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歸元客棧時,來找雲肆購買符紙的眾人還有許多沒有散去。


    見被錢福帶走的雲肆安然無恙的回來。


    眾人又像餓虎撲食一樣朝著雲肆奔去。


    眼睜睜看著人群離自己越來越近,雲肆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的轉頭,求助的目光看著非梧。


    隻見對方一臉的淡然,抬起手,略帶同情的在他的肩頭拍了拍,“保重,好兄弟!”


    “誒……”


    雲肆幽怨的被魔怔的人群淹沒。


    “小兄弟,我要十張二品定符!”


    “來二十張一品愈符!”


    “……”


    爭先恐後,好不熱鬧。


    而真正的神秘符師已經不知不覺撥開人群,閃身溜進了歸元客棧中。


    客棧大門被擋了個嚴實。


    客棧的一幹侍者樂得清閑。


    非梧進門之時,嚴天虎正在兢兢業業的一遍又一遍擦著櫃台。


    一見她和織影出現在門口,緊張得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


    隻聽“哢”一聲,實木櫃台生生被他揪下來一塊。


    “梧、梧桐姑娘,知瓔姑娘,你們回來了。”


    木屑紮進肉裏,他卻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


    “小嚴呐。”


    嚴天虎頭皮一緊,又是熟悉的聲音,又是相同的語氣。


    他還沒忘,上次她這麽叫自己,是為了讓他回大本營給常濟飛他們通風報信。


    回來的路上,他差點折在知瓔的手上。


    雖然後來他們又想法子將自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但這跟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沒什麽實質上的區別。


    現在非梧的一句“小嚴呐”,加上她那歡快招手的動作。


    嚴天虎隻覺,是閻羅在召喚他了。


    就算前方是閻羅,嚴天虎也要笑臉迎上前。


    嚴天虎故作歡快的跑到兩人麵前,諂媚的問道:“梧桐姑娘,您有什麽吩咐?”


    那小模樣怎一個狗腿了得。


    非梧嘴角抽了抽,她甚至懷疑,若是在這家夥身後安上一條尾巴,他能搖出八級大狂風來。


    非梧又朝他勾了勾手指。


    這畫麵對嚴天虎來說,不能說一模一樣,那簡直是分毫不差啊!


    虎背熊腰的好男兒,差點當場哭成了淚人兒。


    “梧桐姑娘,您看我這胳膊,還沒好利索呢,這次能不能換個人來……”


    他可憐兮兮的舉起自己顫抖的左手臂。


    也不知道他的顫抖是因為疼的,還是因為嚇的。


    非梧默,隻是靜靜的看著嚴天虎表演。


    後者被她盯得呼吸一滯,識相的附耳過去。


    聽完非梧的吩咐,嚴天虎在原地呆滯了半晌。


    大堂中其他天虎獵獸團的成員,就看到自家大團長一動不動,臉上帶著傻笑,魔怔了似的。


    半晌之後,他突然像是回了魂,隨手指了幾個兄弟,“你們,跟我走!”


    沒想到這次的任務這麽簡單,幸福來得太突然。


    “兩張一品愈符,三張一品遁符,……”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正扯著雲肆的衣袖,說著自己需要的符紙。


    他還沒說完,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讓一讓,都讓一讓!”


    嚴天虎用玄氣裹著聲音,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畢竟是個金丹武者,一嗓子下去,震懾效果尤為不錯。


    包括雲肆在內的眾人,都轉頭朝他看去。


    在神情各異的麵孔中,淚流滿麵的雲肆尤為突出。


    他後悔啊,自己怎麽就沒想到用武力鎮壓呢。


    不過轉念一想,這都是要來買符紙的顧客,萬一他把人得罪了,非梧那個無良的,還不知要怎麽讓自己好看呢。


    很快就有人好奇的問道:“嚴團長,可是有什麽事?”


    嚴天虎走到雲肆的身邊。


    有他周身散發出的氣勢震懾,那些原本對雲肆揪頭發、扯衣襟的人們下意識的讓出了一段距離。


    “諸位,嚴某知道你們今日前來是為了購買符紙。”


    他大聲喊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你們這麽堵著雲小兄弟,他也沒法為大家繪製符紙,不如這樣,大家先到那邊領取一個號碼牌。


    “明日,大家憑借手中的號碼牌前往喬氏符鋪,即可購買所需的符紙!”


    說著,他用手示意著不遠處不知何時支起來的小方桌。


    桌邊坐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此時有一人正用蹩腳的姿勢抓著毛筆,認認真真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的話音剛落,人群就開始蠕動起來。


    不知是誰先朝方桌的方向趕去了,緊接著,兩個、五個、十個……


    人群黑壓壓的湧過來。


    那幾個獵獸團的漢子見慣了形貌猙獰的妖獸,此時竟突然覺得,人特麽比妖獸還可怕。


    瘋狂的人群險些把他們的桌子都給掀了。


    雲肆身邊原本的擁擠,頓時變得空蕩蕩的。


    他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感激的看向嚴天虎。


    後者在見識到人群的威力之後,向他遞來一個“兄弟,你受苦了”的表情。


    得到了解脫,雲肆化作一陣風,頭也不回的紮進了客棧中。


    可是新的問題很快又出現了。


    獵獸團的漢子們都是糙老爺們,大字不識幾個。


    讓他們寫號碼,錯字不說,速度還特別慢。


    為了防止別人造假,他們在寫號碼的時候,還要將玄氣注入毛筆之中。


    導致速度又慢上不少。


    人們起初還耐著性子等著,到後來紛紛開始催促起來。


    他們一催,寫號碼牌的那個漢子就緊張得直冒汗,手也開始抖起來。


    手一抖寫得就更慢。


    歸元客棧大門口一時間熱鬧不已。


    不少不買符紙的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一頭紮進了人群裏。


    嚴天虎為了維持秩序,不斷用玄氣裹著聲音大喊著。


    就連身處頂樓的夜岸都被樓下的動靜驚動了。


    自從上次貿然突破藥力之後,他就一直在調理著自身的根基。


    聽到樓下一陣陣的喊聲,那雙緊閉的狐狸眼不悅的蹙了蹙。


    “排好隊!大家……排隊,……別擠!”


    斷斷續續傳入耳中,像一隻聒噪的蒼蠅。


    隨侍在夜岸身邊的楊明見少主眉心擰起,適時解釋道:


    “梧桐姑娘所繪製的符紙效果奇佳,引來了不少人爭相購買。”


    聞言,夜岸的眉心這才稍稍舒緩了一些。


    那女人,一貫擅長創造意外。


    上次她協同連川繪製六品愈符,夜岸也有所耳聞,心知她的符術不凡。


    可他沒想到竟會鬧出這麽大的反響。


    想到她在天虎獵獸團中為自己療傷。


    連受損的根基她都能修複。


    夜岸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看不懂那個女人了。


    她身上的秘密一個接著一個。


    “你是如何知曉她所繪符紙的效果?”


    夜岸緩緩睜開眼,幽邃的眸子看向楊明。


    夜岸的性子向來孤冷,自從接管了落星閣以來,楊明見識過他層出不窮的雷霆手段。


    他是個謹慎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就連不久前逃離客棧的於天齊,雖心生了歹念,可他對夜岸的忠誠卻是毋庸置疑的。


    可梧桐姑娘卻是一個例外。


    自從她入住歸元客棧,少主對她的信任與容忍程度是楊明生平僅見。


    不僅放心將重傷昏迷的三公子交給她照顧,還任由她將整個天虎獵獸團都納入落星閣下轄的歸元客棧。


    就像是,將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親人!


    楊明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


    少主雖說看上去十分年輕,可實際上已經年近三十了。


    那梧桐姑娘不過才十五六歲,少主這都大了他一輪多了,不至於吧。


    楊明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更合適的人選,夜崇,三公子!


    對啊,少主之所以會注意到梧桐他們一行人,都是因三公子而起。


    三公子的年紀倒是與梧桐相配。


    楊明還在神遊,卻猛地感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猛地回過神,回想少主方才問的問題,連忙將雲肆在城門口出售符紙的經過交代了一番。


    夜岸這才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


    她的愈符,會不會有修複根基的效果。


    思及此,夜岸吐出幾個字,“下去買幾張愈符來。”


    楊明額頭冒出了絲絲冷汗,不敢再怠慢,應聲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樓下。


    彼時,被嚴天虎點出來的幾個大漢輪番上陣。


    幾人都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寫出來的字像狗扒。


    其中一人向嚴天虎求饒道:“大團長,我真堅持不下去了,這人還沒完沒了了,啥時候是個頭啊,我這胳膊,都軟得跟棉花似的了,那些犢子們還嫌棄我們寫得難看。”


    嚴天虎也不好受,嗓子眼都快冒煙了。


    本以為這是一件美差,現在看來,還不如讓知瓔姑娘再來一掌呢。


    長痛不如短痛啊!


    他的視線一瞟,正好看到楊明站在客棧門口看著外麵的情況。


    嚴天虎頓時眼前一亮,快步朝楊明走去:


    “楊大人,江湖救急!”


    楊明略帶防備的看著他。


    先前被他們天虎獵獸團坑時,楊明是受害者之一,盡管歸元客棧已經接納了他們,可楊明心中對此依舊有著芥蒂。


    嚴天虎此時卻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們都是大老粗,舞文弄墨的活計實在與他們犯衝,隻能借落星閣的人來用用了:


    “楊大人,咱是為梧桐姑娘辦事的,梧桐姑娘的本事你也知道,跟她結下善緣準沒錯。咱們現在還缺個寫號碼牌的,您要不……委屈一下?”


    說完,他又不忘補充一句,“您放心,我一定在梧桐姑娘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楊明聽得嘴角直抽抽。


    這嚴天虎,當真是被梧桐姑娘磨平了棱角。


    “我是來替少主買符紙的。”


    所以他可不想留下來給他們當免費的苦力。


    嚴天虎怎會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拒絕。


    他濃眉一皺,有些為難,“那還真是不巧了,符紙還在繪製中,想要購買符紙,就要先取號碼牌。”


    楊明:“……”


    嚴天虎:“楊大人,要不您還是幫咱們寫號碼牌吧,您看,這還有這麽多人,您要是排隊,還不知要排到猴年馬月去,寫號碼牌起碼還能打發打發時間。”


    楊明:“……”


    見他沉默了,嚴天虎幹脆上手,將他推到了方桌邊,按著他坐下。


    楊明心想著,既來之,則安之。


    可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真是太過天真。


    耳邊的喧鬧程度堪比誤入蜂巢,每一張號碼牌中都要灌注玄氣。


    十張八張還好,三四十張也勉強能接受。


    可在他眼前的,是數百人裏三層外三層形成的包圍圈。


    這數百人中,還有不少人要購買多張符紙。


    楊明一個頭兩個大。


    他甚至懷疑,這麽大批量的需求,梧桐姑娘一個月都不一定畫得完。


    六樓,非梧的房間之中。


    織影再次利用玄氣將整個房間隔絕。


    房間內,桌邊坐著的是非梧,床邊趴著的是非梧,地上盤腿伏下身子的也是非梧。


    歸元客棧的天字號客房十分寬敞。


    可就是這樣寬敞的房間中,此時卻顯得擁擠不堪。


    幾十個一模一樣的非梧都在專注的做著同樣的事——繪製符紙。


    這幾十個非梧的氣息如出一轍,就連織影都無法從這些非梧之中找到她的本體。


    她知道雲玄大陸之上某些武技能夠造成分身的視覺效果,可那些武技通常有破解之法。


    現在非梧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卻像是無解之局。


    織影嘖嘖稱奇。


    非梧現在所繪的符紙大多是一品和二品,但是繪製符紙對她來說,幾乎沒什麽消耗。


    不過為了在短時間內趕製打量的符紙,她就不得不借助異能了。


    她利用異能製造出六十三個分身,如果不是顧及到房間內的空間有限,她或許還會繼續增加分身數量。


    異能等階八階五品的非梧,最多能同時控製二百五十六個分身。


    織影也仗義的貢獻出自己的一部分鮮血,讓她繪製符紙時幾乎從未失敗。


    ……


    一直到太陽落山,排隊催號碼牌的人群才逐漸散去。


    楊明感覺自己的右手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靠在椅背上,雙目空洞,活似經曆了什麽不可言說之事。


    “楊大人,今日真是多虧你了。”嚴天虎感激的說著。


    可他隻能張張嘴,用嘴型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嗓子已經幹啞到發不出聲音了。


    楊明心中本來有怨。


    自己不過是路過,怎麽就被拉來充當壯丁了。


    在看到連話都已經說不利索的某人之時,他隻覺得同病相憐。


    天涯淪落人,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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