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郎君,請用!”身著紅衣的新娘伸手示意二人用餐。


    王明遠此刻還處於癡傻狀態,自然是不懂得自己用餐的,而身邊的王衛忠也是沒動,一臉矜持之意。


    若是普通的婚禮,這些酒菜吃了也就吃了,但現在這種場合,他王胖胖一時半會還真不敢動筷子。


    畢竟,他此刻的身份是什麽?那可是大周官員,一縣之長,身上有絲絲官氣護體,所以他當然是明白這地方有問題,有大問題!


    試問,鬼做的菜,能是給活人吃的嗎?


    肯定不是了,所以,王胖胖敢動嗎?一點也不敢動。


    一邊的新娘子看著故作矜持的王衛忠,忽然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


    “叔叔是怕我在這酒菜之中做手腳嗎?”


    王衛忠麵色不善的瞪了新娘子一眼,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


    明知故問!


    “哼。”


    聽到王衛忠嘴裏吐出的這個“哼”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這一刻有些慍怒的開口。


    “叔叔誒,你這樣辦事的話,那麽會讓小女子很難辦啊。”


    聽到新娘子的話,王衛忠當場臉色一變,拍桌而起。


    “你敢威脅我?!”


    “奴家自然是不敢的,畢竟,叔叔可是有官氣護體,奴家還不想這麽早進入那幽冥之中。”


    “哼!諒你也不敢!”


    王衛忠輕輕鬆了口氣,剛想坐下,一邊的新娘子下一句話差點沒把這位縣長當場氣死。


    “但是呢,叔叔誒,你不為奴家考慮,也要為奴家的郎君考慮考慮吧?畢竟,郎君此刻的狀態,也不是太好,你說,是吧?叔叔?”


    “你你你!豈有此理!!!”


    連著三個連詞從王衛忠的口中吐出,新娘子的一番話顯然是將這位縣長大人氣得不輕。


    “叔叔誒,你莫要生氣,隻是一杯酒而已,喝了這杯酒,叔叔和奴家,也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裏還用說兩家話呢?到時候,奴家的郎君自然而然的就能恢複正常。”


    “好!好!好!”


    王衛忠指著對麵紅蓋頭的新娘子,如果可以,此刻他真想拍門而去,然後直接一道軍令就將這鬼地方踏平,作為自己治理有方的政績。


    但自古有一句話叫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就比如此刻的王衛忠,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縣長大人,此刻也不得不低下自己的頭顱。


    麵前這酒,他不喝也得喝!


    癱在在椅子上,王衛忠顫顫巍巍的接過新娘子遞來的酒杯,隨後,一飲而盡!甚是爽快!


    喝完之後,擦了擦嘴角,王衛忠還不忘惡狠狠的說了一句:好酒!


    “叔叔為人果然爽快,奴家替郎君謝過叔叔!”


    “哼!”


    一聲冷哼,已經代表了王衛忠此刻的態度。


    “有什麽方法,就趕快用出來,不要給我拐彎抹角的!難不成你這鬼東西還真把這裏當作新婚之夜了?”


    “誒,叔叔,別急嘛,叔叔難道就不想知道剛剛喝的酒是什麽做成的?”


    王衛忠顯得有些不耐煩,在他眼裏,區區鬼物,能有什麽好酒,於是便直接開口嘲諷道。


    “哼,就這破地方,這酒還能是什麽瓊漿玉液不成?”


    “嗬嗬嗬!”


    新娘子被王衛忠的話逗得直笑,就算此刻她的頭上蓋著紅蓋頭,也能明顯感受到她的那股發自內心的笑意。


    “叔叔啊,奴家這貧寒之處,自然是沒有什麽瓊漿玉液的,叔叔剛剛喝的酒,是奴家以路人尿釀造而成,天然無色,酸甜爽……”


    “嘔!”


    還未等新娘子說完,王衛忠便臉色驟變,隨後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幹嘔。


    王衛忠吐的昏天黑地,差點沒把肚子裏的膽汁給吐出來。


    一邊的紅蓋頭新娘子則是掩嘴直笑,銀鈴般的笑聲這一刻在王衛忠的耳朵裏顯得格外刺耳。


    不過呢,其實這件事,一定程度上還真不怪人家新娘子,畢竟這個年代,誰還沒聽過幾個江湖誌異了。


    邪魔鬼祟請人吃飯,盤子裏放的佳肴其實是蟑螂,蚯蚓,螞蟻等等讓人頭皮發麻的小動物。


    這個梗,早就被酒樓裏的說書先生用爛了。


    要怪隻能怪他王衛忠還是太軟,若是他稍微硬氣一點,這個酒,他還真不一定能喝到嘴裏。


    許久之後,趴在桌子上的王衛忠已經吐的臉色發白,有氣無力的癱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對麵的新娘子。


    “你!豈敢!”


    他堂堂一縣之長,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麵前這鬼物,簡直欺人太甚!


    不過,轉念一想,這路人尿,踏馬的,喝都已經喝了,管他呢,正事要緊。


    所以這一刻,王衛忠選擇一個字——忍!!!!


    老子忍了!!!


    “要怎麽做,你他娘的麻溜點,再給本官搞這些彎彎繞繞的,別怪本官不客氣!”


    一邊說著狠話,王衛忠一邊掏著自己的貼身官印。


    嗯,他怒了,真的怒了。


    如果麵前這鬼東西再給他來什麽彎彎繞繞的,他王衛忠就算死,也要把對方的皮給剝一層下來。


    什麽丞相,什麽大周,什麽侄子,都滾一邊去吧!老子都喝尿了,還管你什麽呢!


    一邊的新娘子看著麵色激動的王衛忠,也是停下了自己的笑聲,緩緩開口。


    “叔叔莫急,奴家這就為郎君治病。”


    “麻溜的!”


    “誒,好嘞,叔叔。”


    一口答應了王衛忠,新娘子便起身準備攙扶呆坐在位置上的王明遠。


    “等等!你要把我侄兒拉去哪裏?”


    “叔叔這不是說笑嗎?新婚之時,當然是要洞房花燭夜了!”


    “什麽!”


    王衛忠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對麵的新娘。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鬼要和活人進行洞房花燭夜的,這讓他有些懷疑麵前這鬼新娘是不是在戲弄自己。


    “叔叔誒,你有所不知。”


    新娘子示意王衛忠坐下,接著慢慢解釋道。


    “奴家本姓劉,乃建元元年書香門第之女,奈何命運多舛,於出嫁當天亡故,葬於此地,距今已有二百餘年。


    奴家雖為百年厲鬼,但百年來卻未做任何有損陰德之事,甚至早些年間,奴家還層護佑過這峽縣一方的鄉民安居樂業,甚至還在數十年前受過晉安先生的題詞,修建了廟宇,受人供奉。”


    “晉安先生?謝晉安那個老不死的?”


    “正是,叔叔請聽我細說,在得到香火的供奉後,奴家的厲鬼之身中,怨氣也自然消散了不少,所以此刻,若是奴家與郎君同床,郎君自然就可與奴家共享這香火之氣,自然而然的就會醒來。”


    “原來如此……”


    王衛忠聽著新娘子的話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那句諺語——小刀紮屁股,開了眼了。


    這年頭,連孤魂野鬼都能接受供奉了,這不是開了眼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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