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貓又“喵嗚……喵嗚”叫了幾聲,似是發號了幾個命令,縱身一躍,跳上範大誌膝頭,疲憊地伸了個懶腰,順著範大誌領口,鑽入他的懷裏。


    隨著小黑貓消失,原本安靜的動物們瞬間沸騰起來。


    兩隻體型健碩的犰狳,撅著屁股,用鋒利的爪子刨得泥土翻湧,片刻已挖出一個大洞。


    穿山甲、豪豬、狗獾、老鼠等動物一擁而上,將洞口拓寬,又把挖出來泥土不停推向洞外。


    水桶粗的灰蟒來回遊走,地上的虛土被碾得無比夯實。


    烏泱泱一大群動物,忙的熱火朝天,把範大誌幾人看的目瞪口呆。


    隨著大洞越挖越深,地麵上動物漸漸減少


    ,最後,隻剩下巨蟒不知疲憊的碾來碾去……


    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


    顧輕舟舉著夜明珠,有些遲疑地走進洞裏,可容納兩人並排而行的洞穴,洞壁光滑平整,斜斜而下,隱隱間,似有涼風透來。


    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幽深洞穴,顧輕舟驚掉了下巴。


    範大誌攙扶著方易之,三人緩緩走了進去。


    繁星點點,涼風習習,輕輕拂過草地。


    範大誌從地上冒出腦袋,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劫後餘生的他,內心無比感慨。


    活著,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望著頭頂的繁星,突然省起,自從進入這秘道,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


    不知道,小安……他還好嗎?


    ……


    秦州城,城主府議事廳,燭火搖曳。


    韓戰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上,鼓著一雙眼睛,像隻蛤蟆一樣,暗暗生氣。


    “城主……還在生氣?”


    一旁的秦可嵐不禁莞爾。


    “這小癟犢子,不但打傷了驢鱉,還重創了天河,這口氣……俺實在咽不下!”


    韓戰說著,雙拳交握,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秦可嵐拈須笑道:“這小子倒是個硬骨頭,一頓鞭子抽下去,竟然咬牙一聲不吭……這股子剛烈性子,確是和大小姐有幾分相像。”


    韓戰聞言,冷哼一聲。


    得知被自己擒住的人就是知行院的何安,韓戰就怎麽看怎麽可恨。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看到搶了自己心愛玩具的惡人。


    一想到自己從小養大的乖巧可愛女兒,就是和這個小白臉耳鬢廝磨、花前月下,韓戰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不行……這個小癟犢子功夫還不錯,留不得,將來必成後患!”


    韓戰氣鼓鼓的站起身,眸中透出一股殺意。


    “不可!”


    秦可嵐阻攔道:“城主暫且息怒,大小姐對這小子情深意篤,你若是就此殺了他,大小姐一旦得知……你父女二人難免會心生嫌隙。


    而且……殺了何安,會讓大小姐難容於知行院,若是太尉他老人家知曉,必然不悅!”


    “昂……”


    韓戰瞪著一雙牛蛋眼,登時怔住,頃刻,一拍腦門道:“哎呀……對啊……俺怎麽忘了這茬,多虧秦參軍提醒啊!”


    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韓戰滿臉堆笑,搓著手道:“不能讓俺嬋兒傷心,可又不能便宜了這小子,嗯……秦參軍,可有妙計?”


    秦可嵐捋著胡須,沉吟道:“這個何安如今在我們手上,雖說他隻是陳國斥候營的小小統領,但據說……知行院上下對其頗為看重……以秦某之見,不如我們……以靜製動,以逸待勞。”


    韓戰聽得一臉茫然,蹙眉道:“昂……什麽靜靜動動?”


    秦可嵐微微一笑,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緩緩道:“先將他羈押大牢,若是知行院派人前來搭救,我們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若是大陳朝廷出麵……我們可與之斡旋,要求開放邊境榷場,索取高額贖金,雙方談判,則多出一份籌碼……”


    “好!”


    韓戰高興的一拍大腿,笑道:“秦參軍,你可真是……俺的狗頭軍師。”


    “噗……”


    秦可嵐剛喝了口茶水,猛噴出來,嗆得不停咳嗽。


    “啊,不對,是諸……諸……諸葛……呃,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意識到說錯話的韓戰,連連擺手。


    “諸葛臥龍……咳咳……臥龍……咳咳咳……臥龍鳳雛!”秦可嵐捂住胸口咳嗽不止,糾正道。


    “對,對!你就是俺的臥龍鳳雛!”


    韓戰哈哈大笑。


    “什麽事情……笑得如此高興?”


    就在此時,門簾一挑,廳外走進一人。


    韓戰臉色一沉。


    城主府議事廳,沒有他的允許,誰敢擅自闖入?


    待看清來人,韓戰目光一凜,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


    “哎呦……薩大人,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哈哈哈……韓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韓戰抱拳上前,熱情的招呼上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西涼國二皇子闞勇的心腹幕僚薩哈米。


    薩哈米神情倨傲,也不推辭,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韓戰的太師椅上。


    韓戰也不介意,在下首坐下,秦可嵐見狀走出廳外,讓軍士端來一些茶水點心。


    “這麽晚了……薩大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啊?”


    韓戰臉上堆滿笑容,聲音難得的溫柔。


    這薩哈米很有謀略,是二皇子身邊的紅人,而二皇子闞勇為了與大皇子爭儲,據說籠絡了許多公卿大臣,在朝中極有權勢。


    韓戰可不想得罪這樣一個人。


    薩哈米一撩袍裾,翹起二郎腿,悠然道:“剛才進來看韓將軍笑的高興……我特意來給將軍帶個消息,將軍聽了,想必會更加高興!”


    “哦……那韓某就洗……洗……那個!”


    韓戰說著,清咳一聲。


    秦可嵐會意,借著上前斟茶之便,以袖遮麵悄聲對韓戰道:“洗耳恭聽!”


    韓戰如奉綸音,坐直了身子,大聲道:“既然如此,那韓某就洗耳恭聽!哈哈哈……”


    薩哈米將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中暗自發笑,對韓戰更加鄙夷不屑。


    他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然後放下茶盞,雙手一揖,大笑道:“我家皇子久慕將軍之女韓嬋娟,欲結秦晉之好,特派我來傳個話……薩哈米在這裏,就先給將軍道喜啦!”


    話未說完,又對韓戰敷衍的抱了抱拳。


    “什麽?”


    韓戰聞言色變。


    薩哈米不緊不慢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揚起下巴道:“我家皇子已將此事奏明了天可汗,可汗準了,隻待朝廷明詔下來,即可擇日完婚。”


    “二皇子殿下英雄了得……嗯……小女頑劣,絕非良配,不行,絕對不行!”


    韓戰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堅決拒絕。


    二皇子闞勇,有勇無謀,生性殘暴,長得就像一頭黑熊,讓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一頭大黑熊?笑話!我韓戰是絕不會同意的。


    薩哈米的臉色一沉,道:“挑明了說吧,二皇子殿下還就相中韓大小姐了,非她不娶!”


    看到韓戰麵如寒霜,一雙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薩哈米話鋒一轉,悠然道:“聽說……將軍愛女在陳國的知行院,朝中可是有不少閑言碎語……彈劾韓太尉與將軍的奏疏,都堆成山了,什麽通敵賣國,與大陳暗通曲款……嗬嗬,說什麽的都有……不過啊……不用擔心……都被我家皇子給壓下來了。


    韓將軍可知道,天可汗一直臥病在床,朝中許多事情都是由我家皇子打理……將來……我家皇子繼承大統,韓將軍就是皇親貴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


    韓戰聽到這裏,臉色恢複如常,隻是呼吸異常粗重,身下椅子發出嘎吱響聲。


    “茲事體大,薩大人,此事我們還需稟告太尉大人,從長計議!”秦可嵐見狀,急忙站起身打圓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韓將軍點頭,太尉大人那裏,自然有人登門賀喜!”


    薩哈米皮笑肉不笑,接著對韓戰道:“令尊年事已高,一直稱病不曾上朝……若皇子殿下與令愛喜結連理,太尉大人也能早日抱上外孫,共享天倫之樂不是?”


    “秦參軍!”韓戰麵沉如水,突然喝道。


    秦可嵐嚇了一跳,忙站直身子,抱拳道:“城……屬下在!”


    韓戰眼皮一垂,麵無表情,冷聲道:“送客!”


    薩哈米愣住,他抬眼望向韓戰,隻見韓戰眼中似有殺機。


    他尷尬起身,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恨,待走向廳門,頓住腳步,陰惻惻道:“前些日子,我軍糧草被焚,死傷萬餘,天可汗震怒……秦州城疏於防務,怕是難辭其咎,朝廷會考慮派人接管秦州城……韓將軍……好自為之!”


    說完,薩哈米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欺人太甚!”


    韓戰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嘩啦”一聲,紫檀木椅子支離破碎,散落了一地。


    結實無比的上好黃花梨木桌,也被他拍得四分五裂,轟然倒塌。


    “城主,暫且忍耐……太尉他老人家是最寵愛大小姐的,這件事……還需要他老人家拿個主意。”


    秦可嵐麵帶憂色道。


    “哼……忍!忍!俺忍夠了!”


    韓戰怒氣勃發,道:“為了大梁後裔,為了數萬刀裏火裏淌過來的兄弟,俺忍!為了兄弟們能有口飯吃,能更好的活著,俺忍!如今,這鳥皇子居然打俺嬋兒的主意,俺忍個鳥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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