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瓊京最好的酒樓,有人會說狀元樓,有人會說金秋樓,有人會說……眾口難調,各有各的說辭。可要是問瓊京第一銷金地,瓊京人卻會異口同聲:瓊花樓。


    這裏是男人們心中的天堂,有最甘醇的美酒,有最多情的歌舞,還有最嬌媚動人的姑娘,引的無數達官貴人、文人巨賈流連忘返,忘了今夕何夕。


    作為瓊京最大最有名的青樓,瓊花樓有自己的格調,它的客人也分三六九等,姑娘分三六九等。一般客人,隻能點一樓二樓的一般姑娘。當紅的紅倌人和清倌人,不年不節不會在大廳露麵,隻有貴客才能上三樓相見。


    而那位瓊樓上的花魁——容貌才情絕頂的美人,一般貴客別想,她接觸的是真正的權貴,最後的歸宿也是某位權貴的後院,可不是誰都能敢肖想。這種姑娘是花樓老板大價錢培養的登天梯,平日裏,連老鴇都是陪著小心,錦衣玉食嬌養著,就等出閣。


    瓊樓的花魁一般十六七就會“出閣”,然後迎來另一位花魁,三四年換個花魁。在最美的年華“從良”,花魁高興,客人高興,瓊花樓更高興。


    可到了白蓉蓉這兒卻變了。


    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白蓉蓉卻沒有“出閣”。


    不是沒人要,而是想給她贖身的達官貴人太多,多的能坐滿瓊花樓的大廳。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兩人鬧得太凶,甚至鬧到了皇帝麵前,引來皇帝責罵。有皇帝責罵在前,三皇子和四皇子隻能放棄白蓉蓉。可有兩位皇子盯著,瓊花樓根本不敢讓白蓉蓉隨便出閣。


    就這樣拖啊拖,拖到了新的花魁入住瓊樓,白蓉蓉搬到留仙閣;拖到白蓉蓉成了過氣花魁,三皇子四皇子離京就封;拖到白蓉蓉成了瓊京解語花,二十歲還賣藝不賣身的老姑娘,瓊花樓最特別的存在。


    瓊花樓的姑娘對白蓉蓉的遭遇各有各的看法,可感觸最多的還是現在住在瓊樓的花魁。


    她從登台開始,大家就覺得她比不上白蓉蓉,名不符實,最後出閣宴也隻有一些二世祖捧場。可像白蓉蓉那麽完美又如何呢?被無數人追捧,甚至還有皇子看中。名頭有了,最後卻嫁不出去,年紀一大把還和小姑娘爭客人,也不嫌丟人。


    現花魁惡毒地想:瓊樓又將住進下一個花魁,不知我們那位過氣花魁什麽時候出閣,別最後混成樓裏的老嬤嬤,那可是笑掉人的大牙。


    白蓉蓉也不想混成老嬤嬤,所以,她選擇嫁人。


    至於嫁個誰。嗬,她,白蓉蓉,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願意給她贖身的男人。多少新人換舊人,她,白蓉蓉就是過氣,依舊是瓊花樓最貴的姑娘。這就是她的底氣。


    “嗬,男人——”


    白蓉蓉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容,隨手將身邊的美酒往湖中傾倒。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被她做的瀟灑清雅,讓找來的老鴇看直了眼。


    老鴇咽了口唾沫,暗歎:果然是王爺看重的女人,怎麽樣都是美。


    想到剛才王府管家的話,老鴇臉上掛上了更加諂媚的笑容,徑直往水榭走。


    “女兒,告訴你一個大好事!”


    “噢,什麽事?”


    白蓉蓉頭也沒抬地盯著湖中的遊魚,心想,這湖裏的魚吃了這麽多美酒,撈起來做個醉魚肯定味美。


    “剛才王府管家來了,你進門的時間定了,下月初八,最好的日子,王爺專門選的。”


    老鴇一直在旁邊絮絮叨叨,可惜,白蓉蓉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嫁個一個又矮又胖的老男人有什麽可高興的,不過是從瓊華樓換到王府後院,少了樓裏的迎來送往,多了王府的勾心鬥角,沒啥差別。不過,真換個人,白蓉蓉還要猶豫一下,畢竟像老王爺這樣憨厚(人傻)富貴(錢多)的權貴整個瓊京還真不好找,為了讓老王爺起心思給她贖身,她還用了不少手段。


    “女兒,你再聽嗎?”


    老鴇發現白蓉蓉在走神,立馬警覺地問。


    “媽媽,我聽著呢。”


    “真的?你可不能糊塗啊。”


    老鴇不信,畢竟追求白蓉蓉的權貴中,可有不少青年才俊,可惜都沒王爺的權勢高。老鴇就怕白蓉蓉心不甘情不願,最後鬧起來,王爺一怒,倒黴的還是瓊花樓。


    “放心吧,媽媽。”白蓉蓉抬頭,溫柔道,“媽媽養了我十多年,養恩天大,我不會害瓊花樓的。再說,這事是我親口答應的,王爺對我很好,我沒有不願意的。”


    最後一句尤其珍惜,畢竟,老王爺可是她千挑萬選的良人。


    老鴇看得出來白蓉蓉說這話的真心,心中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


    “真是媽媽親手養大的好女兒,就是孝順。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想到你剛來的時候……”


    白蓉蓉心中冷笑:孝順?!嗬嗬,不知道當年我娘賣我的時候,是不是也誇我孝順。


    初八,晴,宜嫁娶。


    一頂小轎從王府的偏門進了後院,從此,瓊華樓少了白花魁,王府後院多了白姨娘。


    白蓉蓉原以為進了王府的日子會很艱難,沒想到每天除了定時給王妃請安,其他時間就是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老王爺年紀大了,來小院也是聽她彈琴,看她跳舞,圖一樂。後院的女人也有兒有女,心思也不在爭寵上,她預想的鉤心鬥角根本沒用武之地。進了王府,她反而輕鬆不少,似乎提前步入養老生活。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沒想到那天小院竟然來了刺客,看到刺客的刀直直往老王爺身上砍,白蓉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衝了上去。


    哎,誰讓我是瓊京解語花呢,可不得急人之所急。


    白蓉蓉本以為能憑自己年輕力壯,或者自己的美貌拖延一下時間,沒想到刺客身手了得還不解風情,刀刀要命。


    白蓉蓉:嗐,當時算計老王爺為自己贖身,現在我給他擋刀,也算對得起王爺在我身上花的銀子。老王爺,這樣,我們就誰也不欠誰了。


    白蓉蓉這樣想著,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輕閉上眼,如一朵白芙蓉花飄落在地上,絕美淒涼。


    “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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