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和凜子牽著手一路走出深淵第五層的黑色塔樓,來到外麵空幽的山穀之中。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陸晨來時所見到的濃霧早已化作淡淡的霧靄,透過這層淡淡的霧靄,可以模糊地看到周圍青色的山峰。


    令人清爽的空氣中此時攜帶著大量的水汽,將淡淡的光線折射成五邊形,六邊形的光斑。


    凜子吸了口氣,眨著眼睛有些享受地看著眼前的風景。


    陸晨也是,兩人默契地都沒有說話,但手卻緊緊地握住。


    “是……凜子團長嗎?”霧靄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身影。


    凜子疑惑地看向前方,這一次卻沒有鬆開陸晨的手。


    霧靄之中的那人走了出來,目光呆滯,身形佝僂,看起來沒有一點活力,但臉上卻擠出一個激動驚訝的表情。


    陸晨認得他,是之前那個因為恐懼在迷霧之中偷偷逃跑的【攻略組】逃兵……


    “凜子……團長?”那人走到凜子與陸晨的身旁,眼神複雜地看向凜子。


    “是我。”凜子應了一聲。


    “真的……是你。”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你沒事吧。”凜子關切地問了一聲。


    “沒事,我沒事,和您分別之後我一直待在這裏,等著你們。”男子身體有些顫抖,他似乎覺得周圍有些冷。


    接著,他又看了一眼凜子身旁的陸晨,問向凜子:“團長,你們從boss房間裏走出來,是不是已經打敗boss了啊?”


    “大家呢,大家都沒事吧?”


    他所問的大家自然是那些【攻略組】的隊員們。


    凜子看著他說道:“深淵第五層已經被我們成功攻略,這次攻略戰有些艱難,我們犧牲了共計四名隊員,除此之外的隊員現在已經利用魔王boss房間中的傳送水晶傳送回去了,他們都沒事。”


    “這樣嘛,犧牲了四名隊員……”男子低頭小聲嘀咕道。


    “嗯,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現在也可以利用boss房間中的傳送水晶回去。”


    男子聞聲苦笑了一下:“我,我還能回去嗎?且不說大家如何看待我,就算他們接受了我,原諒了我,我自己也沒有臉再回【攻略組】了。我不配和大家繼續戰鬥,不配和大家一起生活,我隻是一個懦弱的廢物……”


    “不要這麽說,我理解你,我也相信【攻略組】的大家也會都理解你,人都會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誰也不會例外。”


    “那些為了道義,為了原則,為了大多數人的未來而甘願犧牲自己生命去戰鬥的人終究是少數。許多人這一輩子隻是想安安穩穩地過好這一生,這並沒有錯,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不要過於去強迫自己,如果你還想回攻略組繼續戰鬥,我相信大家也會接受你繼續當我們的戰友,若是覺得有些累了,或者不想戰鬥力,回去後也可以申請退役,回到【起始之城鎮】安安穩穩地生活,等待著大家攻略這個遊戲,然後回到現實再回歸我們正常的生活。”


    凜子聲音柔和地規勸道,一言一語皆被陸晨看在眼裏。


    “謝……謝,但我真的已經不配留在【攻略組】了,抱歉,團長,真的很對不起,回去之後我會向【攻略組管理組】提交辭呈報告。”男子渾身無力地說著。


    凜子點了點頭:“嗯,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再見了,凜子團長,謝謝。”他最後小聲地說了一句,拖著腳步從陸晨身旁走過,打算進入boss房間利用傳送水晶回去。


    陸晨注意到那人在經過自己身旁時,豔羨地看了一眼自己,隨後轉頭繼續向前默默走著。


    他在豔羨什麽呢?是我和凜子牽手如同情侶一般站在一起,還是羨慕我有義無反顧的勇氣以及力量去戰鬥?


    大概是後者吧……


    陸晨想著,回過頭來看著他慢慢地走進塔樓之中。


    凜子也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那人進入塔樓之中,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隻是個普通人……”


    一句話中藏著千言萬語,讓陸晨也不免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陪我去前麵走走吧。”凜子忽然一笑,充滿活力地說道,讓陸晨從低悶的氣氛中恢複過來。


    “嗯。”陸晨應了一聲。


    兩人牽著手向前走去,踏著山穀地麵上的青草。


    清新的空氣讓陸晨感覺到心曠神怡,腦袋裏空空的,身子也輕飄飄的,一陣輕鬆。


    走了一會兒,凜子忽然停下,陸晨也跟著停下。


    隻見棕發女孩仰頭看著遼闊的天空,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挺拔的青色山峰,回眸向陸晨說道。


    “陸晨。”


    “怎麽?”陸晨看著女孩的雙眼。


    “我剛剛心裏想了很多,想起了之前那些犧牲的戰友,想起了他們和我一起並肩戰鬥時的場景,那些場景又讓我聯想到了那些曆史上許多為集體,為大義,為更多人幸福所犧牲的人類。”


    “我想著,我的這些犧牲的戰友,他們生命的重量比得過那些偉人嗎?”


    “我們所麵對的敵人是遊戲中的怪物,本質上不過是些代碼,而那些偉人所麵對的是人類之中的亡命之徒,是阻礙曆史進程,是貪圖自身利益的小人。”


    “我的那些戰友,和他們有可比性嗎?”


    “曾經,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被遊戲中可以不斷生成的怪物所殺死,這樣的死到底有什麽意義?”


    “但剛剛,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人犧牲的意義不是看他所麵對的敵人,而是看他為何而犧牲。”


    “我的那些戰友們,是為了讓困在這裏的人們重回現實,為了這裏的人們重新獲得自由與幸福而死,我想起了那些現在正在【起始之城鎮】生活著的人們,想到了他們隻有靠著我們拚盡全力戰鬥才能離開這裏,一下子覺得我的戰友們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陸晨,你說,我們會成功攻略這個遊戲嗎?我們會帶領大家一起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嗎?”


    凜子棕色的長發此時隨著微風輕輕飄起,眼裏帶著笑容。


    陸晨看著她,認真說道:“會的,至少我相信,一定會的。”


    凜子笑了一下,轉過臉又看向前方的高山,握著陸晨的手更緊了。


    “陸晨,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啊?”凜子忽然問道。


    陸晨一時答不上來。


    在幹掉深淵第五層的boss後,陸晨就有一種完成任務了的感覺。


    本來按照之前他的作風,在幹掉boss後,就偷偷離開,可是這一次,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是走是留……


    原因無非是自己和凜子互相表露出了心意,如果現在離開,凜子該置於何地,但如果不離開,自己之後又該怎麽辦?


    也不知為什麽,回過神來,自己就留在了原地,也跟著凜子一起走來這裏散起了步。


    可是現在,他也很迷茫,對自己的未來,對自己和凜子的未來。


    “不知道。”陸晨想了想,說道。


    “可能,還是會和之前一樣吧,每天打打怪,做做委托,你們【攻略組】有偵查任務,或者戰鬥任務的話我就來幫你們,或者【政委】有任務的話我便會去找他。”


    凜子看向陸晨:“那你,打算對我怎麽辦?”


    陸晨看著凜子的笑容,一時臉頰發燙,心也不由得狂跳起來。


    “你……我……”他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這樣子,凜子笑了笑,轉頭看向另一旁,臉頰上也有些緋紅,她輕輕張嘴說道:


    “呐,陸晨,我們結婚吧。”


    這一句話讓陸晨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握著凜子的手都不免得鬆了鬆。


    “啊?”陸晨小聲地驚叫出來。


    “怎麽,你不願意嗎?”凜子看向陸晨。


    “啊,不是,就是從來沒有想過,而且,感覺有些太快了,我們才剛剛……”


    陸晨有些不敢看凜子,他現在腦子一團混亂。


    他真的沒想過結婚的事情,現在也不知道該接受還是不該接受。


    不接受的話,凜子應該是會生氣的,可接受的話,一想到這麽快就結婚,陸晨就感覺到十分慌亂,他並不是不想和凜子結婚,反而覺得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隻是他現在還沒準備好而已。


    “哈哈,你不要想的太多了,也不要想的太遠了。”


    “我說的‘結婚’隻是遊戲裏的‘結婚’,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刀劍神域裏是有結婚係統的,而且你也不用那麽緊張,這就像是在現實世界中隻是去領一下結婚證……我隻是……想確定我們的關係,想和你聯係在一起而已。”


    凜子低下了頭,臉已經變得通紅,聲音也細聲細氣:“如果,你還沒準備好的話,我們也可以之後再說,畢竟,我也還沒準備好。”


    看著這樣的凜子,陸晨心跳地更快了。


    他總覺得自己現在不接受的話,就像是個渣男一樣,會遭到良心的譴責什麽的。


    “啊,我……是沒什麽意見的,不過……你,你現在不是【深淵攻略組】的團長嗎,要處理那麽多的事情什麽的……”


    “嗯。”凜子低頭輕哼了一聲,“我打算和你結婚後,向【攻略組】請一段時間的假,搬到你家裏和你一起住一段時間……”


    “要過年了嘛,我隻是想和你一起……”


    “這樣嘛,可是,如果你離開了的話,這段時間【深淵攻略組】怎麽辦?”陸晨緊張地問道。


    “讓……政委重新派人代替我就行,反正我是不想再當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請過假,這次請假也隻是和你結婚,同居休息一段時間,我想政委一定會答應我的……”


    “陸晨,你願意嗎?”凜子抬起頭,臉色通紅地看向陸晨。


    “我……我願意啊。”陸晨說了一聲。


    這時,凜子忽然從側方一把抱住陸晨,羞地將頭埋在他的懷裏,這讓陸晨心跳達到了極點。


    “太……太好了,唔。”


    陸晨感覺自己的心髒此時像是被一隻小奶貓輕輕摸著,刺激,酥麻的感覺不斷傳來。


    他張開手臂,將凜子攬住,凜子便趁機依偎在他的懷中。


    兩人全都臉色通紅,心中卻是喜悅,激動到達了極點,這讓他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兩人享受著此刻的溫存,享受著此刻幸福的心情。


    他們甚至想把時間一直定格在此時此刻,好讓這幸福的心情一直持續下去。


    過了好久,凜子才能說出話來。


    “陸晨,那我們現在應該算是結婚了吧?”


    “應該算……是吧。”陸晨回道。


    “怎麽感覺你這家夥比我還扭捏?”凜子皺眉看向陸晨,“明明這種事情女生才會這麽不好意思。”


    “而且,提出結婚的還是我。”


    陸晨被這麽一說,更是慌張起來:“啊,畢竟我真的沒想過啊。”


    “不行,我心裏不平衡。”凜子故作生氣道。


    “那,那怎麽辦?”


    “你對我說九十九遍‘我愛你’吧。”


    “啊,這……”陸晨臉色通紅,他根本說不出口。


    “你知道我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的,我真的……說不出口。”


    “可現在周圍又沒有別人。”凜子有些生氣了。


    “可我還是說不出口。”


    “我生氣了!”凜子故作十分生氣道。


    這一次,陸晨真的拗不過她,隻好微微張開口:“我愛你。”


    說出口的那時,陸晨隻覺得十分羞恥,羞的他真的想原地摳出個兩室一廳出來。


    “還有九十八遍!”凜子認真要求道。


    陸晨索性也不多想了,反正已經說出口一句了,再說九十八遍又有什麽,於是他繼續開口說著,並且越說,那種羞恥的感覺就越來越少。


    凜子聽著,臉也越來越紅……


    正當陸晨說完第九遍時,忽然看到凜子側身,站到了自己的麵前。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雖有躲閃卻充滿著幸福與激動。


    陸晨心跳的很快,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逐漸停了下來。


    凜子緩緩湊了過來,似乎要將嘴唇貼過來。


    陸晨心跳的越來越快,也不由自主地緩緩湊過去。


    兩人抱在一起,離得越來越近……


    這是要……


    陸晨忍不住想著,但下一秒,本來緊緊抱著自己的凜子忽然推開了他。


    她麵色通紅的捂住嘴:“不……行,還太早了。”


    說著,凜子轉身竟然向後方跑去,留下陸晨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陸晨感覺自己心還在狂跳,他又迅速回過神來,看向前方跑著的凜子,跟著她跑去。


    “等等我啊,凜子!”


    空幽的山穀中回蕩著陸晨的聲音,那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全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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