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肅皮笑肉不笑,斜睨著柳庭笑得讓人心煩意亂的臉,冷冷道:“柳大人,不知你今日為何帶人強闖我陳府,莫不是……欺我陳家無人不成?”


    “哎,陳兄這是哪裏話,柳某人不過是一屆小小城判,欺壓百姓此等罪責在下可擔不起。今日是在下未交代清楚,還請陳兄給柳某一個薄麵,寬恕了這些侍衛的冒犯。”


    柳庭明明隻有二十歲,圓滑程度卻堪比在官場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老油條。


    陳肅麵色依舊不善,眼前這個總是笑意盈盈的柳城判實力高深莫測,就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透。


    此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又是近些日子才空降青離城的。


    一個背景不凡、實力不俗的築基強者,跟他撕破臉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想到這裏,陳肅這才舒緩了臉色。


    注意到他臉色緩和,柳庭搖開折扇,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想必陳兄已經聽說了趙公子死亡的消息吧。”


    “地痞無賴一個,死了倒也一了百了。”陳肅鼻間傳出不屑的輕哼。


    柳庭微微一笑,“聽聞昨日趙海曾試圖綁架陳姑娘,陳姑娘……”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陳肅身後,神情緊張的陳妍身上。


    “可有此事?”


    後者像是被趙海的死訊嚇壞了,突然聽到柳庭跟自己說話,支支吾吾道,“沒……沒錯,當時梧桐姑娘和風遲公子也在場。”


    柳庭會意的點點頭。


    陳肅冷笑,陰陽怪氣的說:“趙海綁架我妹妹不成,如今他死了,你們執法隊便懷疑到我們陳府的頭上來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我妹妹險些成為受害者,趙海那個畜生隻不過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陳兄誤會了,今日執法隊前來並不是針對陳家,”他“啪嗒”一聲收起玉骨折扇,“可否將那兩位借宿府上的客人叫出來。”


    陳家兄妹對視一眼,差門邊的一個家丁趕忙去府中請那兩位客人。


    非梧是在補覺的時候被叫醒的,走到眾人麵前時還在揉著惺忪睡眼。


    “梧桐姑娘,又見麵了。”


    看著那張笑吟吟的俊臉,非梧的瞌睡莫名就醒了大半,趙海死了,這個城判大人不去忙著辦案,來陳府溜達什麽。


    敷衍的朝他笑了笑,非梧又伸了個懶腰,不待見的意味十分明顯。


    “梧桐姑娘初來青離城不知可遇到過什麽好玩的事?”


    拐彎抹角,麻煩!


    非梧開門見山道:“昨天有個人想帶走陳姑娘,我師兄跟他對了一掌,現在那個人死了,你懷疑是我師兄殺了他,是嗎?”


    沒想到她竟如此直爽,敲打掌心的折扇停下,隨後被一把抓住,折扇的主人揚了揚眉,“沒想到姑娘性子單純,卻也是個聰明人,那就勞煩姑娘和公子隨柳某走一趟了。”


    非梧轉頭看了一眼自家美男師兄,後者依舊是那副仙氣飄飄的模樣,對上她的眼神,薄唇輕啟,“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那我們快走吧,我倒是想看看昨天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子死了之後是個什麽樣子。”非梧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柳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從陳府的台階上摔下去。


    在場的其他人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明明她的聲音婉轉如同春日的黃鸝,可是這說出的話怎麽就讓人這麽毛骨悚然呢。


    人不可貌相,他們師兄妹二人果然很可疑啊,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內心卻這麽凶殘,她師兄總是一副飄然若仙的模樣,說不定比起她還有過之無不及!


    隔著老遠,非梧就聽到了趙家傳出的嚎哭聲。


    一見到非梧和鳳非池出現在門口,趙夫人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分貝,“就是你!是你殺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命來!”


    盛怒的趙夫人張牙舞爪的撲向鳳非池,像是要生生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沒料到趙夫人會有如此過激的反應,柳庭正欲攔下那個已經陷入了癲狂的婦人。


    “哎哎哎,這位大嬸,我師兄可是會打人的。”


    趙夫人一愣,稍稍回神,看向那個一臉鄭重的黃衣小姑娘,想到兒子慘烈的死狀,本就膽小的婦人心中突然升起無邊的恐懼,視線在屋內一掃,見到旁邊還站著城判大人,頓時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柳大人呐,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啊,他們害死了我兒子,現在還要對我這一把老骨頭動手了!”哭嚎了一上午,趙夫人的嗓音像是粗糙的砂紙摩擦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殺人啦!殺人啦!城判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沒完沒了了還。


    非梧翻著白眼。


    昨天她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師兄那一掌頂多讓趙海受點內傷,臥床休養幾天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至於他為什麽會昏迷,那隻是被師兄的殺意嚇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正是因為知道趙海的死跟自家師兄沒關係,非梧才會這麽從容不迫的配合柳庭的工作。


    “趙夫人,你先冷靜,這位公子的確是昨天打傷趙海的人,可趙海的死不一定是他造成的。”柳庭耐心安撫道,作為城判,穩定死者家屬的情緒也是他的職責。


    趙夫人一聽,腫泡眼努力大睜著,“不是他?不是他還能有誰!大夫說我兒子受的可是內傷,就是他打的!”


    柳庭也很少遇到這樣胡攪蠻纏的,但還是耐著性子,“趙夫人,我也是一個武者,這個內傷呢,有輕有重,並不是受了內傷就一定會死。”


    “你都說了,內傷有輕有重,我的海兒肯定是受了重傷!海兒啊!你的命好苦啊!”趙夫人跌坐在地,俯仰著身子,雙手撲打著地麵。


    蠻不講理,油鹽不進,難怪養出趙海那麽個地痞流氓。


    被趙夫人這樣一鬧,柳庭的話語中也染上了怒氣,“趙海是不是受了重傷本官自會查證,夫人還是……”


    “查什麽查!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要包庇這個小畜生,我可告訴你,我女婿是青離城的城主,明天我就讓他摘了你的烏紗帽!”趙夫人算是徹底魔怔了。


    柳庭的麵色一寒,自己是皇城下派到青離城的城判,城主見了自己也要禮讓三分,這個老婆子竟張口就用城主的身份壓他,甚至還揚言要撤他的職。


    不等他發作,隻覺身邊有股更為森寒的氣息。


    非梧緩緩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死死鉗住趙夫人的下頜,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字字冷入心底,“小畜生你說誰?”


    梧桐宗的師門傳承,護短。


    本來還口不擇言的趙夫人此時像是被掐住了頸子的小雞崽,看著眼前這個麵無表情的小姑娘,竟然生出了一種被一頭凶殘的猛獸盯上的感覺,後背頓時冒出一片冷汗。


    趙夫人的喉嚨裏隻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像是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拚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柳庭和鳳非池神色各異,但卻都保持了沉默。


    明明沒感受到玄氣的波動,卻還是忍不住心神震顫。


    沒想到一個不具備玄氣的普通人,竟能爆發出如此霸道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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