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msn,一封郵件都沒有,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我發揮著鴕鳥精神,不斷告訴自己,他是有重要的事,他不會一聲不響突然不理我的。於是我每晚都夢見這樣的場景,我終於等到他回來,我們在那個教堂,他還是那樣握著我的手,還是那個溫柔的語調:‘這一天,我們終於迎來了,茜,你知道我多想你’我哭,不住的哭,他說我傻,我笑,不住的笑,我在重逢的喜悅中無法抽離,他卻突然轉身,沒有防備的我隻能緊緊抓住他的衣角:“輝,能不能別走,你知道我總在等你”……


    時間的流逝總是不等人的,無論你如何傷心,難過,痛苦。我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兩年,這兩年是如何度過的,我覺得這是沒有意義的兩年,我甚至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不管我如何找共識的同學朋友打聽,都是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他和他的父母就如人間蒸發一般。於是我大部分時間走開著電腦,打開msn,等著奇跡的發生,但是奇跡真的會發生嗎?爸媽還有陳叔叔也動用著所有的人脈幫我找輝,但始終一無所獲。任何蛛絲馬跡都沒有,好像從沒出現過這麽個一家人一樣,誰都說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這依然成了我最討厭聽到的一個詞。他們的消失讓我整整兩年都渾渾噩噩的過著。


    天下父母心,父母不希望我再如此渾渾噩噩地過活,讓陳叔叔給我安插了一個職位。我無法不顧父母的憂心,我同意出去工作。我無法找到他,每天想一想輝若是歸來的美好重逢場景,成了我生活中唯一能令我高興的事。我一有時間就去那間教堂虔誠祈禱,這是我們的約定之地,他會回來,會回到這來,因為他知道我在等他,我一直在這裏等他。


    不知從何時起,每次我去教堂祈禱,都會看見一個人,他靜靜的站在角落,身穿黑色長袍,長袍的帽子戴在頭上,口罩讓我無法看清他的模樣。每每注意到我的眼神,他都會躲避般的低頭,然後一瘸一拐默默離開,他的一邊衣袖是空的,在空中飄蕩顯得特別紮眼。神父早已成為我的莫逆之交,我曾向神父問起此人,神父跟我說了一些,精神恍惚的我卻記得不太清了,他似乎是三年前開始來教堂的,他的其中一條腿是裝的假肢,另外,空著的衣袖是因為失去了一隻手臂,神父告訴我他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光軍”,是因為一場嚴重的車禍造成了他的殘疾,家人似乎也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暴風雨肆虐,他在教堂門口懇求神父能夠收留他,神父本著憐憫之心,從此他便被神父收留於教堂之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活。我會注意到他的原因是,不止一次,他的背影總給我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那背影像極了輝。我隻是苦笑。


    有一天我照例走進教堂,看見光軍用僅存的一隻手費力的將抹布扭幹,他一絲不苟地擦拭著每張椅子,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他的每個動作,很緩慢,卻給我一種無可替換的熟悉感。每當我看到他,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這像極了,輝在我身邊的日子。身體似乎不聽指揮地靠近他,他警覺性很高,很快注意到了我的靠近,立馬提起水桶離開,踉踉蹌蹌的走出大堂。他總在躲著我,這是為什麽?隨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不住跟著顫抖,那背影真的像極了輝,原以為流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


    從那開始,我開始關注光軍,每當我去教堂祈禱,他依舊安靜站在角落,也依舊躲避著我的眼神,總是一瘸一拐地離開,我也無一例外的流淚。我們不盡其煩地重複相同的事。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何抑製不住那股想要流淚的衝動。


    一次神父拜托我代為禮拜主持,我也同意了。因為長期在教堂拜讀經書。我站在教堂的講桌前,光軍照著神父的意思將經書放在我麵前。這是我和光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他在為我仔細翻找我需要的段落,他那認真的神情使我看傻了,雖然帶著口罩,但那眼神跟輝的簡直一模一樣。就在那個瞬間,我覺得這人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輝,眼淚不聽話的的留下,不禁問:“你是輝嗎?”我的淚水一滴滴滴在他放在經書上的手上。我知道我失禮了,趕忙拿出紙巾將他手背上的淚水擦幹,我向他道歉,他沒有說一句話,轉身就走了,他的背影讓我對輝的思念不斷侵蝕我的每一條神經。我甚至不記得我是如何朗誦完畢的,隻知道一陣掌聲後,就散了。。。。。。


    那天晚上回家,一開門就發覺今日的氣氛略顯古怪,爸和陳叔叔坐在沙發上皺著眉深深地吸煙,媽媽在一旁抽泣。爸爸發現我回來,就一個勁拉我坐下說:“小茜,爸,有意見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我的心跳加速,卻隻是假裝淡定地點頭。


    “輝,已經有消息了”爸爸帶著並不愉快的語調。我不敢呼吸,我怕這是我的幻覺,一呼吸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噙著淚,爸爸對我的心疼我看在心裏。爸爸接著說:“輝出國沒到一年,他們一家出遊,他們駕駛的車和一輛重型大卡車迎麵相撞,整個車身都飛了出去。車爆炸了,幸運的是輝最終被救了出來,而他的父母卻沒有那麽幸運,不幸身亡。因為嚴重的撞擊,被送到了醫院之後,他不得不截肢,後來好像是戴上了假肢。輝父母的葬禮結束後,他們的骨灰被運回國內安葬。你陳叔叔已經動用了所能動用的關係都沒有輝的消息,現在與你說,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但是,我們希望你有一些心理準備。孩子,你懂麽?”


    聽完這一切,腦海裏不斷浮現輝的樣子,那樣陽光,開朗的樣子,我實在受不了那樣美好的他竟然會遭遇這一切。不對!輝發生車禍是在出國之後的一年左右,正是我大三的時候,但是直到我大學畢業,我都有受到輝的郵件以及msn,他一直跟我說很多他遇到的開心的事,直到我大學結業考試結束的那一天,輝才與我斷了所有的聯係。這一切隻有這樣才能解讀的通,那就是。輝為了不讓我傷心難過影響學業,他一直在隱瞞!他在自己一個人承擔這些突如其來的傷痛,他騙我,他哄我,他讓我開心,他讓我沉浸在美好的假象中。直到我畢業,他知道到了他回來的時間,不能再假裝下去。所以他隻有狠心的斷了和我所有的聯係。甚至我們那麽多人的尋覓都毫無作用。


    我沉默起身,進房,關門,打開電腦,像往常一樣跟輝發郵件,我像往常一樣寫了“我一直等著你”,發送。


    不停地像輝這幾年是如何生活,想著他經曆的一切,想著他為我做的一切,想著他的委屈,想著他的痛苦,想著輝隻能依靠假肢生活,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了我的嗓子,我的心。


    斷臂,假肢,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恨我自己如今才注意到這一點,這一切與光軍是如此相似!“光軍”不就是“輝”字的拆分嗎?我終於明白為何他總在角落,明白他為何躲著我,為何他的眼神與輝的如出一轍,為何會為他心神起伏,這不是很明顯嗎?!……


    我衝出家門,奔向教堂,爸媽和陳叔叔擔心我緊隨其後。一入大門我便詢問光軍的住處,還好神父把光軍安排在不遠的教堂後院的宿舍,我讓父母和陳叔叔在原地等我出來。


    我走到後院,過程中的每一步都那麽辛苦,我覺得我這麽多年的等待之苦都不如這每一步艱辛。心裏翻騰著,他會不會是輝?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我是又興奮,有害怕。我希望他是,卻又不希望他是。終於走到了宿舍門口,房門虛掩,屋內的燈光透過窗戶和房門的空隙透出來,我輕敲房門,沒有人應我,門卻咿咿呀呀地敞開了。很簡單的房間,桌子,櫃子,還有一張床。


    桌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我走向前,望向屏幕,我瞬間傻了,我的心髒仿佛停跳了好幾秒。屏幕中正是我剛剛在家給輝發的郵件,不敢相信的我再次確認發件人還有收件人。淚水不再是我能控製的,它們奔湧而下,我狠狠地咬住我的手背,禁聲哭泣。就在這時,輝走了進來,他似乎對我的存在很驚訝,我回過頭滿是淚水地看著他,沒有那該死的口罩和長衫,沒有那頂討厭的帽子。他滿臉驚訝看我……


    沒關係,我和輝已經無需太多言語。我們隻需相互扶持,走完擁有對方即是永遠的安穩和美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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