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我們現在要不要出手?”一個稚童的聲音從書院的院牆上傳入眾人耳朵中。


    “山長?”


    “天衍書院那個老怪物?”


    在場的各大宗門長老心中都生出一絲希望,希冀於天衍書院可以一同出手,鎮壓這個妖孽一般的少年。


    在他們眼中,謝吳峰現在已經不是乾國的三皇子,而是武道妖孽。今日若是不除之,未來所有宗門都將在他偉岸的陰影下苟延殘喘。


    自從謝吳峰走出天衍書院正門那一刻,老頭就偷摸地站在院牆後麵的古樹上,靜靜注視著發生的這一切。


    “出手?”


    在老頭決定讓謝吳峰離開天衍書院的那一刻,就已經表明了天衍書院的立場,“不幹涉乾國的奪嫡之爭”。


    兩個小藥童好久都沒有真正出過手,現在都是一臉興奮和激動,是那種天真的激動與興奮,是真想試試這個真龍之主的實力究竟如何。


    但是,沒有得到老頭的同意,他們兩個小家夥隻能靜靜待在參天古樹的枝丫間,一臉委屈,鼓起小腮幫子,氣呼呼的。


    各大宗門的長老還在繼續和謝吳峰僵持在原地,兩種琴音不斷在交織、碰撞,一個尖銳,一個柔軟甚至已經趨於柔弱。


    而籠罩在謝吳峰身上的那道月華卻在不斷擴大,似要將方圓十多丈的地方全部覆蓋在其中,大批武者紛紛向後退去。


    眼中的恐懼越發濃重,隨著月華的擴散,雖然冷光變的朦朧,可以隱約看到那道捶天光柱中的情形。


    謝吳峰佇立在最中間,四周的地上全是殷紅的血水,衝進去的數十人連白骨都沒有留下。


    “此子真是絕世妖孽,絕不輸於東陽皇朝的那些武道天才。芳華閣、七殺門、掩月宮和金鼎閣的功法竟然能夠僅憑基礎功法就能學至巔峰。”


    老頭已經察覺到謝吳峰身上上散發出的那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正是由金鼎閣的基礎功法演變而來。


    雙方如果再這樣僵持下去,恐怕乾國各大宗門在京都的長老都會悉數重傷,甚至會被傷到武道根基。


    這可就是乾國武道的損失。


    遲疑片刻,老頭還是開口道,“三殿下,可否手下留情。”同一刻,他也向各大宗門長老說道,“諸位也一同罷手吧。”


    諸位長老欣喜的希冀最終化為泡影,天衍書院的老山長並沒有出手鎮壓謝吳峰的打算。


    身為一個老怪物級的存在,天衍書院老山長的實力深不可測。此前就憑一己之力對抗各大宗門而不落下風。


    因此才有了今日天衍書院的輝煌。


    在場的眾人雖然心中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撐著繼續抗衡著謝吳峰的琴音,隻是每一個人臉上都已經露出了痛苦之色。


    謝吳峰的琴音不再針對其他武者,所有的音波都衝向和他對抗的各大宗門長老們。


    月華籠罩下,各大宗門的弟子不敢再上前,琴音的攻伐就愈發淩厲。


    抵抗在最前方的妙音坊長老嘴角已然溢出大片血跡,她身後的幾名長老體內氣息也開始紊亂。


    見狀,金鼎閣長老急聲道,“老山長,您能保證三,三殿下不會事後...”


    “三殿下,罷手如何?”


    老頭的聲音如洪鍾一般,震懾人心,完全沒有了往昔的年邁,此刻的老頭顯現出來的氣勢如山嶽,如淵穀。


    謝吳峰也沒真的打算和各大宗門殊死一戰,停下在虛空中不斷輕輕敲擊的五指,看著麵前的眾人,淡漠道,“讓開!”


    “都閃開!”


    所有長老都知道麵前的少人不可敵,紛紛向身後的弟子們下令。


    謝吳峰無視眾人那震驚和懼怕的目光,緩步走向皇城方向,步伐很穩,一步一流轉,天地元氣不斷朝著他體內湧入。


    有了各大宗門的運氣法門,謝吳峰吸納天地元氣的速度也愈發迅速,體內的氣息也越來越渾厚。


    “嗖!”


    一道人影從人群中穿出,直接朝著謝吳峰後背轟去。


    拳風如火,勁風如刀,帶著玉石俱焚的威勢,狠狠的撞擊而去!


    令讓開道路的眾人一時錯愕不已,那道人影竟然是金鼎閣長老!


    “金長老!”


    “金....!”


    就在眾人錯愕之際,金鼎閣長老整個人身體都撞擊在離謝吳峰半寸不到的地方,被一道淡淡的金光所阻擋。


    “這...怎麽...可能?”


    金鼎閣長老撞擊在身體散發出的那道金芒上,變成一灘血泥,身體中氣息的外泄,使得全身的氣血四濺。


    雖然大片鮮血被金芒阻擋,但還是有不少血跡濺射在謝吳峰衣袍上。


    金鼎閣長老本就抱著必死的決心,如果能殺了謝吳峰最好。實在不行也可以重創對方,可是他臨死都不曾想到謝吳峰竟然也會學了他們金鼎閣的不傳秘術。


    “金光訣”


    以氣息引導外顯,可以讓武者周身形成一道金光護體,抵擋絕殺一擊。


    “竟然是金鼎閣的不傳秘術,他居然也學會了?簡直不可思議,絕對是妖孽,絕世的武道妖孽!”


    金鼎閣的弟子們一臉震撼,心中更是驚懼,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們竟然在一個外人手中看到了自己宗門的不傳秘術。


    就這樣,謝吳峰獨自一個人消失在人群中。


    ......


    太極殿上,謝吳峰緩緩而行,衣袍帶血,在閃著亮光的金磚地板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大殿中,群臣神色各異。


    有震驚,有驚愕,有驚懼,有恍然,也有漠不關心。


    謝吳峰從群臣中間穿過,直接來到最前方,站在二皇子身側,和其餘幾位乾皇子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血染長袍,三個錦衣華服,衣冠楚楚。


    “三弟?”三人同時喊了出聲。


    太子是有些驚愕,大皇子則是有些震驚,二皇子卻是有些欣喜。


    謝吳峰微微點了點頭,朝著左側的首相張延年平淡說道,“既然是在議南燕之事,我身為主帥為何不能參加?”


    “南征主帥!”


    “不錯,謝吳峰此前還真是南征的主帥,乾皇直到此時也並沒有降下旨意剝奪三殿下的主帥一職。”


    “這下有好戲要上演了!”


    大臣們私下議論聲漸漸想起,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尖銳的太監音響起,“陛下駕到!”


    群臣轟然跪倒在地上,叩頭高呼:“陛下萬年!”


    乾皇一身明黃龍袍,頭戴金龍冠,端坐在大殿高處的龍椅上,俯視著群臣。


    王德才正欲喊“起”的時候,注意到大殿上還有一個人一直站在原地,根本就沒有跪下行禮。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龍椅上的乾皇,那威嚴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王德才忍下心中的驚駭,“我的小祖宗呀,您怎麽這個時候鬧這一出。”


    旋即,王德才高聲喊道,“起!”


    大殿中群臣紛紛起身,目光不約而同都投向了站得筆直的謝吳峰。眾人在跪拜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謝吳峰並未向龍椅上的皇帝陛下行禮。


    心中駭然,震驚之色差點都流於外表。


    乾皇自然一開始就留意到謝吳峰的舉動。不過,謝吳峰沒有被天衍書院留下,也沒有被各大宗門在京的長老留住。


    而且,發生在天衍書院外的那一場大戰,已經有黑水司的近侍不斷稟報到禦前。


    既然暫時無法改變,那就隻能先用之。


    乾皇眸光開闔,兩道犀利的目光掃過群臣,最終停留在張延年身上,聲音中和,“張愛卿,你們議的如何?”


    “啟稟陛下,...”


    不等張延年開口繼續說下去,謝吳峰直接打斷道,“滅燕之事不用再議,誰反對南下滅燕,都可以站出來!”


    謝吳峰一句冰冷的話說出,驚得大殿內眾人一陣靜默。


    大殿內的群臣用驚訝、驚詫、錯愕、不解的目光看向謝吳峰,似乎是才認識這個三皇子。


    “語出驚人,震懾全場。”


    在場的眾人沒人會反對南征,但是滅國之戰還是要商榷,畢竟那是滅國,是滅國呀,不是對弈棋子。


    “皇兒這是何意?”乾皇已經帶著一些怒色,沉聲問道。


    謝吳峰抬頭直視龍座上的乾皇,冷聲道,“要麽南下滅燕,要麽陛下退位!”


    “轟”的一下,整個大殿內炸了鍋!


    群臣沒有想到謝吳峰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頓時如五雷轟頂,各個瞠目結舌,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乾皇極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目光中已經帶著一抹殺意,厲聲責問道。


    “陛下,該退位了!”


    謝吳峰不想在浪費時間,徑直從諸位皇子中走了出來,站在大殿正中,淡漠的掃過群臣,目光直逼乾皇。


    “放肆!三殿下,你這是要造反嗎?”


    站在最前麵的幾位卿侯看到謝吳峰竟然如此目中無人,封景然第一個走出來,目光陰鷙的盯著對方嗬斥道。


    “瘋了!三殿下瘋了!”


    “快來人,將三殿下架出去!”


    群臣在廬陽侯的嗬斥聲中也回過神來,從起初的震驚中醒悟過來,三殿下這是自己找死,他們都是與此事無關緊要之人,自是要坐觀其變。


    但身為人臣的體統還是要顧及,紛紛“惶恐”的跪地請罪。


    “臣等|兒臣有罪!”


    滿殿大臣悉數跪地請罪,太子殿下和其餘兩位皇子也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額頭緊緊貼在金磚上,頭都不敢抬。


    “謝吳峰,你這個臭小子瘋了,也別連累我們呀!”


    跪在地上的大皇子額頭都冒出了冷汗,後背也被冷汗浸濕。而跪在他身後的二皇子也是一臉煞白,沒想到這個文弱的弟弟竟然如此瘋狂!


    隻有太子殿下低頭,眼中盡是欣喜之色,心中默念,“父皇,殺了他,殺了這個雜種!”


    乾皇重重拍在龍椅的扶手上,怒目掃過殿中的群臣,所有人都禁聲,不敢在叩頭請罪。


    “逆子,你真以為自己是真龍之主?養了一條小龍女,朕就會怕你?”


    “嗡”的一下,大殿中的群臣耳膜轟鳴!


    這是乾皇親口所說呀,三殿下竟然獲得了一條真龍。原先有不少人隻認為是謠傳,即使跪在前排的幾名卿侯也是不信。


    “這世間怎麽可能有真龍存世?絕對是謠言!”


    即使是龍海侯親自寫來的書信,被跪在當場的幾位卿侯私下傳閱一番,眾人也是持懷疑態度。


    但,今日,就在這太極殿上。


    乾皇陛下當著滿殿文武群臣的麵,說出了三殿下獲得了一條真龍,那可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祇!


    謝吳峰並沒有被恫嚇住,神色依然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我無意乾皇之位,但南下滅燕之事不容質疑!”


    “放肆!還真當你是南征主帥?”封景然縱身飛起,疾步衝向謝吳峰,速度極快,腳下的玉石地板都被踩碎。


    他要趁著這個機會,為太子殿下除去這一個潛在的危機。隻有在這裏,當著群臣的麵將這個口出妄語的三殿下斬殺,才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三弟小心!”


    太子殿下還是一副兄友弟恭,十分緊張的提醒道。


    乾皇坐在龍椅上,俯視著衝向謝吳峰的廬陽侯,並未出聲阻止,他也希望借廬陽侯之手,除掉這個逆子。


    “真龍?真龍!”乾皇眼中閃過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炙熱神色。


    謝吳峰眸光淡漠,沒有理睬衝擊過來的封景然,而是看向龍椅上的乾皇,那一抹炙熱目光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乾皇是不願了?”


    “竟敢威脅皇帝陛下!去死吧!”


    封景然掌中勁風大作,體內的氣息不斷湧向手掌中,如千斤巨力拍向謝吳峰的後背。


    勢必要一招斃命!


    可是,就在手掌離後背還有半寸的地方,封景然臉色驟變,整個手掌像是陷入一片湖水中,不斷深入,但是就是無法觸及謝吳峰的身體。


    一道淡淡的月華從謝吳峰頭頂上方一丈的地方散落而下,直接將封景然的手掌籠罩其中。


    眨眼間,封景然就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吼聲,急忙將隻剩下白骨的手掌縮了回來。


    一臉驚悚的望著月華籠罩的少年,眼滿都是驚駭之色,腳步虛浮的向後踉蹌而退。


    “掩月宮的秘術?”


    和掩月宮關係密切的卿侯一眼就認出了籠罩在謝吳峰身上的那道月華,有些恍惚,“掩月宮何時與三殿下關係如此密切?竟然將不傳之秘交予他。”


    這位卿侯自然不會相信,謝吳峰是在天衍書樓中僅憑掩月宮的基礎功法研讀,自己悟出了掩月宮的秘術。


    看到這一幕,乾皇也是目光一凝,聽黑水司的近侍口述,和自己親眼所見還是有巨大心裏落差。


    心中此刻也是無比震撼,鎮定心神道,“既然皇兒堅持南下滅燕,朕自是同意。”


    隻要被十多萬大軍圍住,我看你這個真龍之主還有什麽本事和朕抗衡?


    乾皇心中是想用大軍將謝吳峰徹底磨死,不斷消耗其體力,直至精疲力盡。當年,他也是用同樣的辦法將前太子身邊的一品巔峰強者耗死在吳峰山下。


    就在這時,大皇子給不遠處一個老臣使了一個眼色,那名老臣顫巍巍的站起身,高聲道,“陛下,三皇子咆哮朝堂,威逼君父,不能就此放過。”


    一時間,大殿死寂一片,隻能聽到眾人呼吸的聲音。謝吳峰掛帥南征時,大皇子顯然是參與了對其的謀殺。


    在大殿上看到自己這個三弟的強勢和狠絕,大皇子後背更是冷汗直冒,毛骨悚然。


    “隻有逼乾皇下手,自己才能得以保全。一旦自己這個三弟秋後算賬,以自己的實力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龍椅上的乾皇更是麵色鐵青,目光死死盯著站起身來,一臉正色的禮部官員。


    心中恨不得將這個老不死的早些拖出去杖斃,其他朝臣將頭埋得更低,但好幾位禮部官員紛紛站起身來死諫。


    “三皇子無父無君,理應....”


    還不待禮部這個年邁的官員繼續說下去,乾皇就直接嗬斥道,“夠了!”


    “吳峰自幼生活在宮中,他的秉性,朕自是知曉。無須外人置喙!”


    乾皇之意,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在朝堂上再討論。很顯然,謝吳峰現如今在乾皇眼中就是一個大隱患,但他不想在自己身邊點爆。


    可是,禮部的官員不依不饒,禮部的老臣直接撞向太極殿中的玉柱,誓要以死相諫。


    “攔住他!”乾皇厲聲喊道。穀


    殿內的禁衛疾步衝上前,在禮部老臣即將撞上玉柱的前一刻將他攔住。


    就在這時,太極殿外的高空中傳來一聲巨大的“龍吟”


    整個太極殿都在搖晃,晃動甚至波及到前朝三大殿,眾人所踩著的玉石金磚也出現了裂痕。


    “地龍翻身?”


    所有的朝臣都驚慌失措的朝著太極殿外望去,隻有乾皇目光幽幽的注視著佇立在禦階之下的謝吳峰,壓住心中怒氣,平淡道,“皇兒這是何意?”


    在謝吳峰闖進皇宮時,乾皇就得到消息,甚至動用了宮中的禁衛和誅郎一起去圍堵。


    但正陽門外,一條百丈長的真龍盤旋於虛空之上,渾身散發火焰,震住了在場的所有禁衛和誅郎。


    即使二品、三品境的強者也不敢妄動。


    第一波衝上去的數十名禁衛,直接被火龍噴出的烈焰焚燒成灰燼。


    刹那間,火龍兒真身降臨,龍威壓得眾人無法呼吸,連吸收天地元氣都有些困難,隻能艱難的抵擋龍威。


    這也是為何謝吳峰可以輕而易舉,沒有任何人阻攔,就來到太極殿中。


    大殿內,群臣聽到乾皇的聲音,終於明白過來,這是真龍降世,方才的聲音是“龍吟”。


    此時,不少文臣已經都開始兩股發顫,強大的龍威正從殿外向太極殿內蔓延。


    眾人同時將目光投向站在正中間的謝吳峰,有敬畏,有害怕,有恐懼,也有希望。


    張延年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目光中似有一抹奇異的神色,仔細看著身邊站著的這個少年,心中也是一種複雜的心緒。暗中思索道,“難道真的是前太子在天有靈,讓真龍庇佑他的嫡孫兒?”


    自從謝吳峰步入太極殿內,火龍兒就一直在皇城上空盤旋,俯視著下方的殿宇。可是她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主人給她拿來新的食物。


    隻能“悄悄”提醒一下自家主人,她“餓”了。


    “隻是餓了。”謝吳峰淡淡一語。


    卻驚得在場眾人毛骨悚然,站立不安。


    龍餓了,它會吃什麽?人?還是...


    “三殿下這是要打開殺戮?將皇城血洗不成?我們豈不成了那條龍口中的食物?”


    眾人心中湧上各異的心思,有人此刻已經是一臉土色,有人直接癱軟在地上,有的大臣已經毫無體統,直接朝著謝吳峰跪下求饒,“三殿下,饒命呀,我還不想死。”


    太極殿中的幾位卿侯各自對視一眼,然後不斷彼此靠近在一起,卿侯們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謝吳峰真要命真龍屠殺他們,眾人定會一同出手,定要將謝吳峰當場斬殺,再試圖奪得真龍。


    “餓了?”乾皇穩穩坐在龍椅上,似乎沒有被太極殿外的龍威所影響,雙拳在龍袍下方緊緊攥在一起,但麵上依然平淡,“那皇兒就去給它去找些食物。”


    “食物?”


    “是人?還是?”


    群臣的目光錯愕的看向龍椅上的乾皇,難道是因為龍威的壓迫,皇帝陛下也妥協了?已經心平氣和的和三殿下對話。


    “好。”


    謝吳峰點了點頭,轉身邁開平凡腳步。但這每一個腳印都似乎踩著群臣的心中,壓得眾人無法呼吸。


    跪在龍椅近前的太子殿下,更是一臉慘白。心中也湧上一股莫名的懼怕,心中暗自惱恨道,“這個雜種是真的要奪嫡了?”


    此刻,他心中萬般不甘和屈辱,但卻毫無辦法,隻能和大皇子、二皇子以及群臣看著那一個衣袍帶血的背影,漸漸走向太極殿正門。


    殿外的陽光將這道人影照入每一個人的心中,有偉岸的化身,有惡魔的化身,也有權利的化身。


    就在謝吳峰即將走出太極殿的時候,殿內左側的身穿朱紅官服的年輕官員忽然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大聲疾呼道,“殿下且慢!”


    “兵部員外郎穆子嶽!”


    “穆子嶽,你這是要做什麽!”兵部尚書恨不得將自己這個下屬直接踹出大殿,但現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都不敢做。


    背後龍椅上的是皇帝陛下,而大殿正門口的是真龍之主的三皇子。


    “現在的兩人,對太極殿內的群臣來說,誰都不敢得罪。”


    謝吳峰眉頭微皺,回過頭將目光投向說話之人的方向,問道,“何事?”


    穆子嶽先是朝著謝吳峰拱了拱手,然後轉身朝著龍椅上的乾皇跪拜道,“陛下,三皇子已成年,應開府!”


    “已成年,應開府!”


    短短六個字,直接刺入每一個人的心底。這句話已經十分明白,毫不隱晦。這是擺明了要抱上三皇子這顆新貴,不,是真龍之主的大腿。


    謝吳峰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端坐在龍椅上的乾皇。


    大殿內,群臣的目光也同時看向了乾皇,心中也想知道,皇帝陛下怎麽辦。


    “準,還是不準呢?”


    沉吟片刻,乾皇放聲大笑,掩飾心中的滿腔怒火,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準!封!三!皇!兒!為!吳!王!”


    然後一甩衣袍,直接朝著後殿走去。一臉冷汗的王德才緊緊跟著乾皇身後,整個後背早已濕透。


    “恭喜吳王!賀喜吳王!”


    群臣紛紛向太極殿正門口拱手行禮,以示祝賀。


    謝吳峰隻是微微點頭,走到殿外的石階上,右手輕輕一揮,天空中百丈長的火龍瞬間消失,化成一道虹光沒入他的衣袍中。


    “嘶!”


    群臣看到這一幕,倒吸一口涼氣。龍威散去,眾人如釋重負,紛紛擦拭掉額頭的冷汗。


    站在太極殿最裏麵的幾位卿侯,注視著謝吳峰的背影,眸中異彩流轉,心思各異。


    乾皇已經發話了,作為臣子自是不能再多嘴,現在的他們誰也不能得罪,得小心做事。


    禮部的剛才還要死要活,幸虧被禁衛阻攔下來,結果現在還得硬著頭皮去為三皇子準備府邸。


    升為親王之後,謝吳峰自是不能再住在宮中。即使他願意繼續住在宮中,那一位現在也不敢讓他留在皇宮之中。


    可能,心裏還想將三皇子打發的遠遠的,生怕真放出火龍來擇人而食。


    謝吳峰沒有理會眾人在身後的議論,在往後宮去的路上喊住了一名小太監,沒有去貴妃的宮殿,而是去了禦膳房。


    進入後宮之後,走過幾處殿宇,迎麵就遇到了陸中梁等一行親衛。


    見到以陸中梁為首的親衛們沒有什麽異色,謝吳峰還特意感知了一番他們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就沒再多問。


    “殿下,娘娘還在宮裏等您。”陸中梁跟著身側,低聲提醒道。


    “不急,先去禦膳房。”


    謝吳峰其實直接去李貴妃的寢宮也並沒有什麽不妥,雖然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但這一世的記憶相較於數億年的歲月可算是滄海一粟。


    陸中梁心中有些忐忑,要是放以前,三殿下隻要聽到是李貴妃請她過去,總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那時候的謝吳峰是個文弱的少年,從小到大都是在李貴妃的保護下長大。


    但陸中梁跟隨在謝吳峰身邊,特別是從燕國北歸之後,眼前這個步履沉穩的少年已經發生了太大的變化。


    不僅僅是武道上天賦妖孽,更多的是性格上的轉變,已經讓陸中梁無法感受到半點熟悉。


    “你們先回貴妃的宮殿,回稟一下。我隨後就過去。”


    走了許久之後,繞過幾個殿宇的走廊,謝吳峰還是決定去見一見這一世的母親。雖然乾皇想要他的性命,但憑著這一世的記憶,母妃雖然柔弱,但對他還是很不錯。


    隻要是謝吳峰的事情,李貴妃總會第一時間過問,誰要是欺負了謝吳峰,她也會第一時間找到乾皇。


    但,幼年時候的謝吳峰太過軟弱,被欺負以後,總是不敢言語,惹得李貴妃也總是一臉哀愁。


    其他皇子都離宮開府,李貴妃放心不下這個兒子,因此才一直將他留在自己身邊。至少自己在的時候,沒有人敢欺負謝吳峰。


    繞過禦花園的一角,眼前來到一處寬闊的庭院,有不少近侍匆忙的出入其中,雙手捧著各色美食。


    謝吳峰衣袍中的火龍兒聞到了美食的氣味,不斷在手臂上來回摩挲,表示自己要出來吃東西。


    謝吳峰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手腕處的衣袍,示意火龍兒先安靜下來。


    進入禦膳房的正門之後,謝吳峰直接站在庭院中,抬頭看了一眼院中光禿禿的古樹,枝幹雖然高聳,但所有的枝葉都被拔的幹幹淨淨,隻有幾隻小鳥在枝丫間鳴叫。


    “今日禦膳房的食物做出來就直接擺放在庭院中,不用送往各個宮苑了。”


    謝吳峰神色平淡,向著滿臉堆笑的管事太監吩咐道。


    “三殿下,這個,您可就為難奴才了...”


    還不等管事太監將話說完,謝吳峰眸光一冷,一道寒光驚得這名太監連忙後退數步,跪在地上求饒不止。


    “這事怪不到你頭上,有人怪罪下來,我擔著就行。”


    管事太監身後兩名小太監跪在地上,不敢言語。對方可是皇子,雖然沒有其他皇子那般有權勢,但也是他們這群太監不能招惹的。


    但是現在事情撞上自己身上,今日的禦膳可是要盡快送給各宮的娘娘還有公主、郡主。雖然皇帝陛下那邊有小廚房,但要是被總管太監王公公知道,他這個管事太監也是要挨扳子。


    “三皇子小,不懂事。你們這些狗奴才也不懂事?”


    以前,王公公總會這樣訓斥宮裏不懂事的奴才,甚至將李貴妃宮裏好幾個太監宮女當著眾人的麵杖斃。


    這名管事太監主要是在禦膳房當差,自然不會知道前朝太極殿中發生的事情。而聽到的“龍吟”聲也隻是以為地龍翻身。


    王德才在走出太極殿的時候,就已經向身邊的隨侍小太監給了一個冷厲的眼神。這些小太監自然知道該怎麽辦。


    太極殿內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能向外傳出去。


    誰提一個字,誰死。


    殿內的那些大臣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不會私下向其他人外傳,即使議論,也隻會在自己的心腹幕僚中權衡。


    現在的乾國,可真的出現了二龍同日的景象,接下來該怎麽做,不僅僅是各大卿侯要考慮的嚴重問題,也是所有人重新獲得新機遇的契機。


    其間更是危與機同在,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二十年前,京都流血夜,或許又要上演一次。


    禦膳房內的一名小太監看到庭院中的情形,趕快從另一側繞著,快步離開。謝吳峰身後的一名親衛打算去攔截,被他用眼神製止。


    這兩名親衛是謝吳峰的隨身護衛,也是同他一同南征過燕國,自是對謝吳峰十分忠心和信服。


    兩人雖然不知道太極殿中發生的事情,但自家殿下要這樣做,他們就是冒著被砍頭的風險,也是要站在謝吳峰身側。


    “行了,已經有人是通風報信了。你們也不用在我麵前裝樣子。”謝吳峰徑直來到古樹下方的一個石凳前,正欲坐下的時候,管事太監十分有眼力勁,急忙用自己華麗的衣袍將石凳仔仔細細擦拭一遍。


    “三殿下,您說笑了。我們這些奴才哪敢做什麽耳報神的事情。您誤會了。”管事太監滿臉對著諂媚的笑容,轉身朝著還跪在地上的兩名小太監厲聲道,“還不給三殿下上一壺新進的楓露茶。”


    兩名小太監麻溜的起身,快步小跑進禦膳房,不一會就端來一盞熱茶。


    謝吳峰輕輕拿起杯蓋,一股沁芳撲鼻,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舒適感。


    前朝,謹身殿中,茶杯碎裂一地,滿地的奏章被撕成碎屑,一片狼藉。


    謹身殿,是和太極殿、承天殿並稱前朝三大殿。一個是乾皇召見近臣的地方,一個是大朝會的地方,另一個是祭祀乾國曆代先祖的地方。


    此刻,乾皇須發淩亂,頹然地坐在禦案後的圈椅上,兩鬢的銀發有幾根都掛在了臉龐上,滿殿的太監宮女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響。


    所有的奴才都恨不得此刻,皇帝陛下將他們當場空氣、木偶,不要想起來。


    “那個....你們!”


    乾皇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情,猛然抬頭,掃過禦案前跪了一地的奴才,正在尋找他想找的人。掃視了一圈,終於在玉柱的陰影處停下目光,“你們那件兵器打造的如何?”


    張太林清咳一聲,徐徐說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殿內十多名宮女、太監低著頭緩緩退出謹身殿。


    “陛下,那件利器還在研製中,老奴已經秘密調集了全國的技巧匠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第一架,還請陛下再忍忍。”


    “忍?你今日也看到了,那逆子如此囂張,真恨不得當年親手將他處決了。”乾皇十分窩火的重重拍了拍禦案,將桌上上茶水震得濺起一片水漬。


    “陛下息怒,不要傷了身體。好在那件事情並未事發,不然今天就可真是麻煩了。老奴也沒想到,三,他會變得如此厲害。”張太林聲音嘶啞,一直靜靜站在陰影中,垂首低眉。


    張太林也是心中感慨,沒想到一隻看顧的小貓又一條也會變成擇人而食的老虎。


    望著一臉愁容慘淡的皇帝陛下,張太林隻得安慰道,“陛下放心,隻要貴妃娘娘還在宮中,想必他是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貴妃!李貴妃,前太子的兒媳,現如今乾皇最為寵愛的妃子。”


    乾皇有一下失神,心中再次想到李貴妃年輕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他還是隻是一個閑散王爺,而她是妙齡少女。


    看到失神的乾皇,張太林暗自道,“皇帝難過美人關,要是當初是自己去處理這件事,那個孩子或許就不會出生。不過,李貴妃恐怕也就不願意活到現在。”


    兩人同時默然,乾皇在追憶青春年華,張太林在思索補救之法。


    一道人影悄悄走進殿內,躬身來到禦案前,低頭輕語道,“陛下,三皇子他...”


    “這逆子又想做什麽?”


    王德才將禦膳房小太監匆忙稟報的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加上自己的理解又陳述了一遍。


    將那名小太監惡意向謝吳峰身上潑的髒水悉數都隱去,隻是說“三皇子應該是想念宮中的美食,特別親自去了禦膳房。”


    “吃?”乾皇眼眸一亮,心中生出一計。


    但當他的目光對上張太林那渾濁的目光時,隻看到對方微微搖頭。


    現在不論是下毒給誰,都非常麻煩。謝吳峰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文弱少年,而那條真龍可不是這世界的毒藥可以解決。


    張太林雖然一直躲在後宮的靜室中,但前朝那聲龍吟可是聽得真切。再憑他雙目的觀望之氣,已然知道這條巨龍生機旺盛,毒藥根本很難奏效。


    如果先殺了謝吳峰,致使巨龍暴怒,恐怕會禍及整個京都。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謝吳峰沒有動手,他們靜待時機。


    隻需要皇城下方秘密打造的武器出世,就不會再懼怕那條火龍。


    想明白這一切,乾皇直接擺了擺手,示意王德才不用理會,“那逆子想吃什麽都隨他,不用再來報於朕知曉。”


    “遵旨”


    王德才正欲轉身退下,有聽到乾皇開口道,“他沒去看他母妃?”


    “還沒,三皇子出了太極殿就直接朝著禦膳房而去。”


    王德才又將謝吳峰自從出了太極殿的一舉一動又重複了一遍。


    乾皇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直接打發道。“好好照顧李貴妃,要是出了任何紕漏,朕絕饒不了你。”


    “奴才定然照顧好貴妃娘娘。”王德才躬身退出大殿。


    ......


    禦膳房庭院中,今日一道膳食都沒有送出庭院,悉數被謝吳峰的兩名侍衛扣了下來。他們心中也是好奇,自家殿下怎麽有這麽大的胃口。


    庭院中,現在已經擺上了數十道美味佳肴,有酸筍錦鯉湯、酒釀清蒸錦雞、胭脂鵝脯、虎皮蝦丸湯、牛奶茯苓糕、桃花糕、桂花釀....


    直到一道虹影出現,庭院中多出一個紅裙女孩砸吧著鮮紅的唇角,直接衝向了這些美味佳肴。


    這下,兩名侍衛才明白過來,這個紅裙女孩他們在被黑龍騎圍困的時候遇到過。


    “她是...那條...”


    其中一名親衛雙眼睜的如銅鈴一般,受驚不小,當初他們幾個人還私下議論,自家殿下身邊怎麽多了一個紅裙女孩,然後又不見了。


    現在,兩人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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