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卿驗屍結束,將工具和衣服收了起來。


    “死者不是永利錢莊的掌櫃,是他的侄子。”祁燼看到衛子卿,輕聲說道。


    衛子卿點了點頭,“嗯,和我猜測的差不多。”


    “哦?”祁燼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興趣。


    “雖然從屍體情況來看,很難準確判斷死者身份,但是我確定這是一場凶殺案。”


    衛子卿和祁燼解釋道,“如果隻是意外踢到火盆,導致的火災,是不會導致麵部的燒傷狀況比腿部的嚴重。”


    “此話怎講?”


    “試想,一個人如果遭遇大火,並且被困在一處,無法逃生的時候,會做什麽?”


    “會盡量躲避火,並護住重要的部位。”


    衛子卿點了點頭,“對,這就是奇怪的部分,他的臉部和上身焚燒很嚴重,但腿部和雙腳僅是輕微燒傷,一個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讓臉先著火呢?”


    祁燼也明白了衛子卿的意思,這本就是預謀好的一場謀殺。


    衛子卿看到這裏已經沒有她的事情了,起身準備回府。


    “衛小姐請留步。”祁燼看著衛子卿的身影,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而衛子卿對祁燼的氣還沒全消呢,“祁大人還有什麽事情嗎?”


    “衛小姐幫了祁某這麽大一個忙,祁某理應答謝的,不如我在滿香樓擺一桌,宴請衛小姐,還請衛小姐給個薄麵。”祁燼難得客氣。


    “祁大人什麽時候良心發現了,怎麽請我這個嫌疑人吃飯呢?”衛子卿陰陽怪氣的,別以為他派人監視她的事情,就這麽容易過去。


    祁燼眉頭微皺,這個丫頭是在生他氣嗎?他又什麽時候監視她了?


    “衛小姐這是什麽話,衛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並非嫌疑人,今日請你,不過是以……朋友的身份。”


    吳鬆在一旁憋笑,他什麽時候見過祁燼這副模樣啊。


    這衛三小姐還真有點本事。


    “算了,那祁大人請吧。”衛子卿這幾日的夥食的確很差勁,因著家裏喪事,自己又是一個不受待見的,每日的飯菜連點肉沫子都看不到……


    滿香樓天子閣內。


    衛子卿看見滿滿一桌菜,尤其是那豬蹄,饞的兩眼直放光。


    祁燼還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衛子卿,莫名覺得可愛,嘴角也不經意間帶上一抹寵溺的笑。


    雖然饞得很,可祁燼還沒動筷子,自己也得保持一下形象。


    “好了,快吃吧。”


    祁燼的話音剛落,衛子卿已經將垂涎許久的豬蹄夾到自己的碗裏。


    “衛小姐在衛府生活的不好吧。”


    剛咬了一口肉的衛子卿停了下來,心裏隱隱有些委屈。


    自己好歹是個金牌法醫,就算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也吃穿不愁。


    如今,換了一具身子,連吃肉都成難事了。


    “好與不好又有什麽辦法呢?這女子身份低微,無權無勢的,我畢竟是衛家的人,總會給我口吃的,若是出來,怕是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了。”


    衛子卿的話裏滿是苦楚,在這裏,女子身份低微,而仵作這一職業又常被人詬病,視為不祥。


    這幾日,她也在想要從衛家出來,但是就那點碎銀子,也就夠給海棠和阿舒買點零食。


    自立門戶,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這裏有一份差事,不知道衛小姐可有興趣?”


    祁燼看向衛子卿,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臉,不過與衛子卿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身上冰冷的氣息已經消散了許多。


    聽到有差事,衛子卿瞬間來了興趣。


    “我幾次見你,大多都是驗屍的場景,不知衛小姐這仵作的手藝是跟誰學的?”祁燼很是好奇。


    仵作這一行,做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家傳的手藝,稍微有些富裕的,絕不會做仵作這個行當。


    而女子做仵作的,又是少之又少的。


    祁燼私底下也調查過,衛家也是大門大戶的人家,斷不會讓這十五歲的小丫頭去學這麽一門手藝。


    畢竟常與屍體待在一處,晦氣得很。


    但幾次觀察下來,衛子卿不僅會驗屍,手法還與其他仵作大有不同,甚至是高明許多。


    對此,祁燼很是好奇。


    “自然是跟師父學的。”


    衛子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我年紀尚幼時爹娘就沒了,一次外出碰到了一個仵作師父,他見我天資聰慧,便教了我這門手藝。”


    祁燼半信半疑,但除了這一說法,也沒有辦法解釋。


    他深知,在斷案過程中,尤其是凶殺案,仵作的作用是很關鍵的,因此,大理寺也長會舉行仵作遴選考試。


    但是遇到一個很優秀的仵作也是很難的,自己的身邊也恰好缺這樣一個人才。


    “祁大人,不知你這差事……”衛子卿追問到。


    祁燼回過神來,“是這樣,我身邊恰好缺一個仵作,不知道衛小姐有沒有興趣。”


    有啊,當然有!


    有錢不掙是傻子。


    衛子卿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若是從衛家出來,就必須要有足夠的銀子。


    有了銀子,自己也可以開一家仵作學堂,專門培養仵作。


    想想就覺得很偉大。


    “祁大人的意思是,我來當你的仵作?”衛子卿再一次確認道。


    祁燼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俸祿按驗屍難度和案件大小來計算,衛小姐是以如何?”


    衛子卿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正在算計著什麽。


    “我覺得不妥,這樣豈不是完全由你來定?萬一你坑我呢?”


    祁燼失笑,他堂堂一個刑獄官,豈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衛小姐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衛子卿琢磨了一下,“祁大人覺得這樣如何,每個案子你都要給我二十兩,再根據案件難度和大小,酌情增加俸祿。”


    “好,就按衛小姐說的辦。”


    衛子卿嘴角上揚,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裏找了一個工作。


    “那就提前預祝我們,合作愉快。”衛子卿看上去心情不錯。


    祁燼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至此,衛子卿正式成為了大理寺的外聘仵作。


    可誰能想到,就這個十五歲的小丫頭,竟然會真的改變仵作這一行當在這個朝代的地位。


    一頓飽餐過後,衛子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酒館,回到了衛家。


    “主子,仵作一年的俸祿都沒有二十兩,您這一個案子就給二十兩,這也太虧了吧。”吳鬆跟在祁燼身邊,念叨著。


    “無妨,衛小姐的能力非常人所能及,花二十兩便能有這樣一個人才輔佐,勢必事半功倍。”祁燼對衛子卿倒是很有信心。


    “主子說的是。”吳鬆心裏暗笑一聲,主子的心思,恐怕不僅僅是這些吧。


    衛府。


    衛子卿剛剛回到院子裏,就看到到處亂七八糟的,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


    衛子卿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我就剛出去一會兒,我的院子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小姐……”海棠哭哭啼啼的,一旁的柳媽媽也在不斷的抹眼淚。


    “哭什麽,快說!”衛子卿的聲音冷了許多,看來真的生氣了。


    “是……是二小姐,她來把我們的東西都拿走了,還有好多東西都燒掉了……”


    “真是太過分了,她憑什麽動我的東西?”衛子卿的聲音冰冷,比這寒冬還要讓人害怕。


    “她說……她說小姐你,好好的小姐不當,非要去做個仵作,還不要臉的勾引祁大人……”海棠的聲音越來越小,這衛紫依的話,的確是很難聽。


    “看來,總有人不想讓我好好過日子啊。”衛子卿可不是一個會吃啞巴虧的人,這筆賬,她一定要討回來。


    沒過多久,衛子卿帶著海棠來到了衛紫依的院子。


    “等等!”


    衛子卿的腳還沒邁進門呢,就聽見秋菊的聲音響起,“三小姐淨身了嗎?可別把你這晦氣帶進來。”


    衛子卿眸中滿是怒火,連個小丫頭都這麽蠻橫。


    “看來上次下手輕了點,這嘴還挺利索。”衛子卿悠悠的聲音,嚇得秋菊不禁後退了兩步。


    “衛子卿,你幹什麽,竟欺負我的人?”衛紫依氣衝衝的跑過來,瞪著衛子卿。


    “欺負她?”


    衛子卿冷哼一聲,“像她這種不懂規矩的丫鬟,就應該早早趕出府去。”


    “衛子卿……”


    衛紫依的聲音有些尖銳,“你個喪門星,害我衛家接連出事就算了,如今還自降身份做起了仵作,以後看見我,繞道走!”


    “哈……這就是你毀我院子的理由嗎?”衛子卿冷笑一聲。


    “你不過是一個要被敢出門的賤人!”


    衛紫依嘲諷道,“你害死了祖母,害死了我父親,現在又自甘墮落,跑去當仵作,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在衛紫依眼中,衛子卿現在不過是仗著衛家的名聲,若是她不再是衛家的小姐,祁燼絕對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啪!


    衛紫依還幻想自己和祁燼約會的場麵,卻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打我!”衛紫依被衛子卿這一巴掌激怒了,也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上前與衛子卿撕扯了起來。


    場麵很是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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