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雙眉揚了揚,楊誌能直接將人帶來西海,可見確實緊急。


    令兵喘粗氣道:“王爺,前方急報,節占城再失。”


    趙檉雙眼微眯:“節占城嗎?那地方哪年不得失個幾次。”


    節占城是隴右都護府向西最遙遠處,上接西州回鶻,最前端接東喀喇汗,就是黑汗,下則接吐蕃諸部。


    這個節占城,實在是距離後方太過遙遠,坦白來說大宋並沒有能力紮根守護這裏,但是當年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便硬是打到了此處。


    這並不是熙河開邊時打出來的,熙河開邊也就打到青唐城向前一線,後來還撤了回去。


    這隴右直線兩千多裏的土地,整體堪比西夏三分之二的國土,是河湟之戰打出來的,乃是童貫和王厚一路硬生生殺出來的!


    便是著名的童貫王厚出征,東京皇城起火,道君皇帝下旨撤兵,童貫藏旨抗命的事情。


    這一戰,龜茲、於闐、回紇般次諸族大小首領全部投降,青唐吐蕃和黃頭回鶻全都被消滅,於西寧州向前擴國土兩千餘裏。


    據此時看,如果假以時日,平定西夏是必然的事情,可凡事並沒有如果。


    至此,大宋開國以來最大的版圖出現了,不錯,就是在道君皇帝時代出現的,除了耽迷書畫奇石,沉醉酒色玩樂,他還有一顆好大喜功蠢蠢欲動的心。


    黑汗與大宋尚算和睦,回鶻卻時有戰事發生,節占城些年來總有得失,反複拉鋸時間久了,雙方倒也不太在意。


    大宋在節占城駐兵其實隻有一千,這一千兵還是雜兵,光是族屬就有幾種,卻也有來有往地周旋了些年。


    令兵這時捧上蠟丸:“王爺,詳情在信上,這次和以往不同。”


    趙檉接過蠟丸,取出其中密信道:“有何不同?”


    令兵道:“西州回鶻三公主部,攻下節占城後,大反常態,竟然一路向東而來。”


    西州回鶻因其國土原為唐朝的西州而名,又因其都城為高昌城,又稱高昌回鶻。


    趙檉的手微微一停:“甚麽回鶻三公主?”


    令兵道:“回王爺,西州回鶻畢勒哥汗第三女,名為麗雅娜紮。”


    趙檉皺眉道:“麗雅……娜紮?”


    令兵道:“是王爺,畢勒哥汗子女諸部,三公主麗雅娜紮本部最強!”


    趙檉想了想,這時回鶻尚遺唐風,男女皆率兵,有本部眾。


    他皺眉打開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隨後揚鞭道:“回西寧州。”


    入夜,隴右都護府,牛油大蠟高懸,照得堂內一片通明,高永歲一臉震驚,幾乎大叫起來:“王爺要親自帶兵前往?不妥,這萬萬不妥啊!”


    趙檉麵無表情:“高知州,有何不妥?”


    高永歲忙道:“王爺,那節占城失了就失了,這一路下來,除了軍城,便是村落,回鶻三公主又能打到哪裏?且據屬下所知,她的本部不過萬人,騎兵頂多千餘,又沒補給,節占城向東用不了多遠就會折返,到時後方軍城兵丁有序推進,自然便會收複節占。”


    趙檉笑道:“就這些?可是本王看過往年戰報,回鶻各部都是打完節占城,搜刮一番便即撤去,哪有繼續深入的時候?”


    高永歲急道:“正因如此,王爺才更不能冒險,王爺千歲貴體,若是有個閃失,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趙檉搖頭道:“你久在西北,當有高原雄心,何至如此瞻前顧後,本王既於京師管兵,若從不見戰事,豈不是一場笑談!”


    高永歲聞言臉色愈發難看,雖說出身將門,但他熬到今日地位實屬不易,其中一半原因都是沾了兄長高永年的光,若是齊王在隴右出事,那他也再無得好。


    且他高家雖份屬西北,與折家姻親,但朝上走的卻是童貫一脈的門路,當年隴右之役,高永年乃是王厚副將,曾就此搭上關係。


    在趙檉到達西寧州之前,童貫的信早就送來,信上別無他囑,唯有一條就是勢必保障齊王安全。


    高永歲欲哭無淚:“王爺,此事萬萬不妥啊!”


    趙檉皺眉看他,道:“高知州,哭喪著臉做甚,本王意已決,明日帶本部人馬,隴右這邊再配一千兵,正好趁此機會巡視隴右,你且回吧。”


    第二日,趙檉城前點兵,東京帶來的兩千禁軍,隻取騎兵,他望著這些人淡淡道:“隨本王去追剿回鶻,怕是不怕?”


    一千京畿禁軍騎兵,這些時日被徐寧練得胳膊腿兒都比來時粗了一圈,可聽說是打仗,不由得個個心中發毛。


    趙檉看著他們,冷笑又道:“有一名貌美小娘,婀娜多姿,能歌善舞,據說是回鶻公主,隻攜了千餘人且無補給,本王欲帶上你們還有隴右人馬,共兩千多人,去活捉這小娘,你們怕是不怕?”


    眾禁軍聞這番話後,臉色又自不同,互相看看,興高采烈,一起高呼:“不怕,不怕,活捉小娘送給二大王!”


    一旁高永歲見這副情景不由眼皮直跳,這就是京畿禁軍?這亦能打仗?他忙道:“王爺,隴右兵一千是否有些少?我看再加兩千如何?”


    趙檉搖頭:“又不是攻城陷陣,人多了不靈活,補給同樣跟不上,難道還讓本王帶更多的輜重嗎?”


    高永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眼睛卻盯著那些車上木箱,心中疑惑,既不想多帶輜重,那這些箱子又是幹什麽的?


    一番訓話之後,趙檉攜了柳隨雲,魯達,楊誌,折知常四人,再有京畿禁軍一千,隴右騎兵一千,血色先鋒團一百,又有近五百輜重鄉兵,共兩千多人直離青唐西去。


    這青唐向前兩千餘裏,約莫每百五十裏便有一座軍城,軍城常駐兵三到五百不等,城內無百姓,西寧州到節占城中間共十三座軍城。


    趙檉沿著軍城線路前行,有疑惑之處自有折知常與蕃兵解說,每到一處軍城又必盤桓片刻,甚至住上一夜,臨行前都打開車上木箱,但有軍城人頭,都有銀錢發放。


    其間事情皆由柳隨雲去做,柳隨雲春風暖意,讓人一見便生親近,親手銀錢發放,又再舌綻蓮花,各種道理說得那些兵丁個個血熱激動,有那眼皮淺的,便是雙目盈潤了猶不自知。


    如此耽擱便是幾天過去,這一日折知常忽道:“王爺,此處距節占城僅餘三百多裏,還請著甲。”


    趙檉自無不可,與柳隨雲都穿上輕甲,然後問道:“前方還有幾座軍城?”


    折知常道:“隻餘兩座軍城便是節占,若回鶻沒有撤兵,常狀最遠亦就到達這裏。”


    趙檉點頭,隊伍前行,沒過十幾裏便有蕃兵斥候揚塵而歸,一到近前慌忙滾落下馬,拜倒道:“王爺,前方發現回鶻敵兵,正在攻打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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