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趙檉在後宅喝茶,祝秀娘抱著小趙熹教其念詩,可小趙熹才幾個月大,哪裏能夠學會,嘴裏“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就這時,丫鬟荷香從外麵小跑進來,然後道:“王爺,宮中來人尋找王爺,說是官家有旨意傳達,看樣子很是急迫。”


    趙檉抬了抬眼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起身逗弄了會兒小趙熹後,這才往前麵走去。


    來傳旨的是宦官鄭福,原本宮中時伺候過他,自不見外,一看到他便忙不迭地道:“王爺,你可過來了,急死卑奴了……”


    趙檉納悶道:“何事如此慌張?”


    鄭福低聲道:“王爺,不好了,茂德帝姬失蹤了,官家讓你趕快進宮商議此事呢!”


    “嗯?”趙檉聞言一愣:“你說什麽?福金不見了!”


    鄭福忙道:“王爺,正是如此,昨晚時就不見了,宮內找了大半夜,差點將皇城都翻過來,卻依舊沒有找到人!”


    趙檉臉色陰沉如霾,沉吟道:“皇城還是不小的,確定都找了個遍?”


    鄭福苦道:“王爺,基本所有地方都找了,畢竟皇城的內侍和軍兵也不少,官家一聲令下,就是嬪儀和宮娥也都出門搜尋各處,但卻沒任何消息。”


    趙檉皺緊眉頭:“福金能去哪裏?不會是出宮去玩了吧……”


    鄭府搖頭道:“可是沒人看見帝姬出宮,官家找不到帝姬後倒也懷疑這點,卑奴離開時,官家將守外門的軍丁都抓了起來,正在詢問呢!”


    趙檉嘴角抽了抽了,道:“既然如此,那快和本王過去。”


    到府外上了馬車,沒用多久便進入皇城,然後來至延福宮延福殿前。


    這時殿門四開,趙檉走到階上望見裏麵,就看趙楷也在,還有蔡京高俅兩個,剩下則是宮中的宦官押班和把守皇城外城的禁軍頭領。


    道君皇帝正在拍桌子咆哮,蔡京低頭一言不發,高俅則半躬著身子手足無措,那些押班和侍衛首領個個瑟瑟發抖。


    “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道君皇帝跳腳罵著:“帝姬這麽大個活人都找不到,你們還能幹什麽?”


    高俅囁嚅道:“陛下,帝姬會不會偷跑出宮去了,是那些把守皇城外門的人沒有發現?”


    道君皇帝瞅他:“你在問朕嗎?你在問朕嗎!那些軍兵不都是你們殿前司的人嗎?你怎麽管教的?若是帝姬真偷偷溜出宮外,他們為何不知?”


    高俅立刻不敢言語,趙楷這時在旁道:“官家,兒臣倒是覺得高太尉所言未必不會,此刻宮內幾乎翻了個遍,都無帝姬影子,帝姬就算想躲藏起來,但總是要喝水吃飯的,這些都會留下痕跡,眼下看卻一絲留痕都沒有,怕是真的跑去了宮外。”


    道君皇帝陰沉著臉道:“不是已經審問了各門把守之人嗎?別說帝姬,昨日整個皇城都根本沒有宮人出去過!”


    蔡京這時開口道:“官家,宮內沒有出去的,那麽外麵來的人呢?會不會是有人進宮將帝姬偷偷帶了出去?”


    趙楷聞言道:“這個倒還真有可能,我剛才問了帝姬住處的宮娥,好像是帝姬有些不想嫁人,之前就言語過,這幾日更是常常坐著發呆,會不會求了外麵之人,入宮將她帶去宮外?”


    道君皇帝聞言將禦案拍得“啪啪”作響,怒道:“誰敢如此大膽,將帝姬裹帶出宮,就不怕誅滅九族嗎!”


    趙楷頓時一縮脖,道:“官家可再查查昨日都誰入了宮又再離開……”


    趙檉這時緩步進入殿內,道君皇帝瞧見他,沒好氣地哼道:“茂德帝姬失蹤了!”


    趙檉剛才已經聽見殿內說話,這時忙道:“官家,這,這怎可能啊,會不會是在皇城什麽隱蔽地方,沒有找到?”


    道君皇帝大口吐氣道:“會在皇城哪裏?”


    趙檉道:“那些池子,小湖裏不知都有沒有看過,不會是失足跌了下去,沒人發現吧?”


    趙楷在旁邊道:“秦王能想到的,莫非官家想不到?”


    趙檉攤了攤雙手:“那就是查過了?我記得有幾個小池湖水可不淺,從上麵看不到底。”


    趙楷搖頭道:“也不算深,都沒不了人,就是水渾了些,全都派人下去過,一寸一寸的摸,什麽都沒有。”


    趙檉歎道:“那可就奇怪了,福金能躲去哪裏呢?”


    “躲去哪裏?”趙楷冷笑道:“宮內沒有,自然是被人帶出了外麵!”


    趙檉皺眉:“誰這麽大膽,敢私帶帝姬出宮?這可是要誅九族的!”


    趙楷瞅了瞅他,轉身麵向道君皇帝:“官家,兒臣之前審問外門的軍丁時,得知昨日秦王曾經入過宮!”


    趙檉眯眼看他:“鄆王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懷疑我把福金帶走了嗎?”


    趙楷道:“我隻說你昨天進宮,可沒說別的!”


    “真是荒繆!”趙檉語氣森寒道:“若我帶走了福金,那守門的軍丁豈會看不見?那麽一個大活人從宮門出去,會沒人瞧見嗎?難道殿前司的禁軍都瞎了眼不成!”


    “那誰知道,秦王威風向來好大,說不定守門的軍兵瞧都不敢瞧一下呢!”趙楷低聲道。


    “鄆王你再說一遍?”趙檉聞言立刻擼胳膊挽袖,就要奔趙楷過去,趙楷嚇得急忙往禦書案旁躲去。


    “夠了,吵什麽吵!”道君皇帝抓過案上一隻筆筒“啪”地摔在地上,頓時大殿內安靜下來。


    “秦王,你昨天果真進過宮?”道君皇帝道。


    “回稟官家,兒臣昨日上午進宮看望娘娘,午時一過就離開了。”趙檉氣呼呼地回道。


    “哦……”道君皇帝皺起眉頭,心中總覺得這老二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這老二向來深沉,但眼下卻有些過於激動了。


    這不是老二的性格啊!


    道君皇帝上下打量趙檉:“秦王既然昨日入宮,倒不能說沒有一點嫌疑……”


    “官家,兒臣獨身進宮,未帶車駕,又獨身離開,宮門處值守的軍丁宦官都看得分明,孩兒有什麽嫌疑?”趙檉忿忿地道。


    “這個……”道君皇帝有些無法接茬。


    “何況昨日又非兒臣一個入宮,從早到晚,說不得還有多少人,倘要這般計較下去,個個都有嫌疑!”趙檉道。


    “秦王休要顧左右而言其他!”趙楷在禦案旁道:“昨日朝上休沐,除了早晨送菜蔬肉米的農戶來過宮門前外,再無其他人,整個白日,除了秦王,並無二人進宮!”


    並無二人進宮?趙檉愣了愣,昨天是休沐日嗎?他不上朝,自然不注意日期,倘若是休沐日的話是沒有早朝的,沒有朝臣入宮,而且道君皇帝在休沐的時候也不會召人過來飲酒宴樂。


    他皺了皺眉,這可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否則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帶走福金,就沒這些是非了。


    正常時候早朝大臣們都要進入皇城,雖然是去前麵的紫宸殿,但隻要進了皇城,那就有嫌疑,別管證據什麽,隻要進來了就有。


    而且道君皇帝再會喚人喝酒取樂,到時來的那些也都脫不了幹係,自家雖然也進宮,可出去時是獨身,那就不可能過於懷疑到自家的身上。


    可眼下……就他一個昨日進宮?這可就有點說不清楚了,不過好在出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隻要咬死了不認就好。


    趙檉看著趙楷冷道:“我出去時候單身一人,宮門外幾十上百號人都看著,鄆王休想汙蔑於我!”


    趙楷道:“秦王不要狡辯,都說了那些宦官兵丁哪敢仔細瞧看,怕是你使用了什麽障眼法,帶了帝姬出去!”


    趙檉聞言大怒:“鄆王你膽敢汙蔑我,看我教你做人!”


    他說著就衝過去,趙楷嚇得立刻躲去了道君皇帝身後,渾身發抖。


    道君皇帝氣得七竅生煙,帝姬丟了不說,兩個皇子居然還要大打出手,這簡直就是不把他這個官家放在眼中。


    這時蔡京和高俅見勢不妙,都退去了旁邊,那些宦官押班和侍衛頭領更是嚇得不知所措。


    道君皇帝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想要掀桌子卻掀不動,揮手把案上的東西全都打到地下:“還不閉嘴,你們難道想要造反不成!”


    一聽此言,趙檉悻悻地停下腳步,道:“兒臣哪敢,是鄆王汙蔑兒臣,兒臣身為兄長,自然要教訓教訓他。”


    道君皇帝氣得胡子直翹:“以往倒還辯得三分道理,現在就學那粗魯行徑,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趙檉放下袖頭,退了回去,悶悶不語。


    趙楷這時躲在龍椅後忙道:“父皇,父皇,這秦王胸中肯定有鬼,昨天就他一個進宮,此事絕對脫不了幹係!”


    趙檉瞪眼:“你還說?!”


    趙楷嚇得立刻不敢講話,道君皇帝深吸一口氣:“秦王,帝姬不在宮內,昨日又你一人進宮,你要怎麽解釋?”


    趙檉道:“官家,兒臣還要如何解釋?昨天兒臣是獨身出去的啊!”


    “獨身出去的……”道君皇帝不由陣陣頭疼,既然是獨身出去,那肯定沒有問題了。


    “父皇,可能是秦王威風,宮門前的人不敢仔細觀看,沒注意看到,而且秦王是帶馬進宮的,出宮時再牽馬走的!”趙楷在後麵囁嚅道。


    “嗯?”道君皇帝皺眉看向趙檉:“秦王何故騎馬入宮?”


    趙檉道:“官家知道兒臣之前生病,此刻痊愈不久,身上無力,懶得走路。”


    道君皇帝不語,眼中閃出疑惑神色。


    趙楷急忙又道:“父皇,總之秦王有大嫌疑!”


    趙檉斜睨他一眼,冷笑不語。


    道君皇帝咳嗽了一聲,他也覺得趙檉不大對勁,畢竟昨天隻有趙檉一個進宮,而且他現在表現的有些太過激了,但趙檉是獨身出去的,這卻很不好詢問啊!


    就在這時,就聽蔡京說道:“官家……”


    道君皇帝瞅他道:“太師有何話說?”


    蔡京道:“老臣覺得,這事蹊蹺,帝姬若是不願下嫁微臣家,大可和官家提出,何至於潛藏起來……”


    道君皇帝麵皮抽搐,婚事是他賜下的,如今卻出了這麽檔子事,他是皇帝,向來一言九鼎,此刻未免覺得有些丟失麵皮。


    趙檉眯眼道:“太師此言差矣,帝姬隻是失蹤,安危且不能定,何來潛藏之事!”


    蔡京聞言不說話,趙楷卻道:“帝姬身邊宮娥說福金不想嫁人,宮內又遍尋不到,不是逃去外麵又去了哪裏?我看就是秦王你將帝姬給帶出去的!”


    趙檉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獨身離開,怎麽攜帶福金?”


    趙楷道:“昨日隻有你進宮,你的嫌疑最大!”


    道君皇帝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不由伸手撫額,惱道:“秦王,果然沒帶福金出門?”


    趙檉道:“兒臣帶福金做什麽?福金嫁給誰,關兒臣何事!”


    趙楷道:“秦王,你說謊!”


    趙檉道:“鄆王,不服與我殿外說話!”


    趙楷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道君皇帝這時頭大如鬥,看著趙檉道:“秦王,昨日隻有你進過皇城,再無旁人,你,你可能自證沒帶福金離開?”


    趙檉聞言聳了聳肩:“官家,我一人一馬出門,守外門的宦官和軍丁全都看見,還要如何自證?”


    道君皇帝氣得一拍桌子:“那要怎麽辦?難道要朕下旨全城去搜尋嗎?朕丟不起這個人,皇室也丟不起這個人!”


    下麵立刻鴉雀無聲,別說皇室,就是尋常百姓人家,這也是丟人現眼的大事,若是官宦家庭,便會被人詬病,甚至成為攻訐的理由,何況天子門戶。


    好半晌,就聽蔡京道:“官家,老臣覺得還是要先撇清秦王的嫌疑,再說搜不搜城之事。”


    道君皇帝道:“怎麽撇清?”


    蔡京瞅向趙檉,一副老眼昏花模樣,慢慢地道:“官家隻要派人搜搜秦王府上,看看帝姬在不在府內,自然就可以證明此事是否與秦王有關!”


    趙檉聞言,臉色“唰”地一下沉了下來,看著蔡京道:“蔡太師敢出此話?”


    蔡京低頭道:“秦王恕罪,老臣也是為了官家著想,為了秦王著想,不這樣又哪裏能洗脫秦王的嫌疑!”


    趙檉語氣森寒道:“為我著想?蔡太師,你說此話,莫要後悔!”


    蔡京沙啞著嗓子道:“老臣為大宋,為官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從不後悔!”


    “好,好!”趙檉冷笑起來:“你不後悔就好!”


    道君皇帝這時也左右為難,眼下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趙檉和此事有關,就這樣去搜一位親王的府邸,總有些說不太過去。


    可萬一這事確實是趙檉幹的呢?這老二今天有點不太對勁,而且昨日又隻有他一人進宮,不搜搜又實在放不下心。


    “秦王……”道君皇帝看向趙檉道:“你也莫要惱怒,朕讓人去看看,若確實不是你所為,也正好證個清白。”


    趙檉不言不語,道君皇帝又道:“朕讓鄆王前往,再派宮中女官帶著宮娥去,到時也好方便。”


    趙檉依舊不言,道君皇帝吸了口氣:“就這麽定了,鄆王現在就帶人過去,記得不許動秦王府一草一木,後宅由女官宮娥搜查,旁人不許踏進半步,誰敢過去,定斬不饒!”


    趙楷立刻道:“兒臣領旨!”


    說完昂首挺胸朝殿門口走,路過趙檉時,笑道:“二哥,弟弟得罪了!”


    趙檉呲牙冷笑道:“三哥兒小心些,我府上可有些莽漢,向來生死不怕,三哥兒莫太靠近他們,他們不認得三哥兒,到時傷到了可追悔莫及……”


    “你!”趙楷急忙回頭看道君皇帝:“父皇,秦王他威脅兒臣!”


    道君皇帝黑臉道:“趕快去!”


    趙楷隻好轉身出門,趙檉則眯著眼,雙手抱胸,一臉陰鷙地瞧向蔡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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