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看到周侯燦的反應,陳廣泰其實心裏也是癢癢的,所以周侯燦一說給他,他忙迫不及待地接過,認真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陳廣泰的神色就莫名地定住了。他的臉上既有方才想看的好奇,還有一絲震驚和不知所措,這兩種情緒被完美地融在一起,絲毫沒有什麽違和感。


    徐麒在一旁靜靜地坐著,看著堂上站著的周侯燦和陳廣泰二人。


    他現在雖然在竭力保持安靜,但他好奇的目光卻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心理。徐麒雖然猜測到那份狀紙上麵肯定寫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看到同一份狀紙後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兩種反應。


    可不管怎樣,徐麒都明白他此刻作為客人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讓他在這樣一個場合開口發問的,於是他就先把自己的好奇心放下,安坐看著周侯燦的應對方法。


    “伯清,怎麽說,你有什麽想法嗎?”周侯燦等了一會兒後,見陳廣泰還拿著那份狀紙,便焦急地問道。


    陳廣泰苦笑著把手裏的狀紙還給了周侯燦,沉聲說道:“縣尊,這件事我們肯定是要應下的,但現在我們可沒有準備好,如果貿然行事的話,未免會有些被動了,所以您看,能不能……”


    “我們去後麵再詳細議一議,”周侯燦打斷了正準備繼續往下論述的陳廣泰,隨後一臉歉意地轉向徐麒,“徐兄,實在抱歉,恐怕要請你們在側廳稍微小憩片刻了。”


    “無妨,無妨,”徐麒連連擺手,“周兄隻管處理這件事就是了,這件事肯定重要,咱們可以晚些時候再聊。”


    徐麒說完,便帶著手下的人離開了大堂,在直堂吏的引導下到了一旁的側廳坐著等候。


    在周侯燦到任的這六個月裏,徐麒算是摸透了漳浦縣衙前麵的布局,這一路上甚至比給他們引路的小吏走得都快。


    支走徐麒後,周侯燦先讓縣裏麵的人把那個告狀的人帶到縣裏麵等著,然後和陳廣泰到了後麵狹小的退思堂。待二人坐下穩了穩神後,他拿起手裏的狀紙,向陳廣泰示意了一下,開口道:“伯清,你方才為什麽說我們要應下這件事,這於我的宦途來說可並不是一件好事啊。”


    周侯燦說著話,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裏拿的狀紙。這上麵寫的不是別的,正是雲霄一個人狀告吳家強占田地、稱霸一方、與人毆鬥致死的不法事。


    大概想了想後,周侯燦的腦子裏便有了一個不成型的畫麵,他知道,上這份狀子的人九成九就是之前去漳州府越訴的那個人。


    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雲霄吳家,一旦真查出點什麽東西後果可不堪設想,所以周侯燦本來以為陳廣泰會照例地讓他忍一時,或者讓他裝作沒看見,就像之前陳廣泰總是掛在嘴邊上的那些穩妥話一樣,但陳廣泰沒有。


    ‘我方才正要這般說的,誰讓你打斷了。’陳廣泰心裏雖是這樣想,但他可不敢說出來。他垂著首,回答道:“周縣尊,我原本是想勸你當不知道的,但我想你肯定不會不去查,於是就沒說。”


    周侯燦啞然,他也沒想到自己在陳廣泰心裏已經形成了這樣的形象了。


    “那我要說,我不想查這個案子呢?”周侯燦看向陳廣泰,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垂著頭的陳廣泰問道。


    “那當然是一查到底,查他個水……什麽?縣尊,您方才說了什麽?”


    陳廣泰其實不太願意查這件事,於是便沒有仔細聽周侯燦的話,隻是隨便地按著自己對周侯燦的了解去回答。


    可沒想到的是,一向實誠直率的周侯燦這次偏偏沒有按照常理出牌,讓他猝不及防地栽了個跟頭。


    “伯清方才沒聽清嗎?也罷,我就再說一遍,”周侯燦方才其實就覺得陳廣泰的回答有點違心,也看出了陳廣泰有些心不在焉,於是便繼續調侃著,“我說,我們不查這件事了。”


    “這……這,這不好吧?”陳廣泰雖然嘴上說著不好,但眼神卻不時地往周侯燦臉上瞟。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方才要低著頭,要是早知道周侯燦有這一出,他也不用低頭去掩飾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周侯燦就知道,這件事幹係太大,陳廣泰肯定不是全心支持。他還是和之前一樣,想要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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