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川睜開雙眼,意識逐漸複蘇,從假山溶洞中挪騰下來,腳步虛浮,眼神呆滯。


    藺川呆滯的眼神中摻雜著諸多複雜的情緒,有迷惘,有恐慌,有期許,有留戀。


    蘭隱兒擔心地望著虛弱失神的藺川,欲言又止,恐驚擾到藺川瞑悟,遂扭頭求助似的看向小骨頭。


    小骨頭亦是一副不解的模樣,感受到蘭隱兒的目光,登時縮了縮脖子。


    “我剛剛在裏麵待了多久?”藺川從乾坤戒中取出一瓶靈漿,仰頭飲了一小口。


    蘭隱兒聞言一怔,心說你不是剛進去就出來了嗎?前後不過須臾之間!但見藺川神情不似玩笑,還是告訴了他。


    藺川聞言皺起眉頭,他感覺自己的那股意識,在那個奇異的黑色虛空裏飄了至少一個時辰。


    “怎麽了,阿川?”蘭隱兒問到。


    “這假山內部有古怪,我將靈力導入其中之後,意識竟然被其帶入另一個空間,那是一汪漆黑如墨的虛空,虛空之中有著成千上萬顆星芒,星芒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吸引著我,隻可惜那些星芒遙不可及,我耗盡靈力亦未能臨近……”


    藺川意猶未盡,繼續道:“我以為我在裏麵待了很久,沒想到不過須臾,當真是奇妙至極!難怪角都會在此修煉,在此不僅可以心無旁騖地瞑悟,而且時間較外麵延長了幾十倍,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


    藺川正說著,就見蠍尾赤鏈昂首挺胸自二人中間爬了過去。


    “小骨頭這次做的不錯,給你記上一功!”藺川讚許道,隨後笑著問向蘭隱兒:“隱兒要不要坐進去感受一番?”


    蘭隱兒遏製住了心中的好奇,對著藺川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不了吧,好容易恢複妖力,可不能就這般浪費了,你先將其納入乾坤戒中,待出城後我再行體驗。”


    藺川自知蘭隱兒所說在理,於是將假山收入乾坤戒。


    這座假山表麵上看似不大,沒想到陷入土裏的部分比露出來的還要大上一倍,藺川將其放入乾坤戒後,乾坤戒內的空間竟然被其占去了大半。


    藺川把這座假山稱為瞑石,整塊瞑石看起來像一顆核桃,漂浮在乾坤戒中,藺川用意識來回翻轉著瞑石,瞑石下方沾滿了泥土,粗略打量一番便將意識退出了乾坤戒。


    等到出城後,定要將其洗刷幹淨,好好研究一番,藺川心說。


    ……


    丹熏城封印之外。


    南皇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城牆之上,負手而立,眯眼看著藺川的一舉一動。


    “相國可知那座假山有何異處?”申屠修麵不改色地問身邊的殷渙。


    殷渙的視線猶在徒弟細雪身上,剛剛藺川的舉動被他一掃而過,忽聽南皇問起,立馬謙卑地行了一禮。


    “回大王,恕微臣眼拙,沒能看出異端,那座假山造型圓潤,其中多有孔洞,似是河水衝刷而成。”


    聽罷陰柔低沉的嗓音,南皇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殷渙的回答並未令其滿意。


    “國師有何高見?”


    “老衲以為是孩童獵奇心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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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是異寶,前兩次峰會豈會留它。”嫿禪拂須答道。


    南皇微微頷首,目光移向別處,眼神陰翳。


    東城牆上。


    北皇小山似的身子將東皇一幹人埋在他的陰影當中。


    “呸!”


    北皇九方盤吐出一枚棗核,碩大的麵盤之上,兩顆黃豆大小的眼珠子精光四溢。


    “二哥,孤怎麽瞅著大哥有點不對勁啊!”


    “哦?估摸還在為入城名額的事生氣吧……”聶頑不動聲色地瞥了申屠修一眼,淡然道。


    “大哥這氣量當真一年不如一年了……呸!”九方盤嗡聲嘟囔了一句,又吐出了一枚棗核。


    西城牆上。


    西皇昭睢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藺川,心說這小子倒是命硬,先是在外城遭百煞追襲,入了內城又連番與多位玄靈境好手拚鬥,身上多處受傷,不想著趕快逃離,卻起了玩心,當真是個有意思的小鬼。


    藺川舉手投足間的微動作,總給昭睢一種錯覺,這小子好像在哪裏見過。


    “唉,再有趣又有何用!出了城還不是要一死!孤不想殺你,可是那些個無趣的家夥不會放過你呀……”昭睢喃喃自語,卻引得身旁之人側目。


    “西皇所說之人可是那個黑手少年?”九垚散人問道。


    “正是,先生不再為入城名額一事介懷了?!”昭睢聽得九垚主動向其問話,不禁心頭一喜。


    從中洲之劍下來之後,九垚就沒有給昭睢好臉色,對昭睢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細想一下,此事也賴我思慮不周,怪我愛惜顏麵,不願向四皇討要入城名額,才會與西皇做下此等交易,唉…不說了!且說說如何處置那個少年,四皇之前是如何商量的可否告知於我?”九垚散人坦然問道。


    “哈哈,有何不可,又不是什麽隱秘之事,四個字……殺人奪寶!”昭睢朗笑一聲,說到最後麵容有些扭曲。


    九垚散人聽罷麵無表情,這個結果與其預想的一樣,身為東玄學宮的首席先生,自然亦是個惜才之人,藺川的表現已然入的他的法眼。


    若是換個地方,九垚散人定然會盡力將其保下,隻是這裏是丹熏城,四皇的禁臠所在,他亦無能為力。


    九垚散人歎了口氣,目光看向東玄碩果僅存的謝梓伊。


    還得那條宮巷,謝梓伊抱著膝而坐,尹雲飛平躺在她的身旁。


    灰月無風照宮巷,伊人垂淚訴衷腸。


    “尹師兄…都怪我沒能好好配合你,才讓你落得如此下場。“


    “你平日裏將顏麵看得比什麽都重,此番在萬人矚目中受辱,定然難以忍受。”


    “而我卻因為你不聽我的勸阻,而耿耿於懷,未能全力助你。”


    “都怪我以己度人,心裏明明有你,卻又不肯接受你的缺點,總覺得你應該活成我想要的樣子,方才配得上我……”


    “尹師兄,我以後再不會那麽自私了……”


    謝梓伊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尹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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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睡前的一幕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尹雲飛當時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楚了,蠍尾赤鏈的毒液太過霸道,根本來不及阻斷經脈,蛇毒便已遍布全身。


    他的眼前出現了三個謝梓伊,謝梓伊緊握著他的手,他能感覺到手上力道在飛速減弱。


    “速…去外城…內城…要毀…”尹雲飛正說著忽聽一道鍾聲傳來,之後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謝梓伊當時光顧著擔心尹雲飛的傷勢,隻聽到“去外城”三個字,之後又見萬開泰目露凶光,她手持如意琵琶護在尹雲飛身前,眼神中盡是哀求,勸萬開泰莫要殺了尹雲飛。


    其實就算謝梓伊沒有那番作態,萬開泰也不敢動手殺人,畢竟四皇都在上麵看著呢。


    萬開泰走後,謝梓伊登時鬆了口氣,心底那根弦亦跟著鬆了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像一個被人奪了冰糖葫蘆的小女娃,委屈到難以自拔。


    好在一番哭訴之後,謝梓伊又恢複理智,方才想到尹雲飛說過的話,頓時慌了神,正欲將尹雲飛背出內城,卻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謝梓伊將尹雲飛重新放下,腳下一點,騰空而起,在宮牆兩側分別蹬踏,幾個來回便上了高牆。


    轟鳴聲來在內外城交界處,內城的大結界禁製就這麽突然消失了,遊蕩在內城外圍的鬼煞先是被嚇了一跳,繼而蜂擁湧入內城。


    灰色的月光之下,麵對黑壓壓成群而來的鬼煞,謝梓伊驚得目瞪口呆,心說這內城大陣怎麽說破就破了。


    謝梓伊來不及細想其中緣由,縱身跳下宮牆,背起尹雲飛便跑。


    ……


    此刻藺川和蘭隱兒已經到內城結界附近,內城外遊蕩的鬼煞比之前多了不少,如此一來之隻能再找機會。


    二人沿著內城外圍,走了小半圈,幾乎沒有缺口,這樣算下來,城外的鬼煞沒有一千也都有八百之數。


    藺川不用猜也知道,這些鬼煞都是被城內的動靜吸引而來的,尤其是那些後來的鬼煞,模樣比之前藺川遇上的那些清晰多了,已經生出了骨肌,五官也有了雛形,隻是沒有皮肉包裹,看上去頗為瘮人。


    其實藺川不知,吸引鬼煞的不僅僅是城內的幾人,還有城內妖帝的氣息以及破境丹,妖帝死後血肉融入兩道禁製之中,一道是籠罩丹熏城的大陣,一道便是守護內城的大陣。


    第一道是為了阻擋外來的豢靈師,一損俱損;第二道則是為了保護這裏的丹爐不被鬼煞損壞。


    突然間的轟鳴,亦將藺川和蘭隱兒嚇得不輕,更何況他二人距離內城結界又那麽近。


    待看到如潮水般湧來的鬼煞之時,藺川徹底懵了,下意識想要伸手拔刀,忽而想到血刀在乾坤戒。


    驚慌之下竟然忘了自己已然進階到玄靈境,剛要取出飲血長刀,虛握刀柄的手卻被蘭隱兒一把攥住,緊接著二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幾隻鬼煞衝到藺川剛剛待會的位置,對著空氣一陣瘋狂輸出,地麵都被鑿出了一個深坑。


    脫困的藺川不忘回頭看上一眼,但見帝宮之上的帝像,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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