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女人?”


    祁燼緊緊皺著眉,看著衛子卿驟然蒼白的臉:“你看到了什麽?”


    “一個穿著白衣服渾身是血的女人……她臉上有很多刀傷,脖子上有勒痕,臉色青紫,看起來像是被縊……”


    她沒說出那個死字,臉上卻更白了些。


    究竟怎麽回事?難道世界上真的會有鬼?


    還有今天那個黑影……


    她沒注意到,祁燼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他撿起剛剛被他打落在地上的匕首,看著柄上那個黑色的鬼頭,良久才握緊匕首淡道:“回房間吧,我會讓侍衛給你送些幹糧過來。”


    衛子卿回到房中,卻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色亮起,她推開門,竟看見自己的房間外站著好些兵衛,竟都是嚴陣以待的模樣。


    難不成……查不出來就要把她當凶手一樣看著?


    “起來了?”


    耳邊傳來清冷低沉的聲音,祁燼自房中走出了,手臂上已經看不出受傷的模樣:“隨我去查案。”


    “你……你放心讓我一個十五歲小姑娘查?”


    衛子卿不由得有些狐疑——她以為這位大理寺卿起碼得懷疑她好些天,卻沒想到這竟然是真要她這個唯一嫌疑人查案的意思。


    “不想洗脫自己的冤屈,你也可以不查。”


    祁燼撩了撩眼皮,聲音冷淡:“隻是目前你是嫌犯,本官得親自看著你,因而無論如何,你都得跟著本官。”


    “我查。”


    衛子卿痛快的答應下來,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當然是自己查比較放心。


    祁燼不語,隻是帶著衛子卿上了馬車,卻沒去衛府,而是帶著她去了州府衙門。


    “下官昨日不知祁大人這麽快便到了武湘,有失遠迎,還望……”


    一進門,便有一位身著官服的人迎了上來,笑意諂媚。


    “將屍體抬上來吧。”


    祁燼一臉淡漠:“讓你們查的那賣花之人,查的如何?”


    “回大人,已經問過衛府周圍的鄰人,的確有人看見一名男子拿著花叫賣,當時隔壁那家府上覺得稀奇,還派人去問過價格,隻是那人說……隻賣有緣人。”


    “屍體呢,叫仵作重新驗過了嗎?”


    衙役滿臉苦澀:“整個州府的仵作都看過了,但老夫人看起來……便像是暴病而亡一般。”


    “我,我想重新驗。”


    衛子卿鼓足勇氣開口:“如果大人允許,我想解剖屍體。”


    解剖是個什麽?


    在座的人有些沒聽明白,祁燼聽見那兩個熟悉的字,卻緊緊皺起了眉。


    良久,他才不露聲色道:“那是你的祖母。”


    衛子卿攥緊了拳:“逝者已矣,唯有查清真相,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敬。”


    祁燼不置可否,隻是淡道:“先將屍體抬上來,讓本官看看。”


    衙役們趕緊去將屍體帶來,祁燼同衛子卿再次湊上去,幾乎將身體的每一寸都查驗了個便,卻沒找到任何值得懷疑的跡象。


    衛子卿緊緊抿著唇走到老人身邊,目光卻突然一凝。


    那白發間……似乎有一絲淡淡的血點。


    她抬手朝著那血點摸過去,手指突然觸到一個有些凸起的小小硬物。昨天那個黑影說……頭?


    “給我鑷子。”


    她朝著一旁還在愁眉苦臉的仵作伸出手急聲開口,祁燼皺著眉朝她看去:“發現了什麽?”


    “凶手作案的手法。”


    衛子卿用鑷子小心翼翼的剝開老人的頭發,用鑷子鉗住那東西的尾部慢慢拖出,竟是一根細細的繡花針!


    “凶手是將這針刺進了祖母頭頂,所以表麵看不見傷痕。”


    她將針放在一旁,心裏莫名揚起一絲酸意和恨意:“我記得我進去時,祖母還是清醒的,隻是說有些疲憊要回房休息,便讓我離開了。”


    衛子卿思索著原主的記憶:“所以祖母是在那之後才被人害死的。”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


    祁燼語氣淡然:“昨日我的人已經問過衛府的仆人,在你之後,再無人進過老夫人的院子,那院子四周有眾多人把守,總不可能是插上翅膀飛進來的。”


    衛子卿陷入長考,良久之後突然開口。


    “那麽,在我之前呢?”


    之前?


    祁燼慢慢皺起眉:“將衛老夫人院子裏的仆人,都帶到衙門。”


    一幹人等很快被帶到了公堂之上,表情都有些惶恐。


    祁燼開口,聲音淡漠,卻帶著濃濃的威懾力:“在衛小姐進去之前,可有旁人進過老夫人的院子?”


    “回大人的話,有。”


    一個婆子抖抖瑟瑟的開口:“小姐進去之前,三爺也是曾進去過的。”


    三爺?


    衛子卿回憶著原主的記憶,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這位三爺,應當是原主的三叔衛榮,向來對她很是不喜,因著和老夫人說那體己錢都要留給原主,同老夫人很是吵過許多次架。


    “三爺同老太太一道待了有半盞茶功夫,似乎是同老夫人吵了一架,便怒衝衝的走了,還摔了一隻茶杯,奴婢們進去收拾完碎片,小姐便來請安了。”


    “那你們,親眼看見他出了院門嗎?”


    衛子卿忽然開口:“我記得祖母好靜,院子裏的人向來都是留在院門前守著的,屋子裏倒不怎麽留人。”


    仆人們麵麵相覷,回憶了一陣,都搖了搖頭。


    祁燼掃了一眼仆從們,語氣聽不出什麽喜怒:“將那位三爺帶上來吧。”


    “大,大人!不好了!”


    堂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衛家又出命案了!今天一早,衛府的仆人看見衛,衛家三爺在房裏……撞柱自殺了!”


    剛查出一絲都還沒個準信的線索,衛榮竟然死了?


    衛子卿頓時皺緊了眉,而祁燼垂下眼皮看了那根繡花針一陣才道:“先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衛府,才進門,便有一個穿著麻衣的女人衝著衛子卿撲過來,抬手就要一耳光扇到衛子卿臉上。


    “你為什麽還有臉回來!你克死了祖母,又克死了我爹!”


    衛紫依臉上的怒意壓都壓不住,眼神像是恨不能將衛子卿撕碎般凶戾:“你果然就是個克父克母克長輩的災星!你怎麽還不去死!”


    她的手腕被一隻修長大手捏住。


    “小姐慎言。”


    祁燼聲音漠然:“案子尚未查清,莫要用怪力亂神之說擾亂視聽。”


    若是昨日,衛子卿恐怕還和祁燼看法一致,但是現在……


    昨天的黑影和那白衣女人,實在讓她覺得後背生寒。


    “先去看屍體吧。”


    男人似是無意的護在她側麵,將她帶到了衛榮房中,便看見衛榮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以一個雙膝跪地的姿勢癱軟在梁柱前,柱子上沾滿鮮血,看上去頗有些滲人。


    仵作們趕忙走上前驗屍,很快邊充著祁燼一拱手:“大人,的確是撞死的。”


    “大人,我們在死者房中找到一封信!”


    隨從急匆匆捧著一封信趕過來,祁燼抬手接過,便看見上麵寫著一行字。[鬼迷心竅,弑殺親母,罪不可赦,唯有求死,方可心安。]


    老太太……真是衛榮殺的?


    “大人,那想必這衛榮便是殺衛老夫人的凶手了!”


    河西刺史湊上去看了一眼紙條,頓時揚起了笑:“那此案凶手已死,是不是……”


    “他不是自殺。”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微冷的女聲,祁燼轉頭,便看見衛子卿凝重的臉:“他也是被殺的。”


    “你這黃毛丫頭懂什麽……”


    祁燼徑直打斷了刺史:“說說看。”


    “首先是筆跡。”


    衛子卿指了指祁燼手中的信:“若是一心求死,多半該有些情緒波動的,但是這封信的筆記全然看不出緊張,甚至落筆穩重有力,一個因為殺了生母想要自殺的人,斷不會如此淡定。”


    祁燼沒說話,隻是示意她繼續。


    “其次是這柱子上的血痕。”


    她示意祁燼看向那柱子:“柱子上的確有血,衛榮的頭也的確撞上去過,但是上麵卻隻有一道血痕,而死者頭上這塊印記的形狀,比柱子上的要大上許多,斷不會是撞了柱子上這一下——應該說,他很可能是被凶手打暈,或者死去之後,才被強行撞到柱子上的。”


    仵作們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果真如她所說,兩道痕跡明顯對不上號。


    祁燼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意味,麵上卻沒表露:“還有麽?”


    “還有他指甲裏的泥。”


    衛子卿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用鑷子挑起裏麵的泥土:“府中隻有兩個地方有泥沙,便是種菜的菜圃和各個院子的花圃,以及後花園,但都是適合種菜的黑土,而他手裏的泥帶著腥臭味,沒有粘性,更像是河岸附近的淤泥。”


    眾仵作頓時愣住,倒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年紀尚小的小丫頭竟然如此敏銳。


    “你的意思是……”


    祁燼打量著衛榮的手指甲:“有人殺了他,然後將他從河岸邊帶回了衛府,還偽造出他自殺的假象?”


    “正是。”


    衛子卿點頭:“所以殺祖母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殺死衛三……叔的人,甚至他很可能就在衛府裏,是為了掩蓋罪行,才找出了一個替罪羊!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夜淩晨,查查這個時候時間附近誰的形跡可疑,凶手便有可能是誰!”


    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卻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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