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邊眾人圍站一團,冬青正滔滔不絕說著什麽,其他人便都聽得聚精會神。


    那邊韋筠朝他們一路小跑過來,溫葉庭便給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溫兄,你沒事吧?她們正等你們過去商議呢,來,我扶你。”韋筠緊張地將溫葉庭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沒事,花間扶我就行,不勞煩韋兄了。”溫葉庭傻笑著轉向她。


    韋筠饒有風趣地回道:“哎呀,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不過你這人高馬大的,花間姑娘扶你這麽遠了,看把人家累的,你就當我幫她分憂了吧。”


    溫葉庭看了下她,果然額頭上已經滲出細細的汗珠,自己說話太入神了都沒發現,開口道:“韋兄,那就多謝你了。”


    她也順勢把握在溫葉庭腰間的手放下,“還是韋大哥體恤入微,不像他,整日就知道欺負人。”


    “哎呀,確實怪我,我太專心致誌同你講話,都沒察覺到,還以為自己身輕如燕呢,抱歉啊。”溫葉庭一邊把手放在韋筠肩上,一邊說道。


    韋筠倒是聽不下去了,打斷道:“誒,你倆夠了,敢情我是來受罪的,誰要聽你們在這兒打情罵俏。”


    她被韋筠這番話說得紅了臉,又覺得有些慚愧,直搖頭,捂住耳朵,“啊,什麽什麽,我聽不見,我先走了。”


    韋筠便在她身後放聲大笑,還接道:“喲,花間姑娘害羞啦!”溫葉庭伸手給了韋筠一拳,韋筠連連求饒,嘴上不住說著錯了錯了。


    待溫葉庭二人過來後,冬青開口道:“小子,你沒事吧?天黑將晚,我們先離開此處,我來時看到前方有一個隱秘的小木屋,許是這裏獵人白日休憩所用,應當比較安全,先去那裏吧。”


    溫葉庭點點頭,於是眾人便前往那木屋,在屋內四處坐著。


    玉茗首先開口道:“朝顏,你出去找點柴火吧,山裏夜涼,別給大家凍著了。”


    朝顏應允著,韋筠見狀說:“我也一起去!”於是二人便一前一後地出門去。


    “今日又給公子添麻煩了,這幾次三番的,我都覺得羞愧難當,無以為報。還有韋公子也是,本不應被牽連受這無妄之災。”


    “夫人言重了,我們既為盟友,便就應生死與共。”


    冬青轉向溫葉庭問道:“小子,聽說你母親死於影衣衛之手,當初你怎麽不直接問我?”


    溫葉庭感到有些尷尬,斷然不能說自己乃是也對他有過疑心,便回道:“前輩莫怪,當時我也一頭霧水,全為猜測,直接問你豈不唐突?不過現在確是八九不離十了,不知前輩可將影衣衛之事告知晚輩嗎?”


    冬青沉思了一會兒,“這影衣衛原本分為兩支,我們那支被王淼屠殺,如今就隻剩我一人了,另外那支便就是今日與你們交手的陶玄駒所帶領的。當初王氏一脈培養影衣衛便是為了排除異己,但沒想到的是他們喪盡天良,居然連婦孺孩童都不放過。我們無法做這等慘無人道之事,便向王淼反抗,後來他可能也覺得若是將此等事交給我們不太放心,所以明確了影衣衛的分工。陶玄駒那支便專行暗殺之事,而我們則負責密探之事。這樣看來,害死你母親的很有可能便是陶玄駒那支影衣衛。這陶玄駒幼年是在土匪幫中長大,膽識過人,武藝超群,當年我與他交手也隻是險勝,要想應付他還得出奇製勝才行。”


    “我明白了,初次與他交手時我隻得避其鋒芒,還好這兩次與花間並肩作戰,遙相呼應,這才能僥幸從他手中全身而退。”溫葉庭說完看了一眼花間。


    她回望了他一眼,問道:“不過冬青前輩你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哦,是我前幾日拜托韋公子的親兵去聯絡的冬青前輩,原想是跟前輩商量轉移族人之事,沒想到前輩卻親自出山了。”玉茗接道。


    “恩,當時我在若水看到信號煙火後,便一直藏匿在附近等著你們。結果發現不僅有大批官兵把守在官道,就連平時無人涉足的小道也有官兵巡視,我覺得不太對勁,就往前趕了。也得是你們命大,今日恰巧遇上了。行吧,大家都辛苦了,抓緊時間歇息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溫葉庭和花間就快回去吧,接下來的路有我,你們放心。”


    二人點點頭,正欲起身往外走,冬青問道:“哦還有那個傻小子,撿柴火怎麽撿這麽久?”


    這邊韋筠和朝顏正在四處撿柴火,韋筠一直跟在朝顏身後,怕萬一有什麽不測。朝顏見他圍著自己打轉,婉轉說道:“韋公子,你去那邊也撿撿看吧,我自己可以。”


    “哦,這邊柴火多,不用走遠。朝顏姑娘,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韋筠關切地問道。


    “多謝韋公子,我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些疲累罷了。”


    “那你快歇著,我來撿就好。不過玉茗夫人也真是的,這種事就該使喚我們男子的,你今日還那麽拚力戰鬥了。”韋筠小聲抱怨道。


    朝顏正色道:“公子慎言,姑姑自小患有隱疾,不便費心勞力,夕顏又受傷了,這才讓我前來的。況且,一直以來你們幫扶我們許多,這種小事她又怎麽能再麻煩你們。”


    韋筠見朝顏不苟言笑,“朝顏姑娘,我說這話沒有責怪誰的意思,隻是心疼你罷了。走吧,這些柴火理應夠用了。”便起身往木屋處走,朝顏在他身後望著他,心有千千結,卻不知如何解。


    “回來了,小子,你和溫葉庭他們一道回去吧。”冬青對韋筠說道。


    韋筠恭敬答道:“我暫時還沒法走,我的幾個手下中了你的毒還在竹林間暈著呢。前輩不是說服了解藥要等一夜才能醒來嗎?我待會兒還要去給他們生火,免得凍著,明早再與他們一起回城。”


    “哦,對對,那你留下吧,明早等他們醒了再走。我在屋外設好屏障守著,你們安心休息吧。花間你倆動身吧,事不宜遲,回去一路小心,我的馬匹就束在今日打鬥處的河邊。還有就是,若有清客的消息,讓她千萬不要率性而為,這王淼不是什麽凡胎濁骨,沒那麽容易被刺殺,明擺著去送死,不可為。”冬青轉向花間說道,她二人便拜辭,一同往錦雲城去。


    兩人行至河邊,發現隻有一匹馬,她正猶豫著,卻見溫葉庭已上馬,伸出手對她說:“采采上來呀,愣著幹嘛?”


    “這……這怎麽就一匹啊?”她抬頭望著他說道。


    “冬青前輩一個人未必還騎兩匹馬嗎?你這話問的。”


    這倒也是,她硬著頭皮上了馬,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溫葉庭伸手去拉韁繩,將她整個包進懷裏,呼吸聲就在耳邊,吹得她心旌蕩漾。


    她心想道:“早知道動手前就先把馬給係好了,也不至於打鬥起來馬受驚全跑了……我的天,靠得太近了,砰砰砰是他的心跳聲嗎……我好像發燒了,臉好燙……”


    “怎麽不說話?”溫葉庭醇厚問道,那話好像就落在耳畔,直勾勾地往心底鑽,一字一句都勾得她如癡如醉。


    “你不累嗎?”她囁囁嚅嚅地反問道。


    “累啊,所以你給我靠一下。”說罷溫葉庭便把頭放在她肩上,瞬間兩人耳鬢廝磨,肌膚相親。


    驚得她一個顫栗,溫葉庭便順勢用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甕聲甕氣說道:“別動。”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覺得自己好似在做什麽恬不知恥的事情,卻連蒼白的解釋也說不出口。


    有那麽一刻,她想著索性將一切和盤托出算了。


    “不可。”花間製止的聲音很快就響起。


    “有何不可?”她實在有些受夠了這樣的自己,不夠坦然也不夠真實,讓她時常分不清該如何對待別人,對待自己,對待溫葉庭。


    那邊卻沒有回答,她掐緊了自己的指關節,深深地,很快即出現了一個月牙形狀的痕跡。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便這樣一路行至錦雲城外,溫葉庭終於抬起頭來,說道:“我們不從正門進,北麵有一處崗哨城牆不高,可以翻進去。”


    於是他起身下馬,伸出手去接她,這才看清她的臉,又問道:“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沒什麽……可能吹了風的緣故吧。”說罷她佯裝不經意地避開了他的手,一躍從馬上下來。


    溫葉庭伸出的手落空了,於是兩手一齊撫摸上她的臉,“還這麽燙,受風寒了嗎?”


    她側臉把他的手移開,邊往北走邊說:“哎呀,你好煩,還走不走了?”


    溫葉庭便跟上去,口中喊道:“等等我呀!”


    兩人翻進城裏,從芙蓉客棧的後門上樓,見淵之正在房裏焦急等待著他們,如釋重負說道:“公子你總算回來了!誒,你受傷了公子!”


    溫葉庭示意他沒事,吩咐道:“淵之,快帶花間回禦花台吧,時候不早了。”又轉向她,說道:“回去暖暖身子,別著涼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在馬上他許是也想周全地護著她,初冬時分夜裏的風那麽涼,他背上還有傷……便點點頭,關切說道:“你也是,待會兒睡前再換一次藥,這幾日勿食燥熱之物,飲食盡量清淡一些,也別再隨意動氣。淵之你替我看著他,要是他不聽話……。”還有那句“你就告訴我,我收拾他。”她卻怎麽都說不出口,隻得生生地咽了下去。


    溫葉庭歡笑道:“好啦,我知道啦,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與淵之一同回禦花台了,淵之平日裏與那些守衛已打成一片,便沒有怎麽為難他們,隻問了幾句就放他們進去了,兩人各自回了寢舍。


    江寧見她小廝裝扮,又如此深夜才歸,小聲問道:“小石頭,你又去幹嘛了?晚些時候阿婉姐來查房,我騙她說你更衣去了,還好她信了。結果一直不見你蹤影,我那叫一個芒刺在背啊。”


    她顧不上太多,隻抱歉地回道:“江寧,又讓你擔心了。姑姑身體不適,我一直放心不下,今日總是心神不定,於是哀求那個麵善的小廝帶我出去采買藥材了。誰知那時天色將晚,好多藥房都已打烊,我們跑了幾個地方才買齊藥材,我又回去給她煎了藥,看她睡下了這才回來。”


    江寧欲言又止,遲遲說道:“不過,下次若是你有何急事,提前知會我一聲吧,這樣我才好替你隱瞞。”


    “恩,事出有因,我太著急了,都忘記這茬了。謝謝你江寧,以後我不會再這樣魯莽了,你不必再擔驚受怕,快睡吧。”


    江寧點點頭躺下了,兩人背對彼此,心中也各有思量。


    其實江寧一早就發現石徑悠不同於尋常女子,心想她絕不是泛泛之輩。可她若不便說,自己也不便去問,隻得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妥當,但她平生誌願則是為友尚可兩肋插刀,一旦獲從誓不相舍。


    而此時的石徑悠,卻心煩意亂到了極致。前世她從未經情事,與軍中那些男子也是兄弟相稱,一度她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會出嫁的。


    如今,她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心緒的牽動,可對麵那人,卻是別人的心上人。她又如何能將那本該屬於別人的愛意強取豪奪過來呢?


    何況,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消失的。


    “石姑娘,你還記得嗎?我說過我不會怪你。自從你告訴我,曆史記載溫葉庭一生無後,我就下了決心,不管是誰,我都希望往後能夠有個人陪著他。就算那個人不是我,我也知足了,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


    聽到花間的話,她眼眶有些濕潤,不停地眨巴著眼睛,試圖不讓淚水從眼中墜落,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遲早會消失的。”花間竟然說出了與她同樣的話。


    她那含著的熱淚,終是隨著這句話落在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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