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憂心不已地想著,十分苦惱。午夜夢回時,他曾幾次想要不幹脆破罐子破摔,管他個三七二十一,打電話找薑先生攤牌,說教不了他的兒子,讓他另請高明,另尋好校,有愧於他的厚望。隻是每每電話一接,對方就以純善的口氣溫和地問道:“怎麽了,黃校長,是不是實驗樓的重建資金還不夠?沒事,盡管開口,薑某願意為校效勞。”


    這話一出,就把他的話堵在嘴裏,半句都說不出口。為了更好地給學生提供器材學習,學校最終決定重建實驗樓,翻新所有器材用具,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教育部撥下來的資金根本不夠用,學校內部存款也無法挪用太多來投入這個項目,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外尋求讚助,而薑殊哲就是借由這個契機進來的。


    想起那幢還未建好的大樓,校長隻好認了,接受這個學生。一晃三年已過,實驗樓也在去年年末啟用,效果顯著,老師學生都讚歎不已,校長深感欣慰。隻是他如今更加沒法趕薑殊哲走了,總不能不需要人家就一腳踢開,對外反悔,言而無信,這樣對學校在社會的影響極其不好,況且對方是黑道上有名的角色,得罪不起。


    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要是再任由薑殊哲胡鬧下去,崇賢高中會有毀的一天。於是在這次開學季的前幾天,他找來薑先生商談,不得不放下狠話,說要是薑殊哲不盡好學生本責,那麽他就不用來上課了。


    言下之意薑殊哲不做好學生的準備,那他就沒有來學校的必要。


    薑先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這個老狐狸隻是笑了笑,又是一副老實模樣的親切地說:“陳校長,真不好意思,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給你帶來那麽多麻煩,我實在是愧對學校。您盡管放心,回家後我一定好好教育他,如何為人學生,如何尊師重道。唉!這孩子從小就沒了媽,我這個當爸的又常年忙幫派的事,疏忽他的教育,現在想來真的是十分後悔,都怪我,是我不對。”


    他哀哀切切地說著,佯然是一位慈祥有愛的父親,全沒有傳說中魑魅幫幫主“黑麵薑”的可怕。這下子校長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他竟被一個混黑道的憑兩三句話就說動了,連狠話也無法再說出口。


    一般能在黑道上混,都是無情之人,可薑先生卻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校長感到很意外,他記得自己最後是這樣回薑先生,“你不必太自責,其實也不麻煩,學校有義務為學生著想,我們會盡力而為,讓薑殊哲同學回到正常的學習軌道上來。”


    這句話說完不到幾秒,校長就已經很後悔了。要是他有這般能耐,也不至於得叫學生的爸來校長室談話。現在回想起來,他發現每次隻要決定放棄薑殊哲的入學申請,都能被薑先生給勸回。看來薑先生表麵老老實實,實際精明得很,他很清楚地明白什麽樣的話最能打動他這個校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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