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下阿鼻道大法後,戚籠再一次來到承天堡,不過不是主堡,而是副堡之一的神兵堡,說是堡壘,其實是一座座道器兵工廠組成的鑄造基地。


    臨近半晚,夕陽緩緩落下,給大地蒙上一層鵝黃,而在城門口,承天堡的使者早就等候多時了。


    “侯爺,您來了。”


    馬上的‘薛保侯’倨傲的點了點頭,淡淡道:“前麵帶路。”


    “是,侯爺。”


    阿二笑眯眯的牽過馬繩,好奇地看了薛保侯懷中的小女孩一眼,一邊走,一邊跟戚籠介紹著這關中最大的道器鑄造基地。


    “侯爺,這裏歸天兵署管理,老署官天器老也是關中最厲害的鑄造大師,到目前為止,天器署能鑄造的道器已經多達兩百三十一種……”


    戚籠打量著四周,這跟承天堡有一點相似,路上都沒什麽行人,更沒什麽民居,就算偶爾有行人穿過,也或是皺眉,或是思索,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一行人。


    “這裏可真是匠師的天堂。”


    戚籠感慨了一聲,莫名產生了一種親切感,段大師若是能在這裏鑄刀,怕是會樂瘋了。


    阿二莫名其妙的看了這位將軍一眼,來到了一座純鋼鐵製造的閣樓門口。


    “這裏閑人止步。”


    兩個足有兩層樓高的盔甲武士雙戟一架,強烈的風聲迎麵傳來。


    “我有大公子的令牌!”阿二有所準備,掏出一麵程三樓的親令。


    盔甲武士拳頭大的漆黑眼珠掃了一眼,收回了大戟,悶聲悶氣道:“天器老吩咐,隻能允許在前三層參觀。”


    “前三層有著天器署所有的道兵、神道兵圖紙,以及每一代鑄造大師的手冊秘籍。”


    “侯爺,您看?”阿二問。


    戚籠沒有回答,隻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堪比妖獸體型的盔甲武士。


    “這是你們承天堡的特產承天武士?通體由精鐵和妖獸魂魄打造,擁有一流巔峰的氣血強度,而且從裏到外,都是各種奇異金屬,隻要氣血源頭不斷,便可以持續作戰?天器署也有它們的鑄造方法?”


    “有的。”阿二點頭,“不過侯爺,天器署裏的所有秘籍,侯爺都可以觀看,唯獨不能帶出去,侯爺記憶超群,或許能記住很多道器,甚至神道兵的鑄造手藝,這對於侯爺大業幫助極大。”


    戚籠嘴角勾起,這便是他不參與承天堡堡主之爭的甜頭。


    “除了這天器署三層之上,其它所有地方,我都能去參觀嗎?”


    阿二一愣,按照他的設想,十天之內,這位侯爺怕不是吃喝拉撒都要待在這裏,這裏對於任何一方勢力來說,都是一座寶藏。


    “侯爺想去哪裏?”


    “四處轉一轉,學習學習。”


    “既然侯爺願意,這自然沒有問題。”阿二斷然道。


    然後足足五天,戚籠都在外麵晃蕩。


    一碗煮的爛糊的麵端在了小兔女的麵前,小兔女小眉頭深深皺起,不滿道:


    “你就這點水平?”


    阿二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第一次煮,將就著吃吧。”


    小兔女無奈的接過,翻了個白眼。


    阿二心中一動,坐在她身邊,不解道:“你們侯爺是啥意思?嫌我們的禮物不夠足?”


    小兔女皺著眉頭吃了一半,然後打了個飽嗝,歎了口氣,“你真笨。”


    阿二好笑又好氣的看著這個半妖少女,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笨。


    “道器有用嗎?對於他來說,神道兵都未必管用吧。”


    小兔女斜了對方一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算盤,珍惜礦石的礦藏,進貨渠道,甚至是大師級的鑄造手藝,能卡脖子的地方多了,侯爺就算記住了你們的所有製造方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最多成為你們的代理商。”


    “讓我們侯爺給你們賺錢,想的美!”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阿二心中一動,“那你說是為了什麽?”


    “因為侯爺大姨夫來了!!”


    “哈!?”


    小兔女拍拍屁股起身,“走吧,陪我逛一逛街。”


    “逛街?”


    阿二看著煙塵繚繞的街道,這小丫頭搞什麽鬼!?


    一處破落的刀匠鋪中,戚籠眨也不眨的盯著砧板上的錘痕,或是皺眉,或是若有所思。


    在這鑄造技藝十分輝煌的神兵堡中,這間純手工刀匠鋪尤其難得。


    “有意思,大師級別的手法,從有形有質之兵,鑄到無形無質之器,這不是大師,這是宗師手段。”


    在戚籠看來,天兵署中的一切技業,都比不上這套砧板上的手藝,這套手藝是有靈魂的。


    也就是說,用這套手藝鑄成武器,這武器是有靈魂的,而有靈魂的武器,最低也是神道兵的檔次。


    “這絕對不是神兵堡的流水線產業,而是古代技業——”


    戚籠一路過來,通行無阻,但見識最多的,不是鑄器的師傅,是各種精密的機關和火爐,是各種鑄造技術,甚至可以說,任何一個匠師來到這裏,都能學上一輩子。


    但這頂多能稱之為手藝,而不是技業,而能有技業的匠師,最低的要求是宗師。


    隻有接觸‘天之五行’的宗師,才能將天地道理注入兵器之中。


    隻是用宗師做鑄器師,恐怕就連最豪富的蜘蛛貴族都做不到吧。


    正當戚籠沉浸於這座砧板的錘痕時,戚籠背後的影子漸漸有了變化,人影開始拉長,長出無數細須,尤其是兩眼部位,一個極暗、一個極晝,隨著兩眼睜開,戚籠眼前一花,仿佛一下子便出現在了一個冰天雪地、又幽暗恐怖的國度。


    “哦,我大姨夫來了。”


    戚籠的肉身也漸漸拉長,皮肉層下長出金鱗,五指變粗變大,每一條筋脈都有血管粗。


    他變成了一條千丈金龍,而他的對麵,是身形足有千裏的幽暗龍神,一目為日,一目為月,剩下的身子,是環繞整個國度的屏障,雙方體型的差距大概有一百五十倍,對方呼吸之間,蒼白的長須像是掛在天際的簾子。


    這是一條環繞世界之龍!


    戚籠歎了口氣,“果然還是來了。”


    自打吞噬人工龍脈後,燭龍雙眼就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溝通的意念,那種瘋狂的、讓人歇斯底裏,把腦袋都要衝爆的低語,無時無刻不在腦中回蕩,甚至在每一個毛孔中膨脹。


    洪小四所受到的折磨跟這相比,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好在戚籠精念大成,憑借著詭異莫測的魔功,還能夠壓製這種感覺。


    然而這種感覺就像是女人來月事一般,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特別嚴重,戚籠從吞噬龍脈開始,從關內一直到關中,好幾個月下來,終於憋不住,一泄如注。


    “大姨夫,你來啦,”龍脈貌似輕鬆的打了個招呼。


    “燭龍使者,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吞食龍脈!”


    燭九幽一覺醒來,發現怎麽也聯係不上祂的棋子,好不容易聯係上了,卻又發現,自己安排的裁判變成了奪龍局中的勝者。


    這感覺,就像是一覺醒來,小弟變繼父一樣不可思議。


    而且‘燭九幽’跟‘不周’不同,‘不周’沒有降臨這個世界的分身,然而‘燭九幽’卻有燭龍這一條分身,哪怕祂重傷,殘餘的真神威壓卻像是北極寒冰一般,在瘋狂凍結龍脈的生氣。


    戚籠雙目一凝,龍脈的每一片鱗片上,純黑色的火焰蒸騰而起,一瞬間,龍脈變成火龍,化冰燒雪。


    最初階段的焚神戾焰沒多少殺傷力,但對於神性的壓製已能體現。


    燭九幽比誰都知道焚神戾焰的威力,當年八王之亂背後的主導者就有祂,沒有戾妖皇的臨死反撲,祂也不會在之後的龍脈爭奪戰中,重傷複發,不得不陷入沉睡。


    隻是一切都為他人做了嫁衣,這種惱怒可想而知。


    “把龍脈交出來,本王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燭九幽發怒,天塌地陷。


    戚籠打了個哈哈,根本不屑回答。


    “把龍脈交出來,本王可以酌情給予你一定補償。”


    燭九幽傳來一股意念,確切的說,是一張清單。


    天子神兵,九道鼎


    神道兵,蜃龍劍


    火工頭陀、煉器菩薩


    天子神兵:幽冥劍


    真神神性、吞噬騰蛇


    ……


    戚籠看花了眼,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過依舊淡定道:“我拒絕。”


    “那你就隻好做本王的走狗!”燭九幽的語氣十分嫌棄。


    戚籠歎了口氣,果然,你不能指望每一個真神都像不周那麽好說話。


    現實中,戚籠猛然拿起鐵錘,朝著影子的腦袋砸去,‘嘭’‘嘭’‘嘭’……


    虛幻的西北幽冥國度,被他硬生生砸碎。


    燭九幽瘋狂的呐喊聲在耳邊響起,方圓百丈,任何建築上,恐怖的劃痕和詭異的符號同時出現。


    “在所有幕後巨頭中,燭九幽都是排名靠前的強人,得罪了他,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戚籠可惜的看著砧板上的敲打痕跡被白痕取代,頭也不回道:“你不是一般隻在奪龍局中才現身嗎?”


    ‘刷’的一下,不周笑眯眯的打開巴掌大的折扇,道:“所以,新的奪龍局開始了。”


    “新的奪龍局?”


    “確切的說,應該叫拚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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