然而,瑞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居然支持不處死薑落!


    難道是他良心發現了?


    在場的,無論是憲兵團、調查兵團、駐屯兵團,乃至議會中的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瑞德議員,你是不是拿錯講話稿了?”


    一個議員拉了拉瑞德的衣角。


    “諸位!”瑞德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到了王的前方,“我隻是說出我的觀點,最終裁決,還是需要我們所有議會成員統一投票。”


    “雖然我本人十分讚同憲兵團的觀點,也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也不認為調查兵團有這個實力控製局麵。”


    他一番話,顯然是捧了憲兵,踩了調查兵團。


    “但是!”他的語氣一轉,“縱使有千般理由支持處死這個異類,卻唯獨有一點,是隻有他才能完成的。憑這一點,我們就隻能留下他。”


    “什麽理由?”


    憲兵之中有人問道。


    “他,是人類奪回瑪利亞之壁的唯一希望!”瑞德·布朗朗聲說完,猛地回身,單膝跪地,朝著王行了一個禮,“陛下!我提議,開啟瑪利亞之壁奪還戰的計劃!”


    一時間,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這句話,從調查兵團埃爾文的嘴裏說出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但是從瑞德·布朗嘴裏說出來,就有些讓人大跌眼鏡了。


    在五年前,瑞德可是極力主張放棄瑪利亞之壁區域的人,他一直主張保守,鞏固城防。


    事實上,除了調查兵團之外,沒有人主張從巨人口裏奪回地盤。


    傀儡王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神迷離,好似還沒睡醒,但是他還是感覺到,全場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


    “這......”他的眼睛瞄向了一旁的壁教神父們。


    壁教之中,一位短白發老頭忽地舉起了手中的《壁經》,微微地點了點頭。


    “好,瑪利亞之壁占了我們將近一半的領土,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既然有了機會,自然是要奪回的,瑞德,這件事你和總統商量下,由你們負責。”


    王發話了,這件事的基調算是已經定下了。


    “感謝陛下!”瑞德行了個禮,站起身來麵對眾人,“我提議,由憲兵團牽頭,三大兵團聽憲兵團統一調度,組成瑪利亞之壁奪還軍,軍長由總統擔任,總指揮由憲兵團團長奈爾擔任!”


    “憑什麽!”調查兵團中有人喊道,“論和巨人的作戰經驗,憲兵團沒法和調查兵團相比,為何要調查兵團聽憲兵團調度?”


    的確,憲兵團常居牆內,缺乏直麵巨人的經驗。


    埃爾文顯然也意料不到瑞德玩的這麽一出。


    瑪利亞之壁奪還戰是他一直的追求,隻是從前沒有這個實力,也隻能心中想想。而薑落的出現,讓埃爾文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這也是他準備最後的殺手鐧。


    倘若裁決庭將薑落處死,他便打算把這個希望拋出來。沒曾想,居然先被瑞德給提了出來。


    如此也好,但有一點他不能忍。


    埃爾文站起身,揮了揮手,止住了身邊人的喧鬧:“巨人事宜,向來是調查兵團負責,恕在下直言,牆外作戰經驗,憲兵團基本為零,議會更是脫離軍隊太久,調查兵團可以加入奪還軍,但必須占據主導地位。”


    “埃爾文,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們憲兵?”


    “請埃爾文注意措辭,不要隨意攻擊議會!”


    現場似是被炸了鍋,質疑聲此起彼伏,到了後期,幹脆翻起了舊賬。


    “調查兵團每年傷亡率多少?獲得多少回報?”


    “常年占據大量資源,卻連巨人的皮毛都沒搞清楚!可笑!”


    說起的話,越來越難聽了。


    它們化成了一根根刺,深深紮在了每一個自由之翼的心頭。


    眼看攻勢越來越淩冽,單憑這十個士兵,已經有些難頂了。


    關鍵時刻,還是埃爾文頂住壓力,大聲喝道:“請問在座的各位,有誰手裏砍殺過一個巨人?請問巨人的戰鬥力該如何粗略判斷?請問巨人習慣居住於那種環境?請問麵對三隻以上成群巨人,應該如何防備?在壁外調查時該如何互相聯係?如此種種,有誰能答得上來?”


    全場無聲。


    術業有專攻,巨人的世界,隻有最接近它們的調查兵團最清楚。


    “陛下!”埃爾文忽地大跨步上前,單膝跪地,“調查兵團請求擔任奪還軍指揮!”


    “額......”傀儡王又開始犯難了,他真的很想睡覺,但是所有人都看著他,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他的頭不自覺又看向了壁教。


    動作輕微,但埃爾文卻看的一清二楚。


    五年來,如不是王的大力扶持,壁教不可能發展如此迅速,這次裁決庭,表麵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但埃爾文還是看出來了,他們才是真正裁決的關鍵!


    那神父拿起了手中的《壁經》,緩緩搖了搖頭。


    “要涼!”埃爾文心道不好。


    果然,王慢悠悠地道:“調查兵團雖然經驗豐富,但是畢竟人數太少,要不這樣,由總統組織三大兵團形成軍事委員會,對每一個決策均由軍事委員會決定。就這樣吧,瑞德,你協助總統完成這個事。”


    “是!”瑞德·布朗行禮,胡子下的嘴角終於微微揚起了。


    他轉身麵對眾人:“如此,本次裁決可以有個結果了,請諸位議員投票吧!”


    說是投票,其實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埃爾文回到隊裏,眉頭緊皺。


    這場裁決,雖然保住了薑落,但是卻失去了薑落的控製權。


    瑞德的靈魂一擊,出乎了埃爾文的意料,打破了他們原來的計劃。


    “米克!”他低聲呼喚。


    調查兵團老兵米克走上前來:“怎麽了?團長?”


    “結束決裁後,你速速把這張紙條送給總統,務必別讓人看見。”


    他從口袋裏悄悄地拿出了一張紙條,顯然是早先就準備好的。


    “是!”米克受命,點頭離去,假裝無事發生。


    交代完了事,埃爾文的雙眼卻投向了裁決庭正中的薑落。


    今天的主角明明是他,但他卻是今天最安靜的人。


    沒辦法,他現在是石頭人。


    埃爾文想起了昨日製定的計劃:讓皮克西斯司令找理由不參加裁決會議。


    是的,皮克西斯沒來參加,事實上,正是受埃爾文所托。


    一旦他不來,天平就穩不住,屆時,調查兵團必定受憲兵團和議會聯合攻擊,最後失去薑落的控製權。


    而失去了調查兵團保護的薑落,絕對是香餑餑。


    那深藏在不知何處的吉克一行人,自然就會自動找上門。


    計劃很順利,但是現在,情況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議會趁這個機會,居然準備讓憲兵團奪權!


    這個奪還軍的建立,名義上是為了奪回瑪利亞之壁,但實際上,一旦軍隊形成,調查兵團就等於套上了一個緊箍咒,對兵團大大不利。


    “薑落!”埃爾文心裏默默說道,“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兵團,以及我的夢想!”


    ......


    約莫過了兩分鍾,議會之中,總統達裏斯·紮卡裏又站了起來。


    “各位,結果已經出來了。”他走到庭中央,向傀儡王行了一個軍禮,又朝著所有人行了一個軍禮。


    “根據議會裁定,免除薑落的死罪,準許他戴罪立功。等到瑪利亞之壁奪還軍成立後,協助奪還軍奪得勝利,將功補過。”


    總統頓了頓:“但鑒於目前薑落被不明透明水晶覆蓋全身,生死未卜,故暫停瑪利亞奪還軍的計劃,直到薑落從水晶體中出來,計劃正式開啟。”


    “另外,在此期間,薑落由憲兵團進行收押。”


    “以上,便是裁決庭的最終決議,請各位立即執行!”


    軍事裁決會議結束了,憲兵揚眉吐氣,調查兵團灰頭土臉,在絕對的權力麵前,孤傲如自由之翼,也隻能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憲兵團團長奈爾起身,緩緩走到了埃爾文的麵前。


    “埃爾文兄,抱歉了。”


    奈爾的臉上並未表現出高興的樣子,甚至於在剛才會議期間,他都沒說幾句話。


    事實上,經過前幾天西若林一戰,他從心底裏,是佩服埃爾文的。


    如果有誰能夠引領牆內的人走出牆外,那一定是自由之翼。


    可惜,在希娜之壁內,他的憲兵團團長更像是貴族們的私人保衛隊隊長,他有些身不由己。


    埃爾文自然也知道,微微地點了點頭:“以後還要奈爾兄多多指教了。”


    “言重了!”


    兩大兵團首腦擦肩而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兩人身上,沒有人看到,米克借著遞交資料的理由,已經靠近了達裏斯總統,成功將手中的紙條塞到了總統的手裏。


    達裏斯:“?”


    他故作鎮定,緩緩的打開了手中的紙條。


    上麵隻有一句話:“鎧之巨人真實身份:萊納·布朗!”


    臉色陰沉,達裏斯抬起了頭。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埃爾文鎮定自若,又看到了瑞德正揚眉吐氣。


    “有趣!”他忽然裂開嘴笑,“有趣!”


    而此時,整件事情的最核心,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薑落,腦子正在飛速運轉。


    計劃很順利,從結果上來看,完全同計劃一致。


    調查兵團成功將他送給了憲兵團。


    他在賭,賭吉克他們會利用憲兵團來劫走自己。


    即便憲兵團內部鐵骨錚錚,忠肝義膽,不被吉克滲透,那至少薑落也從調查兵團身邊離開了。


    少了調查兵團的守護,吉克和艾倫必定也會想辦法來劫走他。


    他隻是幫他們減少了點難度而已。


    薑落想到這裏,思緒又回到了尤彌爾身上。


    尤彌爾此刻肯定躲在什麽地方,因為,艾倫必定再一次聯係上了她。


    要想找到尤彌爾來破除他的水晶,必須用些手段!


    “尤彌爾,你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薑落心想。


    “不過計劃雖然成功,但是......”他想到了今天的怪異之處,“那瑞德·布朗為啥要這麽做?理由呢?”


    很難讓人想明白。


    薑落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腦子裏回憶起了方才的所有對話。


    “難道?”薑落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有人要借此機會,幹掉調查兵團!”


    “如果真是這樣,埃爾文,你要小心了!”


    ......


    也正是在裁決庭庭審的時候,王都某處熱鬧的街頭,阿爾敏正從樓上的窗戶邊眺望著樓下的人群。


    今天,是薑落裁決會議的日子,但他並沒有去參加。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做的事情很簡單,也很符合他的胃口。


    半小時前,他在樓下街道的告示欄處,張貼了一張尋人啟事。


    尋的不是別人,正是:艾倫·耶格爾。


    這張尋人啟事是按照薑落的意思進行排版的,上麵不僅有艾倫的照片,還有艾倫的詳細信息,甚至,還有他父母的小照片。


    阿爾敏想起了薑落說的話。


    他說:艾倫一直在躲避,躲避著三笠,躲避著所有曾今的小夥伴。


    要想讓他現身,隻能逼他。


    可是張貼尋人啟事就能逼他現身?


    阿爾敏不理解,但是,他願意試一試。


    此刻,他漫無目的地看著樓下,想找到艾倫的身影。


    可惜,茫茫人海之中,並沒有那個想見的人。


    倒是不起眼的角落處,有一個人,正怔怔看著告示上的照片出神。


    “終於......”這個八字胡的男子喃喃地道,“被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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