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確實是啊。”周侯燦迷糊地應了一句。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空有一身才學抱負卻無處施展的人多了。但很多並沒有出色能力的人反而靠著貴人的抬舉,取得了很多人遙不可及的成就。


    “周兄,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徐麒見周侯燦惆悵起來了,便給周侯燦分析,“你這是得罪了宦官,按照你們文官的那一套,你遲早會被起用的。而且你還是翰林出身,起用之後一定會被重用的。”


    “那都是將來虛無縹緲的事情,現在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罷了。”周侯燦回到座位上,拿起碗灌了口酒,繼續說道:“漳浦這個地方,做知縣的多是舉人,胥縣尊和我這兩任進士倒是個異數了。”


    “周兄,看開點,京城就在那兒,你家也在那兒,你肯定會回去的。”徐麒勸道。


    羅謙看了徐麒一眼。他能看出來,徐麒說到最後的時候分明是在強作笑顏。


    “周兄,你也知道,我們武職大多都是世襲的。和漳州衛那邊的指揮、同知、僉事比起來,我們家的經曆算是曲折得很啊。


    “我家祖上當初跟著高皇帝起事,憑著功勞做了武昌左衛右所的副千戶,洪武十七年的時候到了豹韜衛當指揮僉事。但好景不長啊,高祖死後,曾祖沒了庇護,得罪了人,被貶到金齒衛做了守禦。


    “傳到我爺爺那一輩的時候,我們徐家已經調到了鎮海衛。可大爺爺運糧不幸,墜了水,又沒有兒子,我爺爺便襲了職。我爹是在我大伯之後才襲的職,最後傳到我這裏。”


    “要是祖上一直在鎮海衛,倒也罷了,”徐麒喝了點酒,神情有些頹廢,“但是高祖和曾祖畢竟在豹韜衛做過指揮僉事。”


    “雖說豹韜衛可能沒有鎮海衛殺賊立功的機會多,但畢竟是前軍都督府管著的京衛。”徐麒笑了笑,悵然道:“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其實我倒喜歡在鎮海衛這邊建功立業。隻是有時候會想一想,要是當時祖上還在豹韜衛的話,又該是怎麽樣的一個情況呢?”


    周侯燦早都醉了,他聽了這話,拿起酒壺,把徐麒的碗倒滿了。


    “徐兄,這大過年的,咱們看點好的。你剛也說了,我將來不會差,我看你也是啊。”周侯燦伸出手,暈乎乎地朝著院子裏指了指:“你肯定是能在這鎮海衛建功立業的,還怕不能封妻蔭子嗎?”


    徐麒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不是那種心誌不堅的人。隻是方才剛好提到周侯燦的前程,又喝了點酒,不自知地想到了這裏。


    祖上的事情他又不能改變。一直在豹韜衛自然是好,可他現在的鎮海衛總比那金齒衛好吧。


    何況他也是有抱負的人,不想隻在祖上的庇蔭下過活,而是希望成為家族中的頂梁柱,不僅恩榮祖上,也能福澤子孫。


    “喝酒,喝酒,明天都不想這些事情了。”徐麒指了指幾人麵前擺著的酒碗:“都喝,都喝,一會兒夜深了,天該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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