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子哥哥說的時候是帶了笑意的,他不常看到子哥哥笑,可他在說起君姐姐時卻每每嘴角含笑,或許他自己並沒發覺,但讓他捕捉到了。


    紀廣聞言煞為不解疑惑,不懂子哥哥為何如此評價君姐姐,但他知曉子哥哥這話不帶惡意,就是很中肯地在說,不過,現在他明白了,原來……君姐姐真的很會騙人,還是張口就來的那種。


    許久以後,紀廣才真正意識到他的君姐姐不僅很會騙人,還能將騙人戲碼發揮得登峰造極,可即便如此卻又舍不得怪她一分一毫,隻剩下無比心疼,無盡想念。


    念君怕老伯不信多想,忙給紀廣使了個眼色,紀廣何其聰明,一經接收便也呼應道:“是啊老伯,您就把這些假麵賣給我們吧!這眼瞅著便是新歲,這樣您和您孫子也能盡早歸鄉,我們姐弟倆也不用再四處尋找新奇東西了,您這假麵做的甚好,私塾裏的孩子們定當喜歡。”


    “不用給錢~你們救了我們爺孫,我們無以為報,既然你們覺得這假麵還算可以不嫌棄,那就都送與你們,隻是可惜有的已被摔壞啦!”老伯笑臉慈祥的說道。


    念君起初可不是這麽想的,她想自己全部買下拿回觀中,這對爺孫倆遠道而來賣東西不容易,如此他們也好盡早離開回家去,於是忙推脫回絕道:“這可使不得,我們不能白拿東西,您這些假麵也是辛辛苦苦費了好大勁才描畫上的,何況……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都是這位大俠救的你們。”


    說完,念君就從素白方袋中掏出了一枚銀子,把它仔仔細細放到老伯手裏笑道:“這個您拿著,不多,您收了銀子,我才好拿假麵不是~不然我也不會提起這一事了。”


    “姑娘啊~這,這我可不能……”


    “老伯,您若是再推脫不要銀子,那我可就不要您的假麵啦!”念君開口打斷老伯正待繼續說下去的話。


    老伯這一聽也就沒再堅持,收了那枚銀子,萬分感謝道:“謝謝姑娘啦!我收便是。”


    念君見老伯收下銀子,會心一笑,心想可算是解決了一件大事。


    玄衣男子此時看念君的神情又平添幾分深思,看她也愈發順眼可親起來,心覺這小姑娘真是個人美心善之人。


    本來念君他們是要與玄衣男子一道兒去府衙說明情況的,畢竟事因爺孫倆而起,那幫子人被打成那樣也有念君和紀廣的份兒,可玄衣男子卻說:“你們都不必去,我一人即可,老伯您快帶著孫子回鄉去吧!還有你們姐弟倆也是,出來逛這麽久,早些回去別讓家裏爹娘擔心,府衙那處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們老人孩子的還是不去為好。”


    紀廣聞言擔憂道:“這幫人如此狡猾,即便被打看樣子也是不知悔改,屆時在公堂萬一亂講話豈不對你不利?”


    玄衣男子高深莫測地微微笑起,說道:“放心,我量他們也不敢不說實話,而且我也不會被府衙的人為難,他們……絕不敢動我。”


    男子說完還用那如鷹隼般的眸子即刻掃了幾眼那幾個流著口水不停哀喚的人,他們立時如芒刺背,汗毛蹭蹭豎起,他們是真的害怕這個玄衣男子,絕不是裝的,因為他適才下手那叫一個狠呐!渾身骨骼仿佛錯位一樣疼痛。念君看得出玄衣男子並非是說大話,從衣著、談吐再到武功本領都可以看出此人必定不凡,而他說府衙之人不敢動他,她也相信。


    最後五人兵分三路,爺孫倆返回草棚屋收拾東西即刻歸鄉,念君與紀廣姐弟倆回他們那所謂的“私塾”,而玄衣男子則獨自一人負責牽繩將他們送到府衙治罪。


    玄衣男子臨走時還說了句:“來日有幸再會。”


    念君久久凝望玄衣男子那遠去的背影,頗覺心神不定,總有種一見如故之感,很親切很舒適。


    甫一回頭,就見紀廣與老伯孫子在說著什麽,她沒上前打擾,隻站在一旁淺笑耐心等待。


    紀廣手拍到老伯孫子肩膀,開口對他說:“你今日表現的特別勇敢,願你以後一直能有這份勇敢,我相信你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保護你最親之人,人要往前看,足夠強大……才有日後!”


    三年前,有兩個人曾跟他說過類似的話,而現如今他已慢慢走出過往,一點點在變強,他也能用此話去激勵啟發別人了。


    老伯孫子很佩服欣賞這個眼前比他耀眼萬倍的小少年,所以聽他如此對自己說,他第一個念頭便是想感謝,然後才是感動,他眼眶微紅,猛地點頭道:“嗯,謝謝你,希望我日後也能像你這般成熟有本事。”


    “你一定可以!”


    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之情重於義,閨中密友兩相親,那少年友誼則是永不衰,一如昨日千般緒。


    那廂,聖都城府衙門外。


    玄衣男子一路牽引黃三霸幾人不出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聖都城府衙,他隨手將那一連串“人身螞蚱”扔在府衙門外的空地上,而後就施展輕功遠去,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須臾間隻餘下一陣疾風。


    門外守兵追都來不及,眼前就看到一個黑色身影閃過,他們快速跑到那一串被捆在一起的“人身螞蚱”旁察看,皆被這幾人狼狽樣子所震住,一個個的不僅合不上嘴巴,還都鼻青臉腫的,其中有一人的右半邊臉竟然高出左邊臉將近半指之高,看著甚為觸目驚心。


    “哎你瞧,這有封信。”守兵從黃三霸胸口處抽出一封信,上麵赫然寫著端正字體——刺史親啟。


    另一守兵看後慌忙道:“快,快去稟告刺史。”


    高刺史得到稟報,忙接過守兵呈上來的信封,拆開後一字一句仔細品讀起來。


    高刺史青覽:


    這幾人今日在聖都城街市當街索收商販們占地銀兩,而且不止一回,近幾年來一直猖狂行事,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就是這聖都城的王法,他們收銀子乃天經地義,我不曉得此事刺史大人您是否知曉,但楚某願意相信您是因一時疏忽才給了他們空子可鑽。


    不過,這聖都城是聖人腳下,是王都,倘若仍有這等宵小之輩如此欺壓百姓,那是不是就等同於是刺史大人您的失職,這次由楚某幫您鏟除禍害,但我不可能一直幫您,也絕沒有下一次,故而,還望您嚴加看管街市,秉公執法,莫再釀此大錯,不然如有一天聖人知曉,那您的官途怕也該到頭了。高刺史邊看邊冒虛汗,連握著信紙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顯然他是被嚇的,信上所言他竟一無所知,更不知曉聖都城裏還有那等蛆蟲存在,但最最令他瞳孔一震的是那信的落款——楚家堡。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日這事竟被楚家堡的人撞見,而且還替他抓來了“蛆蟲”,他何嚐不知此封信的目的,信上話裏話外無一不透著警告意味,此事若不能處理整治好,那他這頂官帽必會被拿下。


    要問“楚家堡”的名號有多大多深遠?那可以說是大曆子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與上清觀有得一拚,近年來幾乎與之平起平坐,楚家堡的人在聖人麵前極其有話語權,年年宮宴必定出席,無論江湖朝堂皆有其一席之地。


    高刺史心下百轉千回,“楚家堡當家老堡主近兩年不大出現在人前,基本上都是老二老三在打理事務和除妖啊~難道……不應該呀!大兒子楚牧離家多年未歸,傳言不是說可能死了嗎?那今日這事到底是……”


    高刺史這會兒除了心驚再就是疑惑,他不知道是楚家堡的誰將那幾人送來的,可既然落款是楚家堡,信中還自稱楚某,那無非就四個人選:老堡主楚雄,昔日大當家楚牧,現今二當家楚霄,三當家楚天。


    良久後,高刺史暫緩心神,吩咐堂中兵侍道:“把那幾人帶上來。”


    當高刺史看到那一串“人身螞蚱”的時候也是一驚,心說:“這楚家堡的人果然不好惹,下手真狠。”


    “讓他說話!”高刺史指著腫成豬頭臉的黃三霸道。


    兵侍聞言上前一步快厲地將黃三霸下巴向上一推,而後就聽黃三霸立刻開口辯解,“大人~大人~您聽我說,我沒有……”


    “你可知今日綁你之人是誰?”高刺史嫌惡地看著底下之人,直接打斷問道。


    “回大人,小的並不知啊!他純屬是誣陷,您看他把我們打的。”


    “那你可知綁你之人的名諱?”


    “回大人,小的不知,但小的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您……”


    高刺史就差氣死過去了,心裏那個恨呐!隻聽他大聲指著黃三霸怒道:“讓他閉上狗嘴!”


    兵侍見自家大人氣得不輕,連忙上前重新卸了黃三霸的下巴。


    “一群狗東西,簡直比蛆蟲還令我惡心,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當街欺壓百姓,還你們就是王法,我看你們是找死活膩啦~連惹了誰自己都不知道。”


    “本官差點就要被你們幾個蛆蟲給害死了,竟還想著狡辯!來人呐~將這幾個人渣拖出去,每人重打五十大板,給我狠狠地打,打完直接關死牢。”高刺史氣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朝底下喝道。


    一串“人身螞蚱”當堂嚇傻,瞳孔驟縮,有的直接被嚇尿了褲子,可他們無法言語,隻能嗚嗚叫喚,誰也想不到胖揍他們之人這麽有來頭,竟是尊大佛!如今卻……悔之晚矣。


    所以說許多時候,要想做壞事,須得預先判斷自己是否能承受得起後果?


    正所謂害人者終害己,多行不義必自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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