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趕緊上前阻攔,他也不明白青道怎麽就變成一個高之野炸毛的詞了:“高君,不要這樣,青道怎麽了嗎?”


    高之野放下禦幸,隻覺得自己要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麽世界這麽小的問題:“話說,你不是東東京的嗎,為什麽要跑到我們這邊啊。”


    禦幸一也把自己的領子撫平,像是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盯著前麵越走越快的高之野,不斷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然後他想到了什麽,帶著些壞笑的說:“高君,你不會之後也要去青道吧。”


    高之野沒有回頭,徑直走到棒球用品區域,來找今天自己要買的東西。


    但是不回答有時候也是回答,所以禦幸一也放棄從高之野那邊獲得肯定回答,轉而去攻陷看起來就很容易說漏嘴的‘弟弟君’:“弟弟君,你哥哥已經確定一年後去青道嘛,和小禮見過了嗎?”


    “小禮是誰?”


    禦幸看朗致的迷茫樣子,顯然是還沒開始接觸,那就是剛剛確定要去青道嘛,按照哥哥的身體素質和投球的水平,一年後說不好真的會很厲害,自己要不要先和小禮透個底兒呢。


    “是青道的球探喲,怎麽樣,要不要我幫忙聯係下她,讓你們兄弟一起去青道。”禦幸一也原本隻是想逗一逗這個弟弟,結果看到弟弟抬頭的瞬間,眼睛裏真有點其他東西。


    ‘啊,這個弟弟君好單純,隻是這麽說一句而已,所以他們兩個都想去青道嘛,想想高君要成為我的後輩,就感覺好爽啊,到時候就可以用前輩的身份讓他乖乖聽我的。’


    不知道想到什麽的禦幸一也,‘嘻嘻’笑出聲。


    高之野背後猛地一激靈,然後就看到禦幸開心的臉,心裏更加憋悶了,所以說,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不過現在確定了,成宮鳴在稻實,禦幸在青道,這兩個討厭的家夥所在的學校,他都有點敬謝不敏。


    但是後來的事情,就有點急轉直下的態勢。


    周三下午,秋季大賽決賽,青道對陣市大三,以一分之差敗給了對方。


    那天的晚上,佐佐木先生難得被之前的朋友拉去喝酒,到地方發現是個聚會,不知為什麽,聚集了不少曾經棒球部的人。


    “這不是佐佐木嗎,簡直是和高中時一模一樣,從畢業以來好像都沒怎麽聚過了。”這是佐佐木先生棒球部的前輩,經常讓佐佐木先生給他拿洗好的衣服,現在想起來,也是很好的利用了自己前輩的身份,讓當時的佐佐木不得不幫忙。


    “是啊,前輩。”


    “聽說你現在當了醫生,還開了自己的診所。”另一個同輩探身問到。


    “是的,其實是個很小的診所,是和我的妻子、朋友三人一起經營的。”


    “啊,是那個鄰班的女孩嗎?”


    “嗨——”幾口推不開的酒下肚,佐佐木先生也因這句話想到了曾經的時光。


    “那不是太好了嗎!”眾人顯然在他來之前已經聊了好一陣,所以這會兒新來的佐佐木就變成了問題的焦點。


    “不過,已經離婚了,我是和再婚的妻子一起運營的。”佐佐木先生頓了頓又說,讓剛剛以為是‘青澀的愛情變成成熟的果’的同輩唏噓起來。


    “那你們有孩子嗎?”


    “有一個男孩,不過現在情況有點複雜,我再婚後,現在的妻子帶來一個男孩,所以我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


    “啊——不是很好嗎,兩個孩子。”說話的這個人,和妻子離婚後,孩子跟著妻子,現在了無音訊,他聽了佐佐木的話,整張臉仿佛都在泛酸,借著喝酒,仰頭閉上眼睛。


    “所以說——”又是那個曾經讓佐佐木拿了一年多衣服的前輩,借著酒勁兒,狠狠拍了拍佐佐木的肩膀:“你這家夥,退部是正確的啊。”


    “是啊,好好學習,上了醫學院,結果現在人生順遂啊。”眾人附和,隻不過有人的嘴角耷拉著,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佐佐木眼見討論的方向不對,趕緊引出其他話題:“真是好久沒見,為什麽今天突然想起來要聚呢。”


    “啊,是今天青道的比賽啊,就是這麽湊巧,沒有約好,大家在觀眾區碰到了,所以就說一起喝下酒。”


    “哼——”那個前輩悶了口酒,猛地把酒杯磕在桌子上:“結果,還是輸了,我今天還是給科長請了假來的。”


    “嘛——1分之差。”另一個人領帶散開了,正叼著下酒的毛豆吸吮。


    “我們當年可是打到甲子園8強啊,是吧,佐佐木。”一口酒氣撲到佐佐木臉上,又是那個前輩,他右手邊明明是同在一軍的後輩,卻偏偏要問佐佐木,剛剛他就在說佐佐木退部的事情。


    “好像是呢。”


    那個前輩還想說什麽,就被大家感歎的聲音打斷:“話說,原來以為那是人生走向幸福的起點啊,結果竟然是目前為止唯一的巔峰了。”


    “是啊——我現在家裏還放著甲子園的土呢。”


    “我也是,不過搬家搬丟了。”


    “沒關係,來我家,分你一點。”那人戲謔的說,他對話的那個人也是曾經一軍的,一時間兩人的吵吵蓋過其他人,仿佛變成了一軍同好會,讓另外幾個的人有點不爽,他們都沒資格入場拿甲子園的土。


    於是就有人打斷:“話說,佐佐木君家裏兩個男孩子,聽說都在少棒隊的一軍啊。”


    “喂——別這樣。”佐佐木在一邊阻止,可是喝了酒的人哪裏阻擋的住,“今年正好都初二,已經確定去青道了。”


    看著剛剛好不容易轉移出去的話題,又到了自己這邊,佐佐木先生已經有點坐不住了,再加上剛剛那個攔不住的人,正是今天拉他來喝酒的朋友,之前沒說有這些棒球部的人,讓他坐在這邊,一邊被人羨慕家庭美滿,一邊被人暗暗嘲諷棒球部退部。


    “啊,我明天早上還有一個病人,今天晚上要回診所準備準備,就先告辭了。”


    “誒?才說了兩句話啊。”


    誰也攔不住佐佐木,他就直接這麽離開了。


    “呼——”從居酒屋出來,晚上帶著冷意的空氣吸入肺中,佐佐木漲疼的太陽穴才稍稍緩解了下來。


    想想自己走後,肯定會被一群人議論,他就頭疼,今天真不該來的。


    看著來晚的車輛,佐佐木剛要舉手打車,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佐佐木——稍微等下。”


    “誌田君?”正是坐在那個前輩右手邊的人,他和佐佐木是同輩,在二軍時還一起練習打擊,做過一段時間形影不離的朋友,不過誌田很快打出了成績,之後就習慣和一軍的夥伴在一起了,再加上佐佐木是走讀生,晚上串宿舍增長感情的機會也沒有,後續的感情就淡了。


    “佐佐木君,我現在在青道當老師。”冷不丁的,誌田來了這麽一句,可能是看到佐佐木急匆匆要走的樣子,想趕緊攔住他。


    果然佐佐木一愣,把舉著打車的手放下,“怎麽了,突然說這個,你不進去喝酒嗎?”


    誌田撇了撇嘴,夾著煙的手搖了搖:“抽煙嗎?”


    兩人轉到旁邊的小巷,外麵的人聲瞬間小了很多,但兩個男人圍著一個帶煙灰缸的垃圾桶,一時竟然沒人說話。


    “哈哈,怎麽都不說話。”誌田笑著。


    “你還不是。”佐佐木也笑著,氣氛好了很多,“剛剛人多,沒問你,結婚了嗎?”


    “沒有——”


    “你不怕‘孤獨死’嗎?”佐佐木噙著煙說。


    孤獨死是日本一個固定名詞,是指一個人到老了之後,沒有親人朋友,沒有妻子兒女,自己一個人死在公寓裏,好久才會被發現。


    “哎,其實都一樣。說回來,我是想說,你家裏的孩子要來青道嘛。”


    佐佐木點點頭,又失笑:“不,應該說,現在我單方麵希望他們去青道呢,所謂人生的巔峰,在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呢,我不希望他們也變成我這樣。”


    “這樣啊,這麽說來,我們都一樣呢。總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結果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開始走人生的下半程了,想來真是恍惚啊。”


    “哈哈,你不是也去過甲子園嗎,實現過一次夢想了。”


    “哎,那種事。。。我出來是想說,可以幫你問問特招生的事兒。”


    “如果是那樣,就太感謝了。”


    “你家孩子在哪個少棒?”


    “都在木下少棒。”


    “噢——那不是很好嗎。”


    又是一陣沉默。


    “時間。。。過得太快了啊。”風從外麵鑽進小巷後,似乎變得更加冷冽了,吹打著兩個進入中年的靈魂。


    “話說,青道馬上就可以進去參觀了,你可以帶著他們去實地看看。”


    “那就太好了。”


    “你教什麽科目的?”


    “哈哈哈,你絕對想不到。”誌田突然笑起來,“是數學。”


    “誒——”佐佐木發出長長的驚歎,“騙人的吧。”


    夜晚的星光下,他們聊了很久,走前還交換了line。


    佐佐木先生回家後,酒差不多醒完了,他一邊洗漱,一邊給妻子講述今天的見聞。


    “那就後天下午吧,正好後天下午工藤先生有事,我們幹脆就關一天診所吧。”沈晴拿起手機:“我問下那兩個孩子,如果他們不想去,咱們就過二人世界去。”


    樓上,高之野接到了信息,他扭開朗致的門,看裏麵的孩子正聽著虛擬愛豆的歌。


    “朗致,後天下午我們去青道參觀。”通知了朗致後,他才在訊息裏回複“可以,我們倆都去。”


    “喂——這麽突然,到底是怎麽回事。”看到高之野再次打開他的門,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


    “青道不是今天敗給市大三了嗎,他們大概明天休息,等到後天會恢複訓練,我們那時候去看看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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