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吼才徹底將葉春蓮吼怕了,她隻好不情不願的讓曹媽媽回府,把身契拿出來。


    鳳年富看到了身契後,忙交給了姚自州,姚自州接過後看了看無誤就點了點頭,“多謝鳳老爺割愛了!”


    鳳年富嗬嗬一笑,“哪裏哪裏,算不得是割愛,令小姐要是找到合心意的人,那才是最要緊的。”


    一陣寒暄後,姚自州吩咐了自己帶來的小廝,和陳老爹一起把雅氏扶到了葉輕雲那架馬車上,裏麵是葉輕雲早前就鋪好的棉被,很是軟和,想必不會讓雅氏二次受傷。


    葉輕雲用帕子捂著嘴,假裝自己得了風寒,猛地咳嗽,從姚自州身後走出來,也上了馬車。


    這會子葉春蓮哪有功夫好好看她,隻是無意間瞟了一眼,覺得這個女子有點眼熟,但她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來人是葉輕雲的。


    鳳年富拱了拱手,目送著馬車。


    可馬車走了三兩步,裏麵的簾子陡然打開,雅氏那飽含淚水的眼眶和那蹉跎的臉就露了出來。


    她扯著幹啞的聲音,說道:“葉春蓮。”


    鳳府的人連連回頭,目光不斷移動,盯著兩人,怎麽回事?這不是葉春蓮院子裏的下人嗎,怎敢直呼姨娘的名字?就算被人買走了,也不至於囂張至此吧?


    葉春蓮心中大驚,暗叫不好!可她沒法衝上去捂住雅氏的嘴,隻好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一紅,楚楚可憐的望著鳳年富,還想裝可憐。


    可雅氏不給她這個機會,而是繼續說下去了,“你救了我,盡管你對我姐妹兩個百般折磨、侮辱唾罵。下雪了不給飯吃,跪在院子裏。生氣了就把我們吊在樹上鞭打。我還是感激你的,我也不會多恨你,畢竟你是我侄女,我夫君和你的爹是兄弟,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嬸嬸,


    從此以後就別再講情分了,如今我們就是陌路人了,你生死好壞與我無關,我身葬火堆也不需要你來哭一聲,就這樣吧。”


    此話一說完,車簾就被放了下來,馬車內傳出了劇烈的咳嗽聲,像是雅氏說了太多話,嗓子撐不住了的模樣。


    幾息後馬車才悠悠揚揚走了,留下鳳府呆若木雞的人,個個身形僵硬,久久無法從葉春蓮身上移開目光。


    葉春蓮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她徹底完了!她害怕的渾身顫抖,莫大的心虛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鳳年富僵硬的扭過頭,眼睛裏的震驚和嫌惡不加掩飾,這樣子的葉春蓮令她陌生無比,他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許久才問道:“她是你嬸嬸?你是她侄女?”


    葉春蓮想說不是,可她心中實在發虛,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一個字。


    這下鳳年富還有什麽不知道的,抓著她的衣領就逼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吧?剛剛那個婦人是你嬸嬸,另一個是你嬸姐,是吧?你也是故意把她們帶回來,讓她們做下人,折磨淩辱她們的是吧?”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葉春蓮的臉就泛起了紅,五個指頭根根分明。


    “賤婦!”鳳年富氣的跳腳,來回的在府裏找趁手的東西要打她,“你這賤婦好歹毒的心腸,做出這等下作無恥的事情,還偏生讓外人知道了,丟人下作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葉春蓮也隻能傻愣愣的站在那裏,不敢哭也不敢叫。


    鳳夫人狂喜,若不是鳳年富還在這裏,她簡直都要笑瘋了。


    我的天爺啊!居然有人敢如此狠心對待旁親,這不是老天開眼,給她招來了報應嗎?她回去可得讓人好好燙一壺酒來吃,痛快痛快。


    後麵是雞飛狗跳,馬車裏卻是安靜的。


    葉輕雲看著坐著的雅氏,心中感慨萬千,她雖然沒見過雅氏,但可能是現在的身子與她血脈相連,她見了雅氏這身模樣,她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先前在鳳府的時候,她看到雅氏躺在地上,她恨不得衝上去抱著她就走,可她不能,若是這樣,說不定鳳府的那個老人精,會覺得有利可圖,借此機會押下身契,那她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雅氏內心也是忐忑,“小姐,剛剛是我冒犯了,請小姐責罰。”


    她說的是剛剛她擅自探出頭去說的那一番話,現在來請罪她也是不後悔的。


    而且她看著麵前捂著臉的姑娘,總覺得親切,原因無他,這個小姐和她的女兒特別的像,尤其是那雙眉眼。


    隻是她不敢胡思亂想,自己的女兒還不知道在哪裏受苦呢,想到這她心裏就難受的厲害。


    葉輕雲眼淚吧嗒一下就掉了下來,她放下捂住嘴的帕子,嘴角彎曲,聲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軟了,苦笑道:“娘,我是輕雲啊!”


    雅氏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說什麽?她是輕雲?她是她的女兒?


    雅氏又仔細上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看著和女兒一模一樣的臉,她的眼淚不禁款款而落。


    她的手劇烈顫抖起來,話都說不出來半句,隻能勉強用左手壓住顫抖的右手,喉嚨收緊,小心翼翼的去觸碰葉輕雲的臉。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女兒會從她麵前消失,感受到了指甲的溫度時,雅氏才敢相信,她女兒真的在她的麵前,她女兒把她救出來了!


    “輕雲,嗚嗚嗚嗚,我的女兒,真的是你,娘讓你受苦了,你別恨娘,我的好孩子,是娘對不起你,還有暮暮,要不是娘身體不好,怎麽會任由葉家人把你們丟掉,嗚嗚嗚”


    雅氏哭的撕心裂肺,她是真的疼,卻不是身體上的疼,而是心疼,當初葉春蓮為了刺傷她,跟她說葉家人已經把她的一雙兒女丟在了亂葬崗裏,現在估計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她那會子還不信,可想想葉家人的脾性,她就信了三分,這些人從來不會把她的女兒當人看,沒想到連暮暮這個男孩他們也丟了。


    “娘,我沒事,弟弟也沒事,我們都活下來了,不是您對不起我們,是葉家人對不起我們。”


    “暮暮也還活著?”雅氏欣喜若狂,心中的一塊巨石終於是放下了。


    葉輕雲先讓她不要說話,一切等回了客棧再說,又扶著她半躺在車裏,喂了她喝水。


    雅氏身上有傷,而且極其疲憊,心中那股子為兒女擔心的勁,知道兒女沒事後才放下了,這一放下,眼皮開始耷拉著,嘴唇喃喃的說著什麽,馬上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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