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家的娘倆分別是母親劉如,二十八歲,女兒李招娣,十四歲,兩年前李東生病,家裏的田地被拿去賣掉治病,病沒治好,地也沒了。


    失去生產資料又沒有一技之長,靠著拾撿野菜和公產救濟的一點糧食勉強活下來,但家陡四壁,食不裹腹,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了,洗澡的時候,母親劉如差點沒暈過去,餓得太久被水一激,最容易發生這種事。


    正好豆腐腦還留了一鍋,本來是留給孩子們補充蛋白質的,現在正好給她們先填一下肚子,豆腐腦對她們這種狀態是最合適,再加小半碗稀粥補充糖分,一邊吃著,劉如突然抹著眼淚,拽著李招娣就給柳均跪下了。


    “喂喂喂,你幹嘛你幹嘛啊?怎麽跪下了?快起來,快起來。”劉如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柳均一大跳,跪天跪地跑父母,在柳均這樣的人眼裏,下跪那可是天大的禮節了。


    劉如抹著淚汁,一聲不吭的就要嗑頭,被柳均趕緊扶住,這一扶,觸感更是讓他心驚,衣服下就是皮包著骨頭,一點肉都沒有。


    柳均扶住了劉如,卻沒有手去攔李招娣,這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狠狠的在地上嗑了個響頭,聽那咚的一聲,是半點折扣都不打,抬頭一看,額頭紅了一大塊。


    “你們這是……,唉。”柳均沒好氣的說到:“好了好了,我受你們這一禮了,快起來吧。”


    劉如站起來,抹著眼淚低泣到:“大石家的,謝謝您給的活路。”


    活路……,是啊,活著的路,柳均自已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對她們兩母女,卻是生與死的兩條路,一路活,一路死。


    柳均給了她們一條活路,那不就是天大的恩情嗎?沒有回報的能力,隻能嗑個頭,默默的記在心裏。


    “別跟我客氣,我找你們過來是幹活的,別動不動就給我嗑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使喚你了。還有,叫我的閨名柳均吧。”柳均說著,鼻子突然動了動,她在劉如的身上聞到了一些異味。


    劉如遲疑著沒敢叫,柳均現在可是給她娘倆活路的人,怎麽敢叫柳均的閨名,好半晌才搦搦的說到:“您現在是當家的,我們叫您柳當家吧。”


    柳當家?這個稱呼好,一下子就把地位給突現出來了,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真是太重要了,沒見電視裏那些女人拚命的給自己掙誥命,沒這東西,你連在公眾場合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好,就叫我當家的。”說完,柳均遲疑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性別,便不再遲疑,說到:“你們倆脫下衣服讓我看看。”


    劉如扭扭捏捏,但在柳均的反複要求下,還是把衣服脫了下來,反倒是李招娣很聽話,柳均剛說完,她就幹淨利落的脫光光,一點遲疑都沒有。


    果然,看到劉如的股間,柳均眉頭一皺,他剛才扶起對方的時候,隱約聞到了一股異味,強烈懷疑對方身上有糜爛的地方,現在一看果然有,膝蓋大腿腰間也有一些發膿的瘡口,但最嚴重的是股間大片糜爛結痂泛小疹的地方,這是濕疹導致的。


    劉如羞澀的縮了縮身子,伸手試圖捂住那片地方。


    “別摸,你別亂摸,感染就麻煩了,我給你找點藥抹上。”柳均連忙製止,已經有糜爛了,再亂摸感染了那就麻煩了。


    劉如的皮膚情況不太好,李招娣的就好很多,隻有一些不大的皮癬,隻要外部環境保持幹燥衛生,很快能自愈。


    村裏麵沒有藥房,但有一個草藥廬,賣一些山上采下來的新鮮草藥,裏麵有一個江湖郎中坐診,懂得幾個常見的偏方,能識幾樣草藥,但要說治病嘛,全是聽天由命。真有什麽大病,沒錢的等死,有錢的送縣裏去。


    柳均也信不過草廬裏的江湖郎中,但濕疹不是什麽大病,屬於疑難雜症,因為發病機理太複雜,找對發病原因一治就好,找不對的話,送去哪都治不好,包括柳均的前世也一樣。


    隻能口服或注射抗組胺藥應急,過兩天又會複發。


    治濕疹的中藥方很多,其中馬齒莧,苦參用得比較多,當然,還有某寶上的赤小豆加薏米的祛濕茶,都對濕疹有一定的療效。


    藥廬裏草藥的種類挺多的,一下子就找齊了柳均想要的種類。


    “種類真不少。”柳均喃喃的嘀咕著。


    草廬的江湖郎中名字叫什麽柳均不知道,隻知道大家都叫他十四公,輩份比李七爺還要大。原本悠閑的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十四公,聽到柳均的嘀咕聲,眼也不睜的說到:“那是當然,隻要山上長的,十四公這裏都有。小娃娃,你還懂草藥啊?”


    被人叫成小娃娃,柳均也不生氣,因為跟這滿臉皺紋的小老頭一比較,自己確實是個小娃娃。


    “不懂,就是以前聽村裏的秀才說過,什麽三七止血,菊花清熱,澤瀉利濕雲雲。”柳均剛被提醒以前村裏有個秀才,這不,現在就利用上了,回頭再有什麽解釋不通的事,就全都推到老家的秀才身上去。


    十四公翻身坐了起來,驚訝的問到:“三七還能止血?三七不是活血的嗎?”


    柳均一愣,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三七能止血?不對啊,本草綱目沒出嗎?


    話說穿越過來這麽久,柳均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朝代,平常接觸到的村夫莊婦都沒有國家的概念,更別說什麽朝代了,他們隻知道這裏是邊地,北方有異族,估計得問劉莊的那位紫青書,才會知道如今是什麽時候了。


    本草綱目好像是明朝時候出的吧,這個時代的生產力,恐怕達不到明朝的水平,咦,那自己豈不是利用那點草藥知識來賺錢了?


    不經意又發現了一個賺錢項目,柳均心中欣喜,嘴上推搪道:“我不知道啊,老家的秀才說的,十四公,您這裏有三七嗎?”


    十四公上下打量了柳均一眼,猜測著說到:“你是大石家的柳娘吧?柳家村的柳秀才跟你說的?說起來柳秀才死了也有二十年了。”


    柳均點點頭,反正死無對證。


    十四公疑惑的打量著柳均,沒看出什麽不對勁,也隻能作罷,總不能去找個死人詢問,他手腳麻利的爬起來,翻找草藥堆,一點都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蒼老。


    很快,一大捆三七被翻了出來,看著這捆三七,柳均心裏閃過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雲南白藥。


    當年因為配方的問題,雲南白藥可是被罵上過熱搜,柳均好奇的圍觀過,所以記下了配方裏的幾味中藥,即然已經有了主藥,再配齊其餘的幾種,製備出雲南白藥,這可是止血神藥啊,就算效果沒有前世的強,能有個五成就非常不錯了。


    想到這裏,柳均又在草藥堆裏扒拉起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吵鬧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男人帶著五六個人,扛著門板,門板上抬著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心急火燎的衝到草廬前,哭喊起來:“十四公,救命啊,小芸難產了。”


    十四公臉色為難的站起來,看著門板上的孕婦,一邊罵到:“難產了找穩婆,抬我這裏做什麽。”


    為首的男人估計是孕婦的丈夫,此刻兩個眼睛都紅了,急聲道:“穩婆不在,進縣城了,救救小芸,十四公,救救小芸。”


    十四公為難得轉起了圈,接生這種活他不會啊,加上又是男人,連查看都不方便。


    孕婦的丈夫見狀,直接跪了下來,砰砰砰的嗑起了響頭。


    迫於無奈,十四公歎了口氣,隻得蹲下來,朝那些扛門板過來的男人揮揮手。男人們會意,自覺的轉過身去。十四公這才掀起了蓋在孕婦身上的被子。


    柳均仗著自己現在是女兒身,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出問題來了,胎位不正,可能有肚臍繞頸。


    做為一個還沒畢業的外科醫生,柳均對人體的了解是非常深刻的,有多少根骨頭,長在哪裏,皮下有多少層,肌肉紋理怎麽走等等,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


    所以,盡管不是產科的,但他卻很清楚什麽胎位才是正確的,導致不正確的可能有幾種。


    現在這種情況,找個手小的護士探進去,轉一下胎位就行了,很簡單的。


    然而十四公看了幾眼,就把被子蓋上,痛心的搖搖頭:“鬼套脖,沒救了,抬回去吧。”


    “什麽!不,不,十四公,救救小芸,救救小芸,小芸跟著我一天福都沒享過,不能死,不死死啊,十四公!”估計也是愛的極深,一個一米七的大個子跪在地上膝行,抱住十四公的雙腿哭嚎不停。


    “唉……。”十四公歎了口氣:“小鬼套脖,神仙難救,再有經驗的穩波都不一定能救得下來,抬回去吧。”


    孕婦的丈夫就是不肯撒手,哀求不停。


    至於嗎?柳均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不過轉念一想,古代沒有b超彩照,查看這些東西全憑肉眼和經驗,可能以十四公的經驗,這種情況真是沒法救了。


    但柳均有辦法,這種情況至少有三四種辦法,最簡單的就是胎位調整,柳均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手算得上是小的。


    其次是剖腹產,但沒有手術刀無菌室羊腸線呼吸機等設備,剖腹產的難度太大了。


    再次是上產鉗,但一時半刻肯定弄不出產鉗。


    最後就是保大棄小,冒著胎兒被臍帶勒死的風險拉出來。不管是哪一種,總比抬回去等死更強吧。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管這個事,如果他接手了,救回來也就算了,救不回來,那他就得擔責,說不定同時失去妻兒的丈夫會把憤怒發泄到他頭上。


    但是讓他在有能力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孕婦在自己麵前死去,一屍兩命?他做不到。


    柳均深吸了口氣,說到:“如果沒有別的辦法,那就抬到我那裏去吧,也許我有辦法救她。”


    孕婦的丈夫一聽‘有辦法救’,立刻激動的轉頭過來,可是一看到柳均,激動便化作失望,他不認為一個二十來歲,比他妻子大不了多少的女人能解決這種問題。


    反倒是十四公,眼睛為之一亮,連聲說到:“對對對,抬到你家裏去,你能救她。”


    孕婦的丈夫滿臉疑惑,驚疑不定。


    看到他這樣子,十四公一個大巴掌扇到他的腦袋上,罵到:“你知道她是誰嗎?有眼無珠的家夥,如今村裏有能力求你媳婦的就隻有她了,她是柳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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