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妖司覆滅時,邵伯之龍也在場……


    龍是仙魔大戰時期就存在的遠古種族,四海的霸主,直至如今也遍布於各個地域,或藏於地淵,或高舉山巔,或蟄伏於江河湖海。


    人族和龍族皆為有靈一族,雙方不說是秋毫無犯,隻能說是君子之交。


    彼此之間沒什麽仇恨,有過友誼,卻也不多。


    龍的數量不多,領地意識很強,每一條龍都性格迥異,和人類同樣,立場取決於個人。


    邵伯湖位於姑蘇以北,距離不算很遠,但距離梨花山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但白骨道的話,他不敢全信,隻是默默記下。


    邵伯之龍與斬妖司覆滅有關,等以後發育起來,倒是可以‘拜訪’試試。


    枯壇主該說的都說完了。


    他張口索要報酬:“該問的都問清楚了,把人給我,我可不希望他在把話說出來之前死在你手裏。”


    白離一隻手壓著刀柄:“給你是可以給你,但你得記住,帶著人就快點走,有多遠走多遠。”


    枯壇主冷笑:“多此一舉。”


    把人給了他,他還有什麽理由打斬妖司,多損失一個人在這裏,都會對重返北域帶來不小的負麵影響。


    白離也不廢話,提起手裏不到五十公斤重量的人棍,對著枯壇主一拋。


    枯壇主倒也謹慎,揮了揮道袍,有兩隻畫皮奴從袖口中飛出,接住了此人。


    他仔細看了看,的確是四肢都被砍斷了,還是剛剛斬斷不久,這人是徹底廢掉了,除非有神丹妙藥,否則手腳不可能接得上。


    “你可以走了。”白離驅趕道。


    枯壇主反而不著急了,打算在這裏就問個明白,掀開了蓋在這人頭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沒什麽血色的臉。


    枯壇主扯下這人嘴巴上的布匹。


    “說,她在哪!”


    那人盯著枯壇主,虛弱的說:“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枯壇主此時沒多少耐心,見他快死了,立刻湊過去耳朵。


    誰知,一副病懨懨快死模樣的他,卻突然間精神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表情既無恐懼,也無痛苦,突然露出了個古怪的笑意。


    “你知道什麽叫藝術嗎?”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枯壇主的內心驟然升起了不妙的預感,他警惕了這麽久,卻在最後放鬆了警惕心。


    “藝術啊,就是……”沒了四肢的玩家猛地仰起頭,大吼一聲:“爆炸啊!”


    枯壇主猛地試圖脫離。


    可白蘭地仰起頭,一口咬住了枯壇主的耳朵,劇痛襲來,因為這股疼痛,他一時間沒能忍痛脫離。


    這短短的一兩秒中,白蘭地的渾身開始釋放出刺目的光芒,狂暴炙熱的靈力在符籙的引導下朝著中央匯聚,壓縮,坍塌,繼而釋放。


    白蘭地化作一團火光。


    白色的光放出高能的熱,熾熱的火光點亮了方圓三十米,道路兩旁的樹葉被炙烤成焦黃色,青石磚塊也在上千度的高溫中暴曬著而龜裂。


    白離已經脫離中心,閃避到山門之後,站在安全距離看著這團炙熱的火光。


    斬妖司道藏庫中的消耗品,陽極爆炎符籙。


    本質上是火球術的強化版,也是斬妖司收繳的藏品之一,是名為‘五火球神教’的教派製作的道具,後來教派沒落,逐漸失傳,這裏用掉的一枚可能已經是舉世罕見的稀有正品。


    它的威能如現在所見,就是爆炸和燃燒。


    處於火焰的中心區域,再怎麽樣都不可能完好無損。


    這一切都是白離布下的局。


    他在群內以琴酒的名義,忽悠白蘭地上線,然後給他發布了一個名為‘舍生取義’的任務。


    忽悠玩家去送死不需要什麽額外的理由,一個任務,少許獎勵就足矣他們樂嗬嗬的奉上人頭。


    如果不是得留一口氣開炸彈,他可能直接手起刀落把自己腦袋砍了,效仿曆史的公子獻頭。


    把自己削成人棍,是他自己的提議,他甚至很自覺的剁掉了自己的兩條腿和一隻膀子,覺得這樣足夠逼真。


    事實確實如此。


    徹底讓枯壇主疏於防範,根本沒意料到會有人肉炸彈這一招。


    邪道邪教這麽做也就罷了,斬妖司可是衛道人,怎麽可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法?


    這一固有的思維誤區,成就了這一次出其不意的近距離爆破。


    那麽久的交談,那麽久的來回拉扯,都是為了這製勝一擊!


    但是,足夠嗎?


    白離卻不敢確定。


    六品的修行者,魔道修行者,白骨道的壇主,不知道他有多少的保命手段。


    但要殺他,隻有現在了!


    絕不能放他回去!


    滾燙熾熱的空氣灼痛了皮膚,白離將一桶涼水澆在身上,鏗鏘拔出繡春刀,迎麵揮刀,斬開層層疊疊的氣浪,橫刀於身前,衝向陽極烈火餘波殘留的中心區域。


    踏入十米範圍不足三秒時間,剛剛打濕的衣服中的水分被迅速蒸騰為白色水汽,刀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同時,白離也看見了偏離了中心位置大約十步距離的枯壇主。


    果真沒死!


    白蘭地控製的角色鐵奴已經化作焦炭,枯壇主沒死,但左側的一條手臂已經完全汽化,小半的軀殼皮膚也已經被烤出焦黑,毫無疑問是重創。


    枯壇主之所以活著,是因為他藏著一枚替死稻草,這是擋災之法。


    這根稻草替他擋災,憑他憑空挪移了幾米,避免了被烤成焦炭的命運。


    他刹那失神,連慘叫和疼痛都忘卻,死裏逃生的好幾秒還處於精神恍惚之時。


    彼時,璀璨的刀光斬破了烈火之圍。


    有什麽從火光中躍出,火光斑斕,圍繞著簇擁著,如百獸之王的毛皮般熠熠奪目。


    那是人?


    是猛虎?


    還是幻覺?


    枯壇主猛地驚醒,他的左手被摧毀,大半的符籙被毀滅,但他右手安在,即刻催動符籙。


    巨大的白骨虛影浮現,八米多高的巨人,身形巨大,動作卻不遲鈍,十指扣住,如重錘般砸向白離。


    臥虎不閃不避,指尖夾著什麽,對著天上輕輕一拋。


    半空中書頁零亂翻飛,有的在火光中燃盡,有的被風吹向山腳。


    紛亂的書頁裏本是空白一片,卻突然有一滴墨色從中浮現,像是白皙的指尖中央聚集了一滴殷紅。


    紙張上的墨色滴落,聚少成多,化作一道墨色的斑駁身影。


    女子的背影唐突的出現在石階之上。


    她緩緩吐出一字。


    ——縛!


    墨色驟然散開,漆黑的墨水如同藤蔓迅速纏繞住枯壇主的手腳,甚至連那巨大的白骨虛影都被水墨所覆蓋。


    他們陷入僵直,墨痕侵占之處皆動彈不得。


    枯壇主目呲欲裂,這致命的束縛來的太快卻太防不勝防。


    他恨不得再問天借個三秒時間,咆哮著自己怎能死在這種地方這種算計之下!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人已至跟前,如猛虎撲殺。


    刀光淩然,勝過虎爪獠牙。


    白離橫刀而過,絕無花哨,實乃幹練到極致的一刀。


    繡春刀抹過咽喉,皮肉血管筋骨甚至思想都被一刀兩斷。


    兵家煞氣纏襲利刃,白離自那道寒光冷鋒中還原而出,停在了十個台階下,刀刃上飛濺的鮮血濺射到一名白骨道弟子的白袍上。


    他們來遲了一點。


    枯壇主的頭顱從肩頭上滾落,順著台階,被一腳踩住,死亡時的驚詫、不甘、失神凝固成死貌。


    白骨道弟子們停下步子,臉色蒼白,頃刻間怒吼化作喑啞。


    白離舉起繡春刀,曲臂夾住刀背,一點點擦幹刀上鮮血。


    “斬妖司在此……想死的,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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