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雷靈帥府,安靜的落針可聞。


    「咚咚咚」


    突如其來叩門聲打破了院落原有的寧靜,即便聲音很輕。


    兩道人影倏然出現在門後,隨後門被打開一道縫隙,門外之人掀開帷帽一角。


    「藺…藺公子?!」


    「公子可算回來了!」


    二人立即將門打開將藺川迎進府去,藺川卻止步不前。


    這二人是鎮守靈帥府的靈將,亦是藺惜春的親衛,對藺惜春自是忠心耿耿。


    「舅舅可有回府?」藺川問道。


    二人齊齊搖頭。


    「雷方可在府內?」藺川沉聲問道。


    兩名守衛聞言對視一眼,而後再次齊齊搖頭。


    藺川頷首,看了看左右:「回府再說。」


    藺川本想讓蘭隱兒偷偷溜進府內,探查一下雷方是否在內,但考慮到靈帥府內設有陣法,萬一被那兩位發現了極有可能被誤傷到,索性大大方方地入府。


    燭火在廳堂內搖曳,藺川摘下帷帽,看向驚喜莫名的二人。


    「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公子了呢!」親衛甲擠了擠豆大的小眼睛,好容易擠出一絲眼淚。


    親衛衣乙跟著哼哼兩聲,以示悲傷。


    「這是為何,我不過離開兩日而已,就這般想念!」藺川有些苦笑不得。


    「我都聽說了,前夜醉月樓突起大火,整座樓都被燒沒了,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嗯……我還聽說了,那晚有凜冬刺客闖入樓內大開殺戒……」


    藺川沒有打斷親衛甲的滔滔不絕,反倒聽得頗為仔細,待二人說得差不多了,藺川方才開口道:「你二人足不出府,消息倒是靈通,都是從哪裏打聽來的?」


    「哦,這都是雷總管告之我等的。」親衛甲回答道。


    「雷方?他何時來過?」藺川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但見藺川表情不對,語氣也頗為深沉,親衛甲沒有立刻回答,顯然察覺到哪裏不對,在府門前提到雷方時,公子好像也是這般神情,莫非雷總管……


    「雷…雷總管…酉…酉時末來府說的……」親衛乙見親衛甲沒有及時回答,以為他忘了時間,於是搶先回複藺川。


    「今日酉時?」藺川心說難怪一直都是親衛甲在說話,原來親衛乙患有口吃之症。


    二人齊齊點頭。


    藺川心說:好嘛,原來他還在城內,今晚可要藏仔細了,可別被我捉到了!


    「雷總管還說了什麽?」藺川麵色一緩,問向親衛甲。


    親衛甲眼珠子一轉,剛要開口卻聽藺川再次說道:「你最好如實去說,我舅舅不喜歡別人說謊,他隻是不喜歡,而我是……痛恨!」


    藺川說話間突然釋放出強大的靈壓,雖然同為地靈境,但藺川前幾日還隻是個玄靈六境的豢靈師,此刻卻是貨真價實的地靈境。


    這樣的進境速度太過逆天,再聯想到藺川那日掌摑鐵副帥,這位公子的身份卻是高貴至極。


    「豈敢欺瞞公子。」親衛甲躬身行了一禮,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接著說道。


    「他說那日送你去城主府途中遭遇了刺客,為了引開刺客與你走散了,而後召集人馬去尋你,卻隻發現馬屍和散落的車架。」


    藺川心下冷笑,好一個引開刺客,真是忠誠可嘉。


    「以為你被那些刺客擄走了,追蹤那些刺客到城外,亦沒有發現你的蹤跡。直到醉月樓大火衝天,方從那些幸存者口中得知公子亦在樓中,隻是依舊沒有發現公子,猜測公子多半葬送火海了。」


    藺川那晚走


    逃得很巧妙,他沒向樓外跑,反向樓內跑,樓內雖然是烈火熊熊,但是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尚有騰挪間隙。


    「不愧是雷方!」藺川冷笑一聲。


    「你二位可知,除了府內,他平素可還有別的住處?」


    二人思索半晌,親衛乙忽然開口道:「我…我想起來了!他…他在市坊附近…還…還有個住處!」


    「是聽他說過,他在那裏養了個女人,聽說是個風塵女子,雷靈帥素來厭惡風塵女子,雷總管不敢將其帶到府內,所以他就在外麵支了個宅院……」


    不等親衛甲把話說完,藺川便長身而起,叮囑那二位再見雷方,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將其留下來。


    兩個親衛木訥的點了點頭,直到藺川消失在麵前,卻也沒能明白藺川究竟意欲何為。


    ……


    藺川與慕容朧月和蘭隱兒匯合,他令慕容朧月守在此處,說實話他不太相信那兩個親衛,畢竟他才來沒幾日,即便與藺惜春關係再親近,恐怕也不敵那個雷總管。


    藺川並沒有直接去往市坊宅區,而是繞道去了陋巷。


    陋巷盡頭,竹棚間隱隱約約有鼾聲傳出,這些鼾聲完全不似成年漢子那般響徹天際。


    藺川故意放出些腳步聲,竹棚內瞬間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透過帷帽藺川能看到一張張忐忑不安的小臉,藺川見此索性將帽子摘了去。


    這些小家夥看清藺川的臉後,立馬興奮起來,一個個自竹棚內探出小腦袋,陳博淵將手中的匕首藏到被褥裏。


    藺川數了數人頭,忽得皺起眉頭。


    「陳博淵。」藺川輕聲喚道。


    陳博淵揉了揉睡眼惺忪眼睛,一聳一聳從竹棚內滑落而出,動作熟悉的讓人心疼。


    「公子竟然記得俺的名字!」陳博淵大感意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藺川,問道:「公子這麽晚來此作甚?」


    「怎地少了一人?」藺川不答反問。


    「死了,這兩日夜溫驟降,他們或多或少都染了風寒,久不得治,扛不過去便就死了。」陳博淵說起此事竟然沒有流露出半分傷感,儼然這樣的事情沒少發生。


    藺川再向竹棚看去,一張張凍得紫紅的小臉,鼻涕吸溜個沒完,再看他們身上蓋的「被子」,是重疊七八層的粗布麻衣,藺川心底頗不是滋味。


    藺川從乾坤境中取出兩件皮袍子,直接扔給了陳博淵。


    厚重的皮袍子險些將陳博淵帶倒,陳博淵二話不說將袍子送到竹棚內。


    那些小乞兒蜂擁鑽入皮袍內,幾人擠在一起,小臉洋溢著從未有過的開心。


    陳博淵返回到藺川身邊,任由他看向那些小乞兒。


    「你可識得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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