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


    方曙正被屋中虎視眈眈死盯著自己的妖們的凶狠目光所洗禮,一個個的恨不能立馬撲上來咬死自己,這會兒反倒慶幸起還好有華容子在,若是將他綁了扔這妖窩,那他八成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他自知小道士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解藥,沒錯,他是撒了謊,也料到很快就會有人來質問他,這不過是他在拖延時間罷了,沒想著能瞞到最後。


    “我說華容子,你一身的道法本領有什麽用啊!身為道士卻幫著妖對付自己人,真是妄為道士。”


    方曙就是想再敲打敲打華容子,看他有沒有心,另外也想試探他一下,不成想華容子是個死心眼,沒心的。


    “方曙,你最好閉嘴,哼~還自己人,我看你才是妄做一回道士。”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不過是道不同,華容子,你說你做道士有什麽好,成天戒律清規,還要處處受你師父限製,可你若是放了我,你我一起幹,你道法如此高,我又會催眠術,以後吃香喝辣,美女成群不在話下,那樣的生活豈不樂哉?”


    華容子聽後深覺方曙此人已經是無藥可救,思想如此汙穢不堪,還妄圖拉他下水,真是可笑至極!


    “方曙,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所做之事,所欠下的血債早晚要還,你若不死,還真是天理難容。”


    方曙一聽這話,當即心生怨憤,心想這華容子果然木石心腸,油鹽不進,今日他若有命逃出,來日必將這些人和妖千刀萬剮。


    他華容子雖說不是什麽大善之輩,但既然選擇修了道,自會一條路走到底,斷不會半途而廢,而今世道險惡,妖孽橫行,他願意傾盡一已之力和一生所求,去保護世人安康,守上清觀長盛不衰,這不僅是對他師父的承諾,也是他自己的畢生夙願。


    自打他踏入道觀門檻之時,就已心中了然什麽叫作——“隔絕紅塵咫尺地,遁入玄境一重天”,此後世俗紅塵之事於他皆是浮雲。


    他憶起師父曾這樣問過他……


    “今日,我便收你為關門弟子,賜號華容子,往後你就是上清觀的道士,為道者,守真心,護正義,還需滌除雜念,與道合真,你……可願意?”


    到現在那畫麵仍曆曆在目,他記得當時極為堅定地回了句“弟子願意。”


    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也不是因為被親生母親拋棄,隻是想習得一身道法本領,變得更強,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再成為任何人的拖累,而後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弘揚道法正義,做個有用之人,這便是他入道的初心。


    後來,華容子委實守住了為道初心,也不辱師命,將上清觀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名聲越發遠揚。


    可唯一失算的就是生命中出現了那個讓他動了凡心的女子,的確是做到了遁入玄境一重天,可卻沒能幸免隔絕紅塵咫尺地。


    思緒萬千中


    就見巴衛急急跑了回來,大聲衝方曙喝斥。


    “老壞蛋,你騙人,那床榻上根本就沒有解藥,快說藏在哪兒了!”


    華容子聞言立馬點了方曙的穴道,把手中短刀快準狠的刺進了他的肩頭。


    頓時,慘痛的叫聲炸響在屋內。


    “啊啊啊~”


    “你是覺得我太好說話了嗎?我不介意在逮你回去之前先把你手腳廢了。”說完華容子又扶著短刀刺進了一分。


    方曙痛的臉上五官都扭結在了一起,冷汗直冒,忙叫道:“停停停,我我,我說,我說實話就是。”


    華容子手勁一鬆,以眼神威示他盡快說實話。


    “解解藥在,在席榻上的方枕裏,我把它縫進枕頭中了。”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若還找不到……”


    話未說完,華容子就猛地抽出了短刀,隨之換來一聲方曙的慘呼,鮮血也一滴滴從刀尖滑落。


    “那下一刀就不保準刺在哪兒了。”


    方曙這會兒臉色煞白,怎耐心頭怒火中燒卻不得以反抗,大喘粗氣,虛弱著聲音回道:“我這回,說的,說的是真話,哪兒還敢騙你。”


    華容子朝巴衛點了點頭,巴衛接收到訊息後當即便轉身跑走。


    “解藥在方枕中。”


    人還未到,聲音就率先傳到了念君和禾語的耳中。


    念君快速撿起方才甩落在地上的方枕,又接過禾語從旁找來的剪子,順著枕縫處便剪了下去,全撕開後果然見一個瓷白藥瓶露了出來。


    “真是夠謹慎狡猾的!”念君握著藥瓶不由念道。


    見三人回來,華容子問道:“可找到啦!”


    “嗯,確實在方枕裏。”


    念君看方曙肩上帶傷,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就心中解氣,真想再多刺他幾刀,她將藥瓶拿到方曙麵前晃了晃。


    “這可是那解藥?”


    方曙半睜著眸子看了眼,有氣無力道:“是,我這回真沒騙你們,這就是那能解化形的丹藥。”


    禾語看念君似是還有些不相信,覺得此人卑鄙狡猾,不知話中真假,便開口道:“我先吃試試,他這個樣子該是不敢騙人了,信他一次。”


    念君抿嘴想了想,終是倒出一粒丹藥喂進了禾語嘴中,眾人也皆目光如炬地盯著看她的變化。


    不消片刻,禾語便成功化作了人身,端的一副溫柔姣好女子模樣。


    念君見狀大喜,忙又倒出兩粒,喂給了巴衛和蠱雕,巴衛的人身是一十歲左右眼睛大大的小少年,看著頗為討喜,而蠱雕則化作了一個身形纖瘦,溫潤的公子模樣。


    黑狼妖和灰狼妖看著三人成功化形,心中羨慕的同時也很歡喜,這可是曾共同患難過的朋友。


    華容子環視屋內籠中妖,數量不算少,帶方曙回去前得先讓他解了他們的催眠才行,於是他對念君道:“先把沒被催眠的妖都放出來,然後有需要解藥的再給他們,剩下的妖由他來施法術。”


    念君自是同意,雖說她也可以破除他們的催眠術,但妖的數量太多,若都讓她一人來解,恐是會費力,何況華容子並不知曉她會催眠術,今早告訴他時隻說那幾隻妖沒被催眠徹底,中途醒了過來。


    等最後這些事都弄完,念君數了數還剩下十二隻妖。


    她走到方曙麵前,對他道:“是你讓這些妖喪失神智的,你自己犯下的孽債,就由你自己來還。”


    華容子也補充警告道:“我給你解了穴道,就趕緊施展法術,別想耍花樣,這麽多妖都盯著你呢!倘若沒有我護你,你認為你現在還能活著說話嗎?所以最好給我放聰明些。”


    方曙咽了咽口水,又看向滿屋子的妖,強自按耐下心神,心想著這會兒絕不能慌,這可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反正被妖吃掉又或者是被華容子抓回上清觀,結果都是死,何不放手一搏,沒準兒真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他鎮定自若地回道:“放心吧!事到如今我還能跑了不成?我認命,隻要你不讓這些妖吃了我,我就跟你回上清觀領死,至少那種死法能好受些。”


    華容子和念君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他所說的話,但眼前時間緊迫,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些妖個個氣的不輕,眸中皆帶著恨意,拖得越久他們越怕最後局麵不好控製。


    方曙被解了穴道,捂著受傷的肩膀,在眾人的視線掃射中走到了那十幾隻妖的籠前盤腿坐下,開始聚神施法。華容子和念君分侍兩側,以免小妖們忍不住心裏憤恨飛撲過來影響大局。


    看起來方曙好似在專心致誌地施法,不曾動歪心思,可實則心裏不斷在盤算著如何脫身。


    “左邊華容子不行,他反應太快,隻能從右邊小道士這兒下手了。”


    念君見方曙老老實實地施法,不由心下一鬆,可這身子一鬆懈,警惕性也會隨之減弱。


    就在此時,隻見方曙扭頭便向念君飛出了他最後一枚暗器,速度之快讓人根本無法應接。


    華容子來不及去捉方曙,卻是下意識地緊緊護住念君,好在他反應敏捷,雖沒成功躲開暗器,卻也隻是被暗器劃破了衣衫,未傷及皮膚。


    一切都隻是發生在刹那之間,念君聞著華容子身上甘洌清爽的味道,腦袋竟有些暈乎乎的,甚覺好聞,是讓人心安的感覺。


    方曙朝那些妖撒了一把不知是什麽的藥粉,嗆得眾妖一時眯了眼,而他自己也趁機奪門而逃。


    可眾妖此時都鬥誌昂揚,本來就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又豈會放過他,有先緩過來的妖登時就追了出去,餘下的妖見狀皆不甘示弱,爭相飛奔而去。


    念君慢慢從華容子懷裏抬頭看他,不禁在心裏感慨。


    “這人怎麽連下巴都那麽好看啊!”


    很快,院中傳來一聲淒慘的嚎啕,那聲音似泣血般,聽得人心中膽寒。


    華容子瞳孔一怔,趕忙就要出去,並不是想救下他,而是屋內尚還有沒解催眠的妖,方曙若死了就不好辦了,要死也得等救完這些妖才成啊!


    這時一隻柔軟且帶著溫度的手拽住了他,他垂眸望向念君。


    “別去了,我有法子救他們。”


    華容子微微皺眉,可卻見念君眼裏滿是堅定,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驀地他心中的疑慮與不解轟然消失,他……信她。


    而後突然意識到少女還在自己懷裏,鼻間也都是熟悉的花香味,是她身上獨有的香氣,茫然失措幾瞬,接著快速把她從懷裏拉出,扶正,一氣嗬成。


    念君此刻也頗為不好意思,在人家懷裏賴了那麽久,這會兒忽然被推開更加羞窘,不過,她將自己方才的表現歸結於是她一時愣神所致,並無刻意,她想華容子不是小氣之人,定不會怪罪她的。


    “沒錯,就是……愣神所致!沒有不想從他懷裏出來。”


    而在念君思緒飄遠的空檔,華容子的耳根不由微微泛起了桃紅色,神情略顯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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