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君痛失手足,表情猙獰之餘,更是陷入狂怒,表情在驚懼和憤怒來回切換。


    清濁二氣已經嚴重幹擾了它的精神,對衝的不同能量本來就會導致生物精神分裂,它很難維持正常的思維。


    否則,再蠢的野獸也該知道這時候應該選擇逃!


    白離用刀背輕輕擦過臥虎腰牌,發出金鐵交加的聲響,居高臨下,俯視著猴妖。


    猴妖先後被重創兩次,此時無疑是最弱!ji不可失,失不再來!


    縱使肺部一陣陣刺痛,握著刀的虎口和手腕都麻痹的很,他也強行提起一口真氣。


    口中有一股散不去的鐵鏽味,隨著真氣徐徐沉澱下去,熱流在四肢百骸中流轉。


    大概餘下的氣力也隻夠他再揮三刀,如果集中全部力量,也隻夠一招半式。


    白離低聲對自己問詢……有把握嗎?


    他心底傳來聲音。


    足矣!


    白離雙腳發力,踏碎了足下磚瓦,在屋頂奔走,如黑影掠塵而過。


    奔跑是為了借力,給身體加持足夠的動能,目標是一處拐角,地勢略低,呈現出直角的拐角位置,有一根立柱,衝向立柱,從極動變成了極靜,雙腳踏穩,繼而彎曲雙膝,肌肉如鋼索絞緊,真氣幾乎全幅集中於兩腿上,像是給腰腹之下集中了一次充能,短暫一兩秒之間,他如同無視了重力,就這麽站在了立柱上。


    視線鎖定,角度調整,釋放!


    立柱傳來不堪重負的怪異聲響,走廊一側的拐角頂層崩出裂痕數十。


    身軀如滿蓄之弓,黑衣拉出從殘影構成接近九十度的直角,他的速度不僅沒有減緩,反而因為超越體質的爆發了真氣,令這一刀快到了極致。


    刀光如虹,斬中了猴妖。


    瘋狂和清醒中掙紮的猴君倉促之間架著手臂擋住這一刀。


    繡春刀筆直的刺入,繼而貫穿了他的雙臂,抵住了妖猴的胸膛位置。


    它的兩條臂膀幾乎直接廢掉,但這仍不是致命傷,猴妖驚懼之餘,眼神裏露出劫後餘生的喜色,它知曉這臥虎餘下全部的力氣都在這一刀上了,沒能一刀斃命,他也不再有任何後手。


    它受傷不輕,但隻要吞了血食,便能恢複過來。


    猴妖最後的念想是起身撲過去,但就在它放下被繡春刀貫穿的手臂的那一刻。


    一幅繪卷印入眼簾,畫卷上,有一頭插翅猛虎,色彩斑斕,氣息凶煞,栩栩如生!


    《窮奇圖》!


    圖卷上的凶獸仿佛活過來似的,從畫卷中探出半個腦袋,發出一聲怒吼,來自血脈層級的壓迫感,令猴妖每一個毫毛都戰栗起來。


    它害怕了,甚至不明白為什麽會感到害怕,等察覺到的時候,它已經拚命掙紮的轉身欲逃。


    這份恐懼源自血脈裏傳承的生命本能,如同膝跳反應般根本無法靠意誌力去克製。


    窮奇圖爭取到了並不漫長的數秒,卻足以決定勝負。


    白離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榨出最後殘留的幾分氣力,分離將刀往前推進。


    他往前一步,兩步,右掌抵住刀柄,身體前傾。


    猴妖雙目圓瞪,可一身力氣在瘋狂流逝,手腳不聽使喚。


    它就這麽看著白離將刀子緩慢的推進自己的胸口裏。


    白刀子沒入,切開血肉骨骼,貫穿心髒,最後從背上刺出。


    白離抬起眼睛,盯著將死的妖猴,吐露誅心之言。


    “下輩子別做妖了。”


    這話令還保留求生意誌的妖猴口吐血沫,眼中憤恨至極。


    白離此時已經靜靜的換了一氣,有氣則生力,酸痛的臂膀沉重,五指發力,驟然抽刀。


    繡春刀撤回,留下一撇傷口,血若泉湧,妖猴將死,身體搖搖晃晃,它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沙啞聲。


    妖族開了靈智,和人想去不遠,人死前能看到走馬燈,它也可以。


    眼前的光景變得紛亂閃爍起來,耳畔響起了某些話語,仿佛回到了六月前。


    ……


    它曾經也是妖族中的出色天才,也有過意氣風發的時候,有群生死交情的結拜弟兄。


    妖國並非一城一國之地,而是眾多妖族結成的聯盟之國。


    它雖不是什麽高貴出身,但也是一地翹楚,和他的那群血脈高貴的結拜兄弟一道,去參與一場大會。


    太多的妖國天才齊聚一堂,它很高興,喝了很多酒,卻也因為多喝了幾壇子酒水,神誌不清。


    夜半時,撞見一人,是的……人!


    它尋思那大概是誰帶來的人仆奴隸,平日最多看幾眼,但喝的太多了,由於長的頗為好看,且細皮嫩肉,還有一股獨特的處子陰屬香,便沒忍住,偷吃了。


    殺了,然後吃了。


    妖國號萬族並立,不興食人之風,但也不是完全禁止,食人大多被視作妖蠻之類,因為人其實並不好吃,茹毛飲血又和野獸何異?


    它想瞞住,卻很快暴露了出去,也沒當做一回事,可兩日之後,它被當眾點名,要求生死一搏。


    點名它的,即被它吃了的那名陰曆處子的主子。


    是一名來自於極東域櫻島的半妖,為妖國公主邀請而前來謁見。


    它打心底沒當做一回事,隻想著吃了便吃了。


    直至上了生死台,往後發生了什麽,它不願再想……隻記得萬分淒慘的下場。


    妖骨被抽走,祖魂被擊碎,境界一落千丈。


    對方隻不過幾招便差點讓它當場橫死。


    它輸的淒慘,按照賭約,它本該就此死去,賴以幾名結拜兄弟求情許諾方才保住了這條命,而後被妖國公主驅逐,流放五千裏,永世不得重返。


    臨走前,弟兄們的叮囑還曆曆在目。


    “聽哥的,你得活著,活下來!我們以後遲早還能再聚!”


    “再等幾十年時間,大哥和兄弟會想辦法讓你回來,更名換姓,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流放你的妖國官吏已經買通了,你且放心,去大炎那邊修養些時間,但不要再亂來了……”


    它低頭了,流淌下眼淚。


    可並不是因為心中感動,而是內心感到了強烈的恥辱……它想要複仇,對那個來自極東的半妖複仇!


    它可以接受失敗,卻不能接受那區區半妖的高高在上,將自己視作不足一提的小角色,輕蔑的眼神和清淡的語氣深深刺痛了它……在擂台上,它甚至連仇恨都沒有感受到,對方有一萬次機會可以殺了它,卻始終沒這麽做,最後甚至主動留他一命!


    恥辱至極,恨入骨髓!


    它沒選擇安分守己,而是離開了兄弟們安排的地方,找尋一處能恢複自己實力的地方,養精蓄銳。


    還記得大約是在三個月前,它碰到了一位著青衫的男子。


    對方絕不是個風雅人物,他焚琴煮鶴對花啜茶,笑眯眯的看著遍地名花被焚盡。


    它本想著繞開,可對方隻說了一句話就讓它停下了步子。


    “你想複仇嗎?”


    它停下了。


    回答毋庸置疑。


    ……


    往昔種種流過眼前,它懷抱著巨大遺恨無法償還,卻將死在這裏。


    這裏是斬妖司,它死了,哪怕連執念怨氣都會被消解殆盡,什麽痕跡都無法留下。


    將死之時,它突然明悟,或許自己是被那個穿青衫的男子給利用了,清濁二氣根本是它所不能承受之物。


    “第五……你騙我,你敢騙我……”


    呢喃幾聲後,曾經的妖族天才仰起頭顱,淒厲嘶吼,蘊含著無窮盡的遺恨和悲憤。


    “神宮寺!”


    說不清是這聲時候,還是那淩冽刀光。


    隻見十丈範圍掀起風浪,白離鏗鏘收刀,不顧它是緣起緣滅。


    一切不過刹那,彈指間生滅注定。


    妖猴頭顱落地,滾動數圈,無首軀殼倒塌,再無生氣。


    白離吐出渾濁氣息,臉色慘白:“贏了,艸。”


    不遠處白蘭地戳了戳咕噠,小聲問:“這猴子最後好像說了個霓虹名?”


    “我也聽到了,然後呢?”


    “所以,這猴子的種族是不是……二刺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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