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鬱江蘇醒,車輛啟動開始,馬不停蹄地行駛了兩個小時。


    鬱江不知道起點在哪裏,但他還是記住了汽車的每一次拐彎、加速、減速、變道。


    在這種剝奪了視覺和聽覺的密室中,他隻能憑借垂體對重力的感知判斷,這種判斷是存在差異的,就算鬱江也無法保證絕對準確。


    不過他有信心,隻要知道起點,他就能將當前位置猜得八九不離十。


    終於,汽車停下了。


    鬱江坐直身體,靜靜等待著即將出現的罪魁禍首。


    嘖,該為他們準備怎樣的套餐呢?


    隨著一陣清脆的開鎖聲,沉重的金屬門終於被人打開了。強烈的光線爭先恐後地闖進漆黑的車廂中,將裏麵照得格外亮堂。


    鬱江短時間內無法適應光線的變化,他必須眯著眼睛才能勉強看清外麵的情況。


    兩個人,都穿著英國警察製服,背著lmt-defender ar-15突擊步槍,身上還穿著防彈背心。


    看這個打扮,八成是英國的武裝警察。


    “下來!”其中一人操著一口做作的倫敦腔,冷聲命令道。


    鬱江深諳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非常配合地站起身,朝車外走去。


    剛進入他們身邊一米的範圍,高個白種人就伸手抓住了鬱江的肩膀。


    鬱江吃痛,不著痕跡地換了個姿勢,那人也沒在意,就這樣押著他下了車。


    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武裝押運車,警察沒有把他帶到警察署或者監獄看守所之類的地方,反而來到了一處廢棄的工廠。


    根據這裏到市區的距離,在結合失去意識的時間,鬱江基本可以推斷出他所在的具體位置。


    從廠房中又走出來兩名身著警服的武裝警察,四個人一起押送鬱江上了頂樓。


    廠房最上麵有一處玻璃棧道,由於年久失修已經脆弱不堪,站在上麵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響。


    警察一直把鬱江逼到了棧道上,他們則站在安全的地方。


    其中一名警察掏出警察手冊,審問道:“姓名。”


    “鬱江。”鬱江坦然回答。


    “年齡。”


    “二十三。”


    “和組織的關係。”


    “預備役。”


    “預備役?”警察從手冊中抬起頭,“你倒是配合。”


    鬱江眯眼:“我有自知之明嘛。”


    “你們今天有什麽行動?”


    “喂,警察先生。”鬱江忽然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快進一下,你直接說如果我不把組織的情報告訴你們,你們就把我從這裏丟下去怎麽樣?”


    警察一窒,似乎被鬱江的搶答行為打亂了審問節奏。


    旁邊的同事連忙拿起一柄大錘子,威脅道:“既然明白,那就快點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報老實交代!不然我就砸碎玻璃,摔死你!”


    “哦。”鬱江點頭,“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皮斯克快被氣死了。


    各種意義上的。


    他指著監控中那個半點猶豫都沒有的青年,氣得麵色通紅:“啊!他就這麽輕而易舉說出組織情報了?


    “淘汰!淘汰!!”


    小a小b嚇得大氣不敢出:“是。”


    “其他組呢,趕快給我看其他組的情況!”


    ……


    青川煜和安室透諸星大等人分開行動。


    按照皮斯克此前透露給他們的情報,英國警方非常重視抓捕的訓練營學員,他們製定了逐個擊破的詳細計劃,將十三人分開轉移。


    組織短時間無法精確掌握所有人的行蹤,於是將情報獲取工作也交給了b組學員。


    皮斯克懶得挨個安排任務,幹脆按照之前的分組進行。


    這也意味著b組學員將要暗殺他們原本選中的搭檔——青川煜的暗殺目標就是鬱江。


    根據組織提供的幫助,青川煜在極短的時間內獲悉了鬱江的下落,按照組織的要求,他隻要在警方獲得情報前殺死鬱江,任務就算順利完成。


    青川煜沒想過故意放水。


    一方麵放水並不會讓英國警方領情,另一方麵他和降穀零目前的首要任務是順利潛伏,犧牲一些眼前利益是無法避免的。


    青川煜帶上組織發放的武器,偷偷接近鬱江所在的廢棄廠房。


    廠房非常安靜,隻有門外停著的警車證明他的目標就在裏麵。


    青川煜抬頭看向天台,玻璃棧道上站著一個黑色身影,應該是鬱江。


    難道他真的能殺死鬱江嗎?


    青川煜握著霰彈槍的手在輕微顫抖。


    理智上,鬱江是暗殺木穀政信的罪魁禍首,殺死他也算是為民除害。以木穀政信的身份和威望,就算他不動手,一旦被日本警方抓獲,等待鬱江的也必然是死路一條。


    可情感上青川煜卻無法當這半個月的相處不存在。


    這就是身為臥底必須要處理的矛盾。


    他們一方麵要以朋友甚至並肩作伴的夥伴身份與罪犯相處,享受他們的幫助和善待,一方麵又必須分得清敵我,堅守住本心。


    他隻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第一次執行臥底任務的新人,還無法像那些前輩一樣麵不改色心無波瀾地殺死朝夕相處的敵人。


    青川煜爬上樓梯,一步一步接近著他的暗殺目標。


    不管心理壓力有多大,這是他必須通過的關卡。就算不是為了組織任務,也要為了他成為公安的初心!


    兩分鍾後,青川煜終於站在了天台上。


    然而這裏的情況卻和他想象的有所出入。


    地上東倒西歪著三名穿著警察製服的男人,他們無一例外全都被人反捆雙手,以跪姿束縛在地——而且青川煜總覺得他們的姿勢很別扭,應該不太舒服。


    另一個人被綁在搖搖欲墜的玻璃棧道上——他就是青川煜在樓下看到的那個“鬱江”。


    玻璃棧道上還懸掛著一柄沉重的錘子,吊繩上端安裝著一根浸了油的繩子。


    隻要繩子燒到吊繩的位置,吊繩燒斷,錘子就會重重地砸在玻璃棧道上。以玻璃棧道的脆弱程度,絕對承受不起錘子的一擊。


    玻璃棧道上那人看到青川煜激動得都快哭了:“救救我,救救我!”


    青川煜猶豫了兩秒鍾,最終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那人死在他麵前,隻好幫他解開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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