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隅中之時,韋筠去找溫葉庭,卻見他人又不在了。隻得獨自出行,打算去逛下集市,買點手信,日後再見到朝顏姑娘便好向她道歉。


    一個人正閑庭信步地在街上走著,這裏看看,那裏望望,卻見街道中央的一個貨攤上擺滿了絢麗多彩的花束,吸引了他的目光,便順著走到攤前,卻見朝顏蹲在地上正在整理。


    韋筠喜出望外,開口道:“朝顏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朝顏抬起頭來,見是韋筠,滿麵含春地笑了下,答道:“韋公子好,我與姑姑在此處賣花。”


    說完,站起來向韋筠介紹了一旁坐著剪花枝的玉茗。


    韋筠便立即恭敬地向玉茗行禮,道:“夫人好。”


    玉茗放下手中鉸刀,站起來示意。


    韋筠又轉向朝顏,歡喜說道:“那朝顏姑娘,我想買枝花,你可有何建議?”


    朝顏認真答道:“要看韋公子這花送與何人,作何用?”說完將攤位的花束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送給姑娘,用以賠罪。”韋筠鏗鏘有力地答道。


    “若是如此,韋公子不如買這緗色玫瑰吧。這花明亮活潑,還有表達歉意之說,我想收花之人應該會喜歡的。”


    朝顏說道,一邊挑出那花,指給韋筠看。


    韋筠拿起來觀賞了一番,果真如此,還顯得優雅清麗。


    “那就它吧,麻煩朝顏姑娘了。”


    朝顏應和道:“不麻煩,還得多謝韋公子光顧生意。”


    她開始細心包裝花枝,韋筠便從腰間的荷包中拿出幾個銅板遞給玉茗。


    眼看朝顏這邊已經裝飾完畢,將花枝遞給韋筠,他接過來後,小心握在手中,對朝顏說道:“朝顏姑娘,這花送給你。”


    朝顏被他這舉動給弄得雲裏霧裏,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收下,看了一眼玉茗。


    玉茗微笑點頭,朝顏便接過花,說道:“多謝韋公子,不過你這一來一回的,不是故意尋我開心吧?”


    韋筠立馬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自己昨天說話冒失了,本就想若是有機會要再次向你正式致歉。這樣我既能光顧你的生意,又能向你表達我的歉意,豈不是兩全其美?”說完,便嘿嘿傻笑一下。


    朝顏被他這天真爛漫的樣子給逗笑了,說道:“行,我收下了,韋公子你也別介意昨日之事了,我都已經忘記了。”


    韋筠見朝顏並無不悅,告辭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回客棧了,祝生意興隆。”


    說完向玉茗行禮,愉悅地邁著步子走開了。


    朝顏見韋筠已走遠,回過頭將花枝收好,對玉茗說:“姑姑,這位公子是前日路上偶遇的,花間也認識。昨日午間外出恰巧又碰上了,他便請我們吃了飯,飯間他說了幾句玩笑話而已,沒有什麽大事。”


    “無妨。朝顏你不必解釋,他看起來胸無城府,甚至有點憨狀可掬,想必也不是什麽陰險狡詐之徒,你自己便宜行事即可。”


    玉茗答道,心中卻想:“這些丫頭,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而此時朝顏心中兩相拉扯,一麵如同冰泮發蟄,百草權輿,盡是漣漪好風光;一麵又仿若冰山易倒大樹傾,雲消霧散大夢醒。了了解人意的她,卻也相當清楚,情之所生,生不遇時。


    三日已到,她日出時便醒來收拾行裝,感覺自己此刻就是一個奔赴戰場的鬥士,心中充滿了豪情壯誌。


    她在心裏小聲地說道:“花間,待會兒你可得快點告訴我答案,我怕我來不及,太久沒寫過字了。”


    “放心,你隻要不寫錯就行。”花間說罷笑了一下。


    “誒,雖說我不愛讀書,但好歹出身將門,不是什麽大字不識的文盲好嗎!”


    “好好好,是我錯了,拜托石姑娘了。”


    此時玉茗來到她的房間,細聲囑咐道:“花間,你參與選拔時要注意不露鋒芒,以免受到過分關注。切記,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官場明爭暗鬥尤為可見,爾虞我詐已是常態,你不必在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浪費精力,隻得保全自身,想盡辦法隱藏其中即可。”


    說罷玉茗將製作好的假身份遞與她,告誡她切勿露出破綻。


    那紙上寫著她的名字,石徑悠。


    她看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大吃一驚,“這……”但很快她掩飾住了自己的慌張,輕聲問道,“這身份是哪裏來的?”


    玉茗不假思索地回道:“安鄉一個普通人家罷了,那婦人同我是舊識,但她女兒早些年失蹤了,於是我便借用了一下她女兒的身份。”


    “哦……”她呆呆地回了一聲。


    待玉茗走後,花間開口道:“石姑娘,或許這個年代也有你的存在。”


    “你說這是巧合嗎?”


    “是巧合,也是緣分。”


    她微微頷首,休整片刻後便孤身前往了禦花台。


    禦花台距離慕華宮不過十裏,外觀與錦雲城內其他建築並無兩樣,但踏進門後,滿園芬芳迎麵而來,開滿了各種盡態極妍的花。


    選拔則在靠近門口的正堂,而考生也隻能走到此處,再不能往裏。


    此次選拔隻選三人,共分為兩輪。她順勢觀察了前來考核的眾人,幾十人中多為女子,大多看上去並非出身富貴,但也有幾個華冠麗服的大家閨秀。


    恐怕整個蜀州,也隻有禦花台才能讓女子為官罷,故而有些大戶人家也將自己愛女送來試試。


    辰時已到,眾人便坐定開始奮筆疾書,她拿到考卷,一覽無遺,不出所料,果然什麽都看不懂,全是關於花藝的係統理論。


    她按照花間所說,洋洋灑灑地開始答卷。


    “好,停下,這裏不答了。”花間的聲音突然斷了。


    “為什麽?”她覺得有些好奇,自己還是第一次答題答得這麽得心應手呢。


    “當然是害怕你一不小心變成魁首呀。”


    “什麽嘛,你就這麽有信心。”


    “那是自然,天賦而已,不然怎麽對得起我這身份。”


    “嘁,”她心底笑了一聲,“你倒是一點不謙虛。”


    第一輪試後,考場便依次分發飯食,吃完後即要進行下一輪考核。


    她正在進食,有一身著錦羅玉衣的女子,靠近她用腳碰了下她的手臂,倨傲說道:“讓讓。”


    “最煩有人在吃飯的時候煩我了。”她心想道,打算回罵過去。


    “不要同她計較。”花間叮囑道。


    於是她隻白了那人一眼,懶得再說什麽,試圖起身往其他地方走去。


    側旁一位落落大方的女子卻看不入眼,對那無禮女子罵道:“周小小,你怎麽在哪裏都這麽目中無人呐,你家是沒教過你何為禮儀嗎?”


    周小小被斥,惡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高傲說道:“江寧,你管得著嗎?商賈之女也敢在這兒造次!”


    江寧見她更是口出狂言,正想再回她幾句,卻聽考官怒叱道:“這裏是禦花台,不是集市,更不是你們家。要吵便滾出去!”


    兩人這才作罷,她向江寧眼神示意,感謝她仗義執言。


    江寧便拉著她走到別處落座,還悠揚說道:“我叫江寧,你叫什麽名字?”


    她愣了一下,答道:“我叫石徑悠。”


    “那石徑悠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江寧便伸出手來。


    她握住手說:“多謝你剛才相助。”


    江寧笑笑,接著說道:“不必多禮,周小小向來目中無人,仗著自己父親是禮部尚書整日不學無術,不知道她來禦花台湊什麽熱鬧。若是她再對你無禮,你便來喊我,我才不怕她。”


    “無礙,不是什麽要緊事我忍讓便是,若她不知好歹,我也不會輕易饒了她的。”她打趣道。


    江寧沒想到眼前這女子看似小家碧玉,性子卻是如此剛正不阿。


    第二輪考試照常舉行,沒想到結束的時候天都黑了,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正欲往外走,看到江寧也起身準備離開,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走出門來,街道上還空蕩蕩的,江寧上前喊住她:“石徑悠,願你我能成為同僚。下次見。”


    她會心地點了點頭,與江寧告別後正準備往回走。還沒走出幾步,便看到遠處慵懶站著的溫葉庭,他略顯疲態,倚靠在樹下,低頭看著腳底出神,發束披散在胸前。


    發現溫葉庭在此,她頓然有所觸動,止住腳步,就那麽靜靜地、脈脈地看著他。仿佛在欣賞一副丹青不渝的畫卷,那麽生動又那麽熱烈。


    於是,她悄然卻又闊步地走向前,溫葉庭聽見臨近的腳步聲,便抬起頭來,疲憊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結束了嗎?”溫葉庭輕聲答道。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隻自顧自地往前走。


    隨即又轉身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啊沒事,閑著無聊,出來散步,路過此處。我看天都黑了,怕你出來被打劫。”


    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誰敢打劫我啊……”


    溫葉庭笑笑,“現在想吃點什麽嗎?吃完我送你回去歇息。”


    這倒是問到她的心坎上了,“啊,我想吃你們住的芙蓉客棧的小籠包,上次韋大哥說皮薄餡大,垂涎已久了。”


    “好,你想吃幾個都行。”


    到了芙蓉客棧,溫葉庭先讓她上樓歇息,自己去找店家要小籠包。


    沒過多久,溫葉庭端著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往房間裏去,打開門卻看到她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溫葉庭便把小籠包放在一旁,躡手躡腳地走到她麵前,用手托著下巴觀察她的睡顏,眼眸垂簾仿若躺春,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她便微微皺起了鼻子,樣子十分可愛,惹得溫葉庭不自覺地笑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後每天都在扮演女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一八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一八七並收藏重生後每天都在扮演女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