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台,她拉住周小小,請求道:“小小,今日你是否要去玉夫人那裏幫她打理花圃?可否帶上我一起?”


    周小小白了她一眼,輕蔑道:“石徑悠,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當初我盛情邀約你同我一起,你不僅不領情,還陰陽怪氣我一通。今日這又是唱哪出?”


    她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救人,被罵兩句也值得了。於是放低姿態,訴道:“抱歉,那日是我不識好歹,出言不遜了。我後來才反應過來,能在玉夫人麵前露麵是多好的機會啊。但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搶你風頭,隻要能有點蠅頭小利我便滿足了。”


    周小小想道若是獨自前去,可能會又累又不討好,便同意道:“行吧,我可警告你,別打擾我和玉夫人敘舊。”


    她笑眯眯答道:“不會不會,今日我則算是將功補過了,隻去打理花圃,完事之後我便回禦花台,絕不摻和。”


    日昳之時,兩人便一同前往慕華宮,她趁玉夫人醒來之前便將花圃打理完畢,而周小小則在庭院中等待著玉夫人的到來。


    “小小,我回禦花台了,若她們問起我就說玉夫人留你賞花吃茶了。”她邊往外走邊說道,周小小則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心知這周小小一旦有機會外出,便不會老實回到禦花台,而禦花台那邊見她倆都未歸則會以為是在玉夫人處耽擱了,又不敢去詢問,這樣自己便可放心地去參與營救清客的計劃。


    回到家中,玉茗她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安排著,見她回來,喜不自勝。


    沒過一會兒,溫葉庭也到了,對她打趣道:“沒想到你還真溜出來了,看來以後也得防著你點。”


    她瞪了他一眼,說道:“今晚我和朝顏、夕顏會在廟中設陣埋伏,到時候你混進影衣衛,不要走最前麵。我們會趁亂先把其他人處理了,然後你在影衣衛中與我們裏應外合。”


    溫葉庭點點頭說道:“明白,韋筠這會兒已經前去慕華宮纏住王淼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夜應當隻有影衣衛,大家不要戀戰,救人要緊,速戰速決。”


    眾人頷首示意,便一同準備前往城郊的破廟,而玉茗則留在此處等待接應。行至破廟附近,溫葉庭就地找到一顆隱蔽的大樹,攀爬至樹頂,一來既便於觀察,二來到時候也可趁天黑之時不知不覺混入影衣衛中。


    她三人便前往破廟,排兵布陣,她躲在那佛像旁伺機而動,朝顏與夕顏則在破廟外兩側等待信號煙火,到時假裝自己也是收到信號才前來接頭的人。


    亥時已到,韋筠成功攔住了王淼,逼著王淼陪他喝酒,而王淼忌憚於他,不得不從,便私下吩咐陶玄駒帶隊前往破廟。


    “玄駒,這秦都太子不知今日發什麽瘋,你到時千萬注意,那群女子都擅毒術,進入破廟之時盡量屏住呼吸,若無異常再按計劃行事。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明白,這次行動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王淼悄聲對陶玄駒說道。


    “屬下明白。”說罷陶玄駒便挑選了影衣衛的精兵,帶著清客前往城郊。


    抵達破廟附近的樹林中時,陶玄駒一行便與清客保持著差不多八尺的距離,而清客則蹲在草垛旁,等待信號煙火的發出。


    她在破廟中往外窺視,見樹林間先前留下的熒光花粉記號已被黑影遮擋住,便知時候到了,透過縫隙放出信號煙火,朝顏和夕顏則從破廟門外兩側往裏跑去,清客便也快速跟了上去。


    眾人見清客進來後,朝顏先上前扶住她,走到佛像背後隱蔽,另兩人則分別躍至門口兩側房梁上。


    那邊陶玄駒見破廟內已亮燈火,便下令衝了進去,溫葉庭則順勢躲在隊伍末尾。


    為首的兩個影衣衛推開門,其他人便緊接著一擁而入,卻見廟內空無一人,陶玄駒正覺有詐,高喊“屏住呼吸!”。霎時廟內燈火熄滅,一片漆黑,眾人亂了手腳擠作一團,無意中踩到了她們先前布下的機關,便被高懸在廟堂中央,那幾人正想掙紮,卻沒料到那繩子上塗滿了繞指柔,一旦觸碰便渾身癱軟。


    陶玄駒見狀大聲喊道:“剩下的把門守住,別讓她們跑了!”於是有兩人便牢牢站在門口。


    這時溫葉庭便踱步到他倆麵前,抽出雙手劍,長刺短擊,瞬息之間,那二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淩厲攻殺。


    陶玄駒回身與溫葉庭搏擊,她見狀也下躍,兩人共同對抗陶玄駒。


    夕顏則跳至佛像處,發射暗箭將那懸掛著的幾人依次射殺,和朝顏一起扶著清客欲往外走。


    看到此景,她縱身一躍,將陶玄駒引至廟外。此時,朝顏便趁機逃出廟中,夕顏一個箭步上馬,駕著馬車英姿颯爽般離去了。


    溫葉庭上前奮力鉗製住陶玄駒的長刀,她便想要順勢一劍封喉,正靠近時,隻見陶玄駒持住長刀的手用力一抬,從袖中射出一支暗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指向她。


    溫葉庭便收劍,飛身攬住她往下臥倒,那箭峰便從她耳垂下方掠過,劃開了一條小口。


    兩人順勢倒地,陶玄駒見二人甚是難纏,不想再耗費精力在他們身上,便趁機前去追趕夕顏一行,希望能將她們一網打盡。


    溫葉庭見陶玄駒已經走遠,小心扶起她:“沒事吧,快讓我看看。”


    隻見她耳垂處滲出血來,溫葉庭心疼地趕緊用手帕捂住傷口,俯身吹了吹,問道:“不疼吧?”


    被他這一通弄得她渾身不自在,答道:“哎呀,本來沒事的,你這樣一弄可能有事了。”


    溫葉庭笑盈盈,幫她把身上的灰塵拍掉,說道:“走吧,進去把夫人接出來。”


    兩人便一同進入破廟,見清客此時癱坐在地,她急忙攙扶起清客,向溫葉庭問道:“馬呢?”


    “就在這廟的背後右側,不知朝顏姑娘她們回來沒有……”


    三人正往外走,便見朝顏與夕顏已在廟外等候,渾身沾滿了泥土,朝顏開口道:“我見那人追著馬車走了,我們快離開吧,以免他發現中計又回來。”


    夕顏調侃道:“朝顏至少還能用那稻草人墊一下,我從馬車上跳下來差點沒摔死我,還好提前偵察了地形,找了個窪地,就是摔得一身都是泥。而且我和朝顏在那邊看你們打鬥了半天,也給蚊蟲咬了半天。”


    她嗤笑了一下,說道:“辛苦你了。不過還得辛苦你和朝顏把姑姑送回去,我要趕回禦花台了。”


    朝顏點點頭,便扶著清客上馬,三人往玉茗所在之地趕去。


    她回身過來見溫葉庭還杵在原地,歪頭望著他,“你還在這裏幹嘛?”


    溫葉庭邊往前走,邊說道:“采采,你說這話就沒良心了,我剛還不顧我這堂堂相貌和凜凜身軀,為了救你二話不說就往地上撲,現在你問我在這裏幹嘛,可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誒,不是,你說話一直都這樣掉書袋嗎?能不能好好說人話。我的意思是你還不回去,未必是想在這裏等那人回來打架嗎?”她追上他說道。


    “我要送你回禦花台啊!那日你自告奮勇說無論如何都要參與此次行動,我允諾過夫人說要親自將你完好無損地送回,你忘了嗎?”


    說罷溫葉庭又俯身低頭看了看她的耳垂,嘟囔道:“不過就是這耳垂破了個小口。”


    溫葉庭欲伸手去摸,她急忙打了下他的手,往後一退,紅著臉回道:“行了,無礙,走吧!”


    溫葉庭便與她一同快速往禦花台走去,行至側門處,她有些猶豫不決,溫葉庭問道:“怎麽了?”


    她望著禦花台的牆沿,感歎道:“好像有點高。”


    往常輕功一直是她的弱項,她有些恐高,每次練輕功都嚇得不敢往下看。


    溫葉庭咧著嘴笑,眼前這樣的她倒有幾分像是最開始認識的她了,調侃道:“怎麽?我們舉世無雙的采采,原來也有弱點嗎?你是怕高還是技藝不精飛不上去啊?”


    她白了他一眼,正躍躍欲試,結果哪想溫葉庭陡然攬住她的腰間,將她的腰盈盈一握,她則不知所措,隻得順勢把手放在溫葉庭寬闊的臂彎裏,兩人一同飛身至牆沿上。


    “采采,你好像重了些。”溫葉庭兀自說道。


    她心裏一驚,罵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對女子說話要被割舌頭?”


    溫葉庭連忙賠笑:“不是,采采你別誤會,我隻是說給我自己聽,激勵我以後還要更加勤學苦練才可,這樣就能一直輕而易舉地抱起你。”


    “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她掙開他的手臂,作勢要去推他。


    “好了,我錯了,你趕緊進去吧,我看了這會兒沒人。你待會兒記得處理一下傷口啊,別留疤。”溫葉庭求饒道。


    她往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還順便叮囑他道:“知道了,你回去小心,我走了。”便一躍跳至庭院中,向他輕輕招手,往自己房間走去,隱約感覺臉龐有些燙得灼人。


    走進房中,卻見江寧還沒睡,一直在等她回來,看到她終於推門而入,拉著她趕緊坐下,問道:“小石頭,老實交代,你去哪裏了?”


    她被江寧這樣一問,倒是有些慌了,自己最是不會撒謊了。隻得吞吞吐吐說道:“哎呀我從慕華宮回來的路上偷偷溜去家中了,上次見我姑姑身體不適,我委實放心不下便趁機回去照看了她一下。”


    江寧如釋重負,“哦沒事,我就是覺著奇怪,你怎會又去請求周小小帶你去玉夫人處,我就想你必定是有何苦衷,原來如此。晚些時候,阿婉姐曾來問過我,怎麽沒見你,我瞟了一眼發現那周小小也沒回來,就說你倆一同去玉夫人處還未歸來,她便沒有追問了。”


    見她如此善解人意,謝道:“多謝你了,江寧。”


    江寧擺擺手,卻見她耳邊沾染了些許血跡,慌張道:“你怎麽出血了!快給我看看!”


    “剛出門時不小心劃到了,正準備回來處理一下,沒什麽大礙,你別著急。”


    江寧趕緊從抽屜中拿出藥包,小心替她擦拭傷口,還一邊輕輕吹著,溫柔似水地問道:“疼嗎?”她搖搖頭。


    隻見在燭光映襯下,兩人的身影隨秋風在窗帷上搖曳,若即若離,又漸行漸遠,不知若是等到一切昭然若揭時,眼前的你是否還是這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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