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歌吟、桑小娥偕同桑書雲、辛深巷、車瑩瑩諸人來到了峨嵋山這是瀚霜滿山秋高氣爽到得了中午霜都消融了俟得了晚上又結了霜。桑書雲等寄宿於峨嵋山萬年寺中。這萬年寺建於晉代據說李太白曾在此聽過綠綺琴這裏敖近長老坪一帶崎嶇高峻氣候千變風雨無常至秋季尤甚是謂“白水秋風”之勝。


    到了晚上方歌吟、桑小娥出來閑步隻見中天一輪皓月明照萬裏很是清寂。“啊明晚兒便是中秋了。”同想小時中秋所生的事兒恍如一場夢一樣。隻聞普賢殿內書聲琅琅尤甚於誦經念佛之聲方歌吟知是應考書生碩學名儒都在此間修習那時風氣尚文恨武蔚然成風皓窮經之士在所多有。


    方歌吟因而感觸到近些年來他修習詩書老少練武爭戰者多時光都在江湖鬥爭中銷磨罄盡此刻麵對明月耳聞書聲不禁有所長歎。


    這時寺門“研呀”一聲一白衣書生步了出來搖頭幌腦邊走邊吟:“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為今故沈吟至今……”方歌吟少時在“江山一劍”處所學乃以經書為主武學為輔這是祝幽性情所使然也是方歌吟性所近也。方歌吟猶記取祝幽在解釋這闕“短歌行”時說:“曹操在作這歌時躊躇滿誌以為可以挾天子令諸侯正在橫架長江麵對赤壁之戰在大江明月之中沉誦此詩。


    卻不料往後便有赤壁之敗使得他如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唉王圖到頭來骨頭紅粉!”方歌吟不知師父因何歎息如此刻深。


    那人依舊吟哦背誦掠過方歌吟身側目光斜視“痍”了一聲方歌吟目力極佳習於在黑暗中視物望去皆也輕憶一聲原來兩人都感到熟稔兩人既感眼熱卻不知是在那裏見過。但又想不起那裏見過便不好招呼就在這時在月色下一人蹌蹌慌慌刷地掠過似被人追趕得急。


    方歌吟眼尖一見那人便知是殺父仇人費四殺卻聽得一人大喝:“費殺別逃!”卻正是那書生所喊。方歌吟立即恍然跳起來道:你是沈哥哥!”


    、那少年初聽他一叫嚷、呆得一呆也是喜叫:“你……你是吟弟!“那費四殺卻趁兩人歡喜間縱得影綜不見方歌吟情急要追卻見山下又掠上兩條人影來以為是鍾瘦鈴連忙蓄努待定睛看去原來是”袖裏幹坤“徐三嬸和全真子二人。隻見二人喘氣嘀嘀敢情是追費殺追得急了二人一見方歌吟和桑小娥忙稽揖拜方歌吟連忙回禮徐三姥道:“適才“勾魂手”費四殺經過此地方大俠可有見看。”方歌吟慌忙道:“徐前輩千萬不要如此稱呼直叫在下名字便好。”


    徐三姥笑道:“不叫大俠叫少俠好了。”全真子接道:“隻不知費四殺往何處溜了?”方歌吟道:“確是從這邊逃了沒把他抓看真是慚愧真不知……不知此人又因何事惹了兩位?”


    徐三姥笑眯眯地道:“惹“長空幫”麽現下諒他也沒這個膽子。”方歌吟自知失言全真子比較淳厚即說:“少俠有所不知自從辛總堂主得悉費殺師徒乃少俠仇人後郎囑梅二堂主全力搜捕這些日全長空幫各處搜索此人便要抓他來見方少俠。”方歌吟聽得熱血沸騰心中感動一時沒了言語。


    全真子瞄了瞄勢頭道:“方少俠舊友重逢正好敘敘舊我們先告退了。”


    方歌吟想起一事便問:“那費四殺……”徐三姥領會其意笑道:“方少俠放心這點“長空幫”還辦得到。他既上得了峨嵋我們就把山下包圍得鐵桶也似的密還怕他飛得上天?”說便唱偌而去。


    方歌吟見兩人要走忽問道:“那成……成老英雄呢?”徐三熔嬸色閃過一片陰霾問:“成老爹麽?”方歌吟見徐三嬸神色消沉本來隻想問候幾句現下都不知該不該問了。


    全真子卻道:“十二飛星、寒鴉點點”成問出成老英雄在恒山之戰後因獨子及媳婦兒都戰死鬱鬱寡歡回去耕作沒多久也就撒手塵寰了。”方歌吟一時不知如何說是好隻能“哦”了一聲全真子拉傷感中的徐三嬸緩緩而去。


    這時明月窺人樹影扶疏隻剩下了方歌吟、沈耕雲、桑小娥三人。


    桑小娥冰雪聰明道:“你倆敘敘我陪爹去順道兒整治些酒萊給你倆敘用。”沈耕雲笑道:“這位是弟婦了?”桑小娥粉臉一紅也不理會縱身向廟裏掠去耳際猶傳來方歌吟落落自得的笑聲道:“沈哥哥小娥的手藝極好正好讓您大快朵頤。”


    桑小娥的倩影消失在萬年寺後月色下方歌吟與沈耕雲的手牢牢握在一起良久說不出話來。


    方歌吟道:“沈哥哥可記得隆中日戶鄉的事麽?”沈耕雲笑道:“記得那晚的月兒也有今晚那麽圓。”方歌吟道:“後來還有大雷雨了。”


    沈耕雲望望天色隻兄浮雲淡淡遠在天邊道:“今晚可沒有。”


    方歌吟道:“也許明晚有。”沈耕雲恍悟似道:“啊明晚是中秋。”


    兩人又一時都找不到話兒來說。


    又是方歌吟先開腔道:“這些年來可都惦記沈哥哥不知你到了何處。”沈胞雲笑迫:“我還不是一樣。”又補加一句道:“要不是逢了費四殺還不敢認取你就是吟弟。”


    原來二人當年中秋為救幼童共同禦敵時還十分年幼這十餘年來容貌變化極大那時讚殺已是青年容貌定型反而十年來變化不大二人倒一認就出。方拌吟笑道:“沈哥真好雅興來這山上念書。”


    沈耕雲不直接作答反問道:“吟弟這些年來還末放棄刀光血影的生涯?”


    方歌吟自是一愣。要知道昔年沈耕雲最愛舞刀弄槍聽此語氣似個性上大有變更。因道:“沈哥哥不在天羽門下麽?”


    沈耕雲沉吟一會歎道:“吟弟弟這事說來話長。”兩人選在一株楓樹倚背坐下沈耕雲忽道:“這江湖上的血腥風雨又怎及經書清雅?吟弟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方歌吟笑道:“我在江湖中可也沒做什麽惡事呀。”


    “沒做啥壞事?”沈耕雲瞪了他一眼半晌才緩緩的說:“我小時侯也好武棄文你也是知道的。令尊大人武功非幾但也才識淵博他多勉勵你勤奮治學少與人爭強鬥勝這些你都記得罷。”方歌吟不知他指的為何隻好逕自點頭。


    原來二人少時常在一起交談自家生的事。方常天自武林洗手退隱對江湖風雨甚是了然故隻望方歌吟習武以防身就好共它時間應專心讀書所以常去信於祝幽懇請他教聖賢書。祝幽個性近文遠武也正合其意所以在“江山一劍”疏喻指導下力歌吟學的多是文章武功他偏於靜坐修行是以武功才如此不濟初不及桑小娥、嚴浪羽、鐵狼銀狐等之一類及至宋自雪親身調教點撥才得有所成。


    方歌吟聽沈耕雲捉到白已的父親自是唯唯諾諾沈耕雲又道:“你道我又是怎麽改變過來?我少時頑皮好武恩師蕭何盡竭教我我學得自是洋洋自得。這日苞天羽派中師兄弟遨遊以樂待得餓時才覺迷了路。我們三兩人魅伏在械樹林內又餓又倦忽聞一陣香味不禁食指大動循香走去才知道傳自一破舊農家之中。”


    方歌吟不知沈耕雲因何說起此事但知必有原故所以仔細聆聽。


    沈耕雲繼續說:“那時我少不更事好玩愛鬥挾技遨遊這下聞得雞香原來是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孩子在專神烤雞那小孩子伸手指往油亮亮的雞皮上一醮說:“要吃要吃我要吃吃**。”那漢子忽很耐煩起來伸扇般大的手掌往那小孩頭上就是一拍狠狠罵道:“這雞豈是你吃得的。”那婦人自啊喲一聲急忙翻轉鐵枚碎罵道:“待會兒烤焦了那就有得你們受了。”那莊稼漢也回罵道:


    “什麽你們我們你也不是一塊兒遭殃!”我那時餓得什麽似的年少無知共把話聽進去也沒仔細琢磨過則帶兩個師兄弟老不要臉的進去討吃。“沈耕雲緩得一緩又道:“我們進得了門才知道三人之中竟無一人帶得錢來心想吃些東西又不是不給錢的先賒再說……那對夫婦聽見敲門聲初很驚惶一個說:


    “他們來了。另一個說:怎麽來得如此之早雞還末烤好。我那時也不知他們說誰便跟他們道明原委要吃那隻雞那莊稼漢見我們幾個是少年也沒在意聽我們說要吃雞沒好氣的要趕我們出去:“什麽?吃雞!你們在吃我的命根哪!要飯的也不看看是不是富貴人家”要趕我們出去莊稼婦比較和藹見我們餓了半天的樣子便說:“櫥房裏有些慷粥還有兩碗硬饃我們就隻吃這些了給了你們算了。我們那時不知她好意以為他們自己吃雞卻給我吃破饃太沒人情味所以心中不服氣。誰知那漢子作裝要打罵道:“臭要飯的則不知足看我連個鍋饃都不賞你”。我們聽了待勃然大怒。那地上坐的小孩哇呀一聲地給嚇哭了。”


    “我們那時無名火三千丈真是又餓又累我便出言相譏過去:“你凶什麽凶不給我們不會搶!”我這話原本隻是一時火起頂撞回去也沒想到後果那莊稼漢抓起鐵揪似怒到極點以手指罵道“小兔患子不給便要搶長大還得了!”那婦人要勸阻也製不了他揮揪劈將過來”方歌吟不禁“啊”了一聲心裏揣測看結丙如何:老莊稼漢傷了自己的好友固是不願但沈耕雲若傷了那農漢更是無辜正在揣測不下時沈耕雲搖歎了一聲又道:“那時我書讀得不多一天隻顧揮拳踢腿見那莊稼漢打來也不想自己理虧揮拳打去那耕田大漢空有臂力卻不會武功兩三下給我打倒了我的兩個師弟氣不過又上前踢了兩腳那莊稼漢在地上一麵挨揍一麵痛罵不休:“小雜種你們跟那豬狗不如姓駱的畜生都是一蚌胚子……我們聽了“那姓駱的”都是一楞但聽他罵我們”小雜種”心中更怒不可遇腳踢拳打那漢子禁受不住暈了過去鮮血自他嘴角流了出來我們這才知道闖了禍都不敢再貪吃那婦人哭得搶天呼地那孩子也哇哇大哭我們心裏誌忑狂跳闖出了木門鼠奔竄突竟給我們找了回路回到師父那兒都不敢將事情說出來蒙被遮臉但因作了虧心事一晚都合不入眼……“方歌吟忍不住問:


    “那漢子怎樣了?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沈耕雲苦笑了一下道:“到了第二天我們們心自愧偷偷摸到該處去卻見那戶家人給封了家兵器皿打得一地稀哩花啦的地上還有一大灘鮮血我們莫名英妙問附近鄰居他們都不敢說話畏縮不語。我們問了一人又一人後來一個白蒼蒼的老人禁不住道:“說就說了那姓駱的作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不講出來也叫蒼天無眼!”我們見他悲憤忙問是什麽事又向他保證說出來我們保護他當時露了兩手給他看那老公公才說了。“方歌吟他不禁傾耳用心地聽究竟生了什麽事兒。”那老公公義憤填胸地說:“我們這兒叫廣南興村住者個姓駱的仕宦有錢有勢作威作福平日貪食好色見這家人吳南氏長得標致便圖染指吳南氏自是不從那姓駱的便想看詭計要吳阿漢替他烤雞”說到這裏方歌吟“姨”了一聲問:“怎會請他”烤雞”?“沈耕雲領道:“是呀。當時我便問:“為什麽要吳阿漢烤雞?那姓裏的老爹便說:“吳阿漢是這裏最擅長烤雞的好手可以令人垂涎三尺遠近馳名他末耕作有田前便是靠這手絕活兒養了一家三口那時他老娘還沒死……唉他這一家真不幸啊……程老爹說又一頓足拭淚罵道:“老天爺真不長眼睛偏偏吳阿漢撞一班無賴撥皮”我詫異問道:“什麽潑皮無賴?”那老爹便說……”


    “正當吳阿漢專心烤雞的時候便有幾個小狽跑了進來伸手討食還揚言要搶近來村內正雞瘟吳阿漢怎肯將燒雞給他們?給了他們附近一隻雞都沒有除了姓駱自家飼養的外那裏那有雞?共實姓駱的之所以要吳阿漢烤雞也是巴不得他失手烤焦他使可以藉故火霸占吳南氏。那幾個小兔崽子也不知那裏學來的三腳貓功夫打傷了吳阿漢揚長而去這還不要緊待吳兩氏駕覺時燒雞已成了焦炭當晚那駱府的家丁來討討不者雞便要賠賠金賂銀還好他們指定要賠人要吳南氏陪那姓駱的王八一宿那吳阿漢性格鹵莽不由分說便要跋跑那些惡奴那些奴才惡向肚邊生拳打腳踢吳阿漢本已傷得不輕再這一輪狠橫打不支倒地竟被格斃……”我那時聽得又驚、又怒、又慚愧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方歌吟他聽得忱目驚心不意武林之外的世界也是這般蠻不講理弱肉強食沈耕雲繼續轉述下去”那程公公又說:“那班狗仗人勢的惡奴兀目不休要扯吳南氏吳南氏性子剛烈拿烤雞的鐵枚相抗其中一個狗奴才見吳家那孩子哭得煩心便舉起來往地下一摔哪哪哪地上流看的鮮血便是了”我聽得驚怒交迸忙追問吳南氏現下怎樣子在那裏也好救她出來盡盡心意……


    “方歌吟不住點頭稱是沈耕雲抑長歎道:”那老爹一抽大腿罵道:吳南氏麽?丈夫死了孩子也不活了她還活來有啥意思便將鐵枚往自己喉嚨一刺拮死了自己……小老弟咱們廣南興村的婦人性子剛烈得緊啊……“那時我聽隻恨不得一個雷轟下來將我們震死的好。”沈耕雲頓了一頓接道:“後來我們一想決意替吳家報仇便探聽得那姓駱的所在進去一刀將他殺了。再放火燒了宅子第二天卻聽傳言道那一把火燒了整整一天半偌大院子死了七十多口人家來不及逃的童輝小孩也有七八個……我們一聽知道又是做了錯事可是當我們放火燒屋時還以為扶弱抑強替天行道哩……”


    方歌吟聽得也臉上一片黯然那沈耕雲又道:“這事我一直耿耿於懷便對恩師說明了恩師初時大怒後聽我後悔懊喪反而相勸慰道:“大丈夫行走於江湖錯殺幾人或殺戮重些在所難免也不必如此拋不開、放不下。”我聽了心忖:殺錯一兩人沒有幹係但如錯殺的是自己、或是自己的親朋戚友呢……那便如何了?自是要報仇但怨怨相報究何事了?快意恩仇幾時才能恩仇了?一個人如果隨便可以殺錯一兩人幾萬人下來豈不是枉殺了幾萬人?那跟殺人不眨眼的大盜、貪官汙吏又有什麽不同了?……“沈耕雲雙目平視方歌吟道:“我開始是以為一隻雞惹得我們雙手腥血但仔細想來卻也不是。我們之所以迷途不返乃因挾技遨遊膽敢闖入民宅乃丈一點小本領;居然與人爭食打鬥因為有一點微末的功夫;至於火燒駱家莊使其他的人也遭受無妄之災乃生自我們自以為行俠心腸管不平事到頭來害了無辜都拜這”一身功夫“之賜。你說學武一事旨在傷人炫己害不害人?江湖土、武林中、官道上、僻徑中多則是高來高去的所謂仁人俠士什麽急人之難救人之命白花花的銀子花不完一聲的銀票使不盡到處自逞豪態、炫技逞能所花的錢從何而來?說的是劫富濟貧但其中有多少像吳阿漢的禍事隻是他們做案後神龍見不見尾不曾聽得罷了。別人辛苦工作賺錢始得盈餘卻跟他們一個抑強扶弱都搶去了豈不比狗官搜刮更無理?至於所出的名乃在殺人如麻逢戰必勝刀口上涵血槍尖上挑人頭這死的如許人那個不想出名的?那個是沒爹沒娘等奉養的?這江湖上的名頭簡直比俗世中的功名富貴殺的人還要多啊……有道是:成者為王敗者為蔻;贏的付出代價那還得了但敗者淪為惡鬼永不生這武林恩怨、江湖風暴真永世無休麽……這風波裏有多少千萬雙難惹的禍事呀……”


    方歌吟隻聽得一片茫然。沈耕雲道:“我領悟這些後便不想學武了偷偷離開了師父心裏頭覺得對不起他有負他恩厚但他殺戳過重我不能如此耽下去……”方歌吟知他尚未得悉義勇好戰的“追風一劍”瀟何已在“七寒穀”之役英勇戰死了。


    沈耕雲笑笑又道:“我從一隻雞的禍事省悟便不再練舉腳隻修習聖賢書學學作詩閑來填詞台閣規模典章丈物也通曉些略。以備將來出仕時以致用讚聖賢書以鋼為監可正衣冠以古為監可知興替以人為監可明得失今日為兄的將此番話相勸於你雖不致逢幹剖心果進諫但句句都是由衷之言願你能溯源求本棄武就文才不致沉淪於血腥風雨之中永不生……”


    方歌吟靜默良久時皓月中天方歌吟沉吟道:“沈兄洵洵儒雅才藻澎湧乃博識君子今曉以大義弟恭聆教諭。這些日子裏小弟的正從數場曆劫中餘生而今想來荼毒生炭血灑長街萬裏生靈實罪不容誅。隻是武林中的事應以“止戈”為重江湖上的事以”忠義”為原則不一定以殺止殺以血償血。沈哥哥常讀聖賢書莫非在敦品修心用以行之於天下克己複禮推己及人若知而不行又有何用?俠而無儒者之知自是匹夫之勇;唯若儒而無俠者之行豈不迂腐?今朝廷**江山變色沈兄出仕官宦也懷抱激濁揚清澄清天下之誌我等則在莽莽江湖上作些“義所當為”的事而已方可相互配合殊途同歸又有何不可?“沈耕雲見方歌吟侃侃而談秉正不惑直抒胸臆自己的話隻望有針貶作用當下苦笑叫了一聲:“吟弟。”方歌吟應了一聲雙手緊握沈耕雲的手兩人在月華下都憶起當日年幼時奮勇退敵的情景不禁槭然。沈耕雲微笑道:“昔日我好玩你好讀書我常誘你到溪邊捉蝦撈魚山上練拳踢腳今日這機緣卻倒轉了過來了。”方歌吟陪笑道:“後來沈哥跟了蕭師叔我跟了師父師父好文師叔近武也正好合了我們心意……卻未料今日見麵竟實際如此不同。”


    沈耕雲在當世名公巨卿中已得重視燦然名動諸侯丈采風流隻是方歌吟荒疏已久未近文墨故不知“沈追瑩”三字已是當代儒仕中仰之彌高:至於方歌吟此刻已是武林圭皋嘯傲煙霞令江湖中無人不歆然佩服。隻是兩人隨緣觸機各有不同際遇而已。但兩人都不免感覺有些格格不入沈耕雲笑起身拍拍身上所沾下微塵歉然道:“我還有書要讀今日的事望大家心頭記住便了。”方歌吟他知其意站起來道:“沈哥哥不吃一頓再去……”沈耕雲笑看搖道:“不了……”方歌吟忖念沈耕雲可能官職在身不便與自己共進餐食當下改而笑道:”適才沈哥哥踱過我還未識卻聽沈哥哥念道:“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沈耕雲微一沉吟喃喃念道:“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乍抬頭兩人擊掌一笑沈胞雲返身蹈蹈行入寺中方歌吟猶背負雙手隻見對麵眠山重重微有雪意雪勢卻十分淡薄麵似若有似無。方歌吟記得蕭秋水從前曾偕唐方上峨嵋時亦有雪卻不知那時蕭秋水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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