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收了三萬六的打賞,走路都仿佛在飄。


    她從寢室衝到教學樓, 找到喻嗔:“快, 喻嗔, 我的心肝兒, 求你了, 見一眼我爸爸!”


    喻嗔問:“叔叔來看你了嗎?”祝婉的爸爸,為什麽要見她?


    “不不不, 你見見我金主爸爸。”


    喻嗔被這個詞嚇到,問她:“你哪來的金主爸爸?”


    “剛剛直播間,有個大佬啊!他給我刷了三個飛機,一個飛機多少錢你知道嗎?一萬二, 平台吃我一半錢,我總共也有一萬八,他就一個要求, 見一眼我室友!”


    她這樣講,喻嗔反倒不安。


    “我不想去,總覺得付出和收獲不對等。”這又不是賣香水。


    “你傻呀嗔寶, ”祝婉連喻嗔小名都喊出來了,“直播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你管他呢, 人傻錢多,就讓他看一眼,你不說話就行。”


    祝婉見喻嗔抿著嘴角。


    “哎喲我求你了我的祖宗, 就這一次,我保證下回不會了好不好?”祝婉腦子轉得飛快,忍住心痛說,“你不是經常捐錢給你家鄉嗎?以後我也捐,不管我賺多少,都往漣水捐一成。”


    喻嗔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她想想漣水胡子花白的鄰家爺爺奶奶們:“走吧。”


    兩個女孩子走回去。


    祝婉飛快開直播:“我又回來了,大佬你還在嗎大佬?”


    彈幕全是調侃的。


    “嘖,資本的力量。”


    “晚晚第一次直播這麽積極。”


    屏幕另一頭,坐在泳池旁的男人,手指打下“在”,下一刻,他又刪除了。


    祝婉沒有看到大佬回答,忍不住疑惑地“咦”了一聲。


    四月的風溫柔又晴朗,男人頓了許久,手指重新打下“不用了”,既然說好了放過她,不再打擾,那現在做的事情,便不應該。


    發出去之前,屏幕裏,出現另一個少女的臉。


    他手指一瞬頓住,那三個字違心的字再也發不出去,隻能眼也不眨地看著她。潘多拉魔盒被打開,男人不得不承認,他抵禦不了這種誘惑。


    她長大了,不是指容顏,是漸漸成熟的氣質。她彎腰站在祝婉身邊,長發順勢滑下,他看見她琥珀色的瞳,幹淨一如往昔。


    少女看著屏幕,輕聲說:“你好。”


    他僵硬住。


    手指情不自禁,觸上屏幕裏少女的臉。


    泳池倒映著陽光,波光粼粼中,他終於體會到了陽光照在指尖上的感覺。


    喻嗔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說完這句話,就退出了屏幕。


    祝婉苦著臉,一陣哀嚎:“大佬你不在沒看到的話,不算我的鍋啊。”


    彈幕已經被“室友好漂亮”和“哈哈哈哈”刷屏了。


    屏幕另外一邊,柏正喉間哽咽,指尖什麽都無法發出去。


    裝作陌生人比靠近更難,他連說你好兩個字都做不到。


    他聽覺還需恢複,耳朵上依舊掛著助聽器,柏正關了直播間。


    徐學民走過來,習慣邊打手勢邊給他說:“既然回來了,你要去s大看看她嗎?”


    “不用。”柏正垂眸,“見到也不知道說什麽。”


    半年前他耳膜手術失敗過一次,眼睛能看見,卻聽不見,上個月才重新手術成功。


    “柏總和儀夫人,您要不要見見?”


    一年的時間,柏正已經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老柏身體怎麽樣?”


    “一直在治療,沒有惡化,還是老樣子。”


    至於牧夢儀,柏正沒有問。


    柏正回國的事沒人知道,徐學民心情倒是很好,他道:“您以前的朋友,喬輝也在s市讀書,一所大專學校。大光跟著人在做生意,龐書榮在t市做運動員。”


    當初龐書榮沒有進國家隊,但是進了省隊,現在是一名運動員。


    柏正聽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起身。


    徐學民跟在他身後,男人身高腿長,身上的氣質沉澱下來,沒有了曾經的暴躁感。


    如果忽視他耳朵上的助聽器,單從外表看,他十分出色。


    “都不用見。”柏正說,“給我講講早上的文件。”


    徐學民不知道該高興,柏少終於願意接受徐家祖輩的資產,還是該難過他選擇徹底離開過去的人生。柏少明明挺喜歡過去的生活。


    他不與所有人聯係,避免靠近喻嗔,再次觸碰上癮。


    喻嗔最近忙壞了。


    這兩次直播效果很好,祝婉接了不少單子。


    大二課程比大一重,她不得不把所有空暇時間都用來做香水。


    祝婉撐著下巴,看喻嗔認真填寫寄出去的快遞單,忍不住道:“嗔嗔,你直播多賺錢啊,這個又累,賺得又少。”


    “我喜歡調香。”


    “哎!不如你開個直播間,專門播調香吧,還不用賣香水,給人看看就好,不少人沒見過調香,應該會很稀奇的。”


    這個提議,讓喻嗔愣了愣。


    祝婉以為她不同意,沒想到喻嗔說:“好,我試試。”


    “欸?你怎麽同意啦?”


    “教我調香的老師,祖輩做過貢香,但是現代香水普及以後,沒有人願意再學習古老冗長的調香方法。老師以前活著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多收幾個弟子,不要讓手藝失傳。”


    但是很可惜,地震來臨之前,老師依舊隻有喻嗔一個學生。


    如果真的開直播調香,總能教會幾個感興趣的。


    “我先把接到的訂單忙完,再開直播間。”


    等喻嗔把訂單忙完,已經六月份。


    六月一號是喻嗔生日,梁樂智一大早蹲守女生宿舍門口,終於把他妹妹蹲到。


    “我可愛的妹妹,萬能的樂丹,願不願意幫你帥氣瀟灑的哥哥,送個禮物啊?”


    梁樂丹歎了口氣:“以前也沒見你這麽深情。”


    梁樂智:“以前也沒遇見喻嗔。”


    “我瞧瞧,你買了什麽?”


    梁樂智捂住盒子:“你看什麽看,又不是給你的。”


    “像是項鏈。”


    梁樂智見她猜到了,理直氣壯說:“就是項鏈,喻嗔那麽久以來,都帶的同一條項鏈,該有條換的吧!”


    “你項鏈多少錢?”


    “九千八。”


    不便宜,梁樂丹嘖了一聲:“你猜喻嗔身上那條項鏈多少錢?”


    梁樂智不是沒見識的人,但他實在看不出那尾小魚是什麽牌子。


    “幾百塊?”


    梁樂丹湊近她哥耳朵邊:“我高中時看到過,一個法國設計師的作品,高定款,全世界就一條,放在今年來看,那條項鏈至少十萬塊。”


    “……你逗我?”


    梁樂丹聳聳肩:“我騙你做什麽,那項鏈是情侶款,另一條是黑龍。我猜,以前喜歡喻嗔那個人,特別有錢。”


    輸什麽也不能輸了男人的麵子!


    梁樂智把禮物往妹妹懷裏一塞:“這個送你,我去清點我卡裏多少錢,我就不信買不出個更貴的。小爺肯定比她前男友有錢。”


    “你哪來的錢?”據梁樂丹了解,她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得了吧,人家喻嗔也不會收貴重禮物,你去外麵買斤蘋果,看在認識的份上,說不定喻嗔會收。”


    梁樂智氣死了。


    “誰說我沒錢,前段時間爸去和一個大老板談生意,帶上我,我敬了幾杯酒,爸說我-幹得不錯,獎勵的。”


    梁樂智油嘴滑舌,主要是去拍馬屁的。


    “大老板?”能讓梁總喊一聲大老板,上趕著去拍馬屁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是啊,以前沒見過,你不知道看上去多年輕,和我們差不多大,而且……”梁樂智擠眉弄眼,小聲道,“那位耳朵上戴了助聽器。”


    “殘疾?”


    “梁樂丹你想死是不是,小聲點!”


    梁樂丹看哥哥這麽緊張的樣子,知道那位的級別自家完全惹不起。


    梁樂智揮揮手:“我要去給我的嗔嗔美人買項鏈,我就不信搞不贏那小子。”


    梁樂丹看著她哥背著手趾高氣揚的背影,一陣無語,二貨。


    徐學民看著男人手中的玉石。


    他黑色睫毛垂下,雕刻得很專心。明明送不出去,但他依然每年都準備。


    “牧原去了s大。”


    垂眸的男人沒說話,手指被刻刀劃了一條口子。


    柏正捂住傷口:“他去做什麽?”


    徐學民滿吞吞道:“請喻小姐吃晚餐。”


    柏正繼續雕刻:“嗯。”


    “您不在意?”


    “沒立場。”男人淡聲道,比起其他人,偽君子至少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是這樣說,徐家吃晚餐時,餐桌上一片壓抑。


    徐學民注意到,柏少盯著一塊牛排看了好幾分鍾。


    說實在的,徐學民並不知道牛排有什麽好看,但柏少能忍到現在,身懷徐家血脈不發瘋,已經算萬幸。


    看牛排就看牛排吧。


    喻嗔和牧原坐在餐廳裏。


    牧原在隔壁市上學,這一年多來,偶爾會過來看看喻嗔。


    他從包裏拿出一封信:“青禾寫給你的。”


    今天是兒童節,柏青禾已經十歲。


    小女孩會認的字不多,但她一直在學畫畫,有時候會寫喻嗔寫封“信”。


    喻嗔攤開紙,上麵小女孩稚嫩的字跡,一半拚音,一半錯字。


    她問:姐姐,你找到我的哥哥了嗎?


    上麵還有幾個手拉手的火柴人。


    沒有呢,小青禾。


    喻嗔給她回信,盡量用柏青禾能看懂的方式。


    她在餐桌寫信時,牧原看著她。喻嗔寫完以後道:“我會自己寄給青禾,就不用麻煩你幫我帶回去了。”


    牧原突然道:“你在躲著我。”


    喻嗔有幾分尷尬,垂下了頭。這是兩個人都默認的事實,但她沒想到牧原會說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我過去在漣水救過你,還帶來了青禾的信,你今天不會出來,對不對?”


    “牧原……”


    “抱歉。”牧原低落道,“我並非在咄咄逼人,很早之前,你就和我說清楚了。我隻是,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你不可能等他一輩子,我隻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他的時候,轉頭就能看見我。”


    於是他沒有教青禾寄信,就總會有下一次見到喻嗔的理由。


    喻嗔抿住唇瓣。


    她知道牧原很好,品性好,磊落正直。他也等自己許久了,或許換個人,已經被牧原的溫柔打動,和他在一起。


    畢竟最早的時候,緣分和命運偏向牧原。


    有時候喻嗔也覺得茫然,明明柏正走的時候決絕又壞,可是當生命見過最絢麗的色彩,再出現的風景,都會黯然失色。


    柏正抵抗命運,在她的生命留下了永不褪色的一筆。


    牧原說:“你們都有自己的堅持,但我何嚐不是。我喜歡你一天,就會等你一天,喻嗔,如果有一天你放下了他,又沒辦法愛上其他人。你看看我好不好?”


    喻嗔看著城市的夜色,夜晚海風腥鹹。


    她搖搖頭。


    多倔強的姑娘,明明白白教她養備胎都被拒絕。


    牧原倒是笑了,他喜歡這份獨特的赤誠,他說:“沒關係,我耗得起。”


    是柏正先放棄。


    他不回來,總有一天喻嗔會放下他。


    在祝婉的幫助下,喻嗔和平台簽約,開了個直播間。因為兩個女孩子都需要直播間,住在學校反而不方便。


    喻嗔現在也有閑錢,於是和祝婉在外麵租了一套二居室。


    祝婉直播間粉粉嫩嫩,喻嗔的則像個實驗室,擺放了不少調香工具。


    祝婉鼓勵她:“嗔嗔,新人時期,人氣都會有些低迷,熬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明白的。”


    喻嗔第一天直播,平台隻給了一個小推薦試水。


    喻嗔本來有幾分緊張,從製香開始,她倒是不緊張了。


    專注做自己喜歡的事,能讓人放鬆。


    趙旭強是一名實習生,有空會看看直播。今天點進推薦頁麵,第一眼他就看見了右下角一個女主播。


    直播畫麵隨機截圖。


    定格的照片裏,她很漂亮,鏡頭高清,他好像連女主播睫毛都看得清。


    又長又翹。


    趙旭強覺得自己在做夢,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主播,全磨皮美白到五官模糊,這個鏡頭怎麽有高清?


    趙旭強先是被小女主播好看的顏值震驚,然後意識到了什麽——這個新主播,她沒有開美顏!


    不是吧!逆天啦!沒有美顏還秒殺了頁麵其他人,一眼就能成為頁麵焦點。


    趙旭強吸顏值吸了好幾分鍾,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哦,人家還不說話,專注在擺弄儀器。不說話他竟然呆呆看了這麽久!


    祝婉在隔壁,始終不放心喻嗔,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喻嗔顧不上說話,房間蒸氣嫋嫋。


    祝婉做口型:嗨呀急死了,你說話,說話啊喻嗔!


    喻嗔沒看見她,轉身去拿架子上的幹花。


    祝婉很絕望,不會涼了吧!盡管她也是直播菜鳥,兩個人以後難道要菜鳥互啄?


    作者有話要說:  祝婉:還指望室友帶我飛,結果室友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調香機器!


    梁樂智:找出所有銀行卡,我一定能買一條打敗喻嗔前男友的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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