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是侍從勸小公爺回京的文戲,主角的是陳銘,配角是兩個演侍從的年輕男演員。道具準備好,演員就位,表演正式開始。


    “各部門準備,actio


    !”


    小公爺坐在客棧的大廳中,點了一桌菜,心思不在酒菜上,全在大廳中高談闊論的江湖人生身上,對那些人十分感興趣。而身後的兩個小廝,一臉愁容,如同死了爹媽一般。


    “把臉給爺收收,爺還沒死呢,哭喪著臉給誰看呢。”小公爺瞪了兩個小廝一眼,嫌棄地說。


    “公……”


    “嗯?”小公爺劍眉一挑。


    “少爺。”侍從趕緊改口,“少爺,我們出來的日子夠久了,老爺夫人在家肯定很擔心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是啊,少爺。”另一個侍從也趕緊說,“您出門的時候給夫人說訪友,兩三天就回府。可你出京城就是半個月,都到荀州了,也沒看到你拜訪朋友,更不準我們送信回去。少爺,家裏肯定派人出來找我們了。我們再不回去,被抓住,我倆肯定被打斷腿。”


    ……


    “卡!”


    王鶴一聲卡,正在表演的三人立即停下,忐忑地看著王鶴。


    “張一旻,你剛才的情緒不對。雖然小公爺的兩個侍從從小和他一起長大,關係親密。小公爺脾氣好,兩人說一些逾越的話,小公爺也不會介意。”王鶴道,“可是,主子和奴才有天然的地位懸殊,侍從在小公爺麵前天然要低一等。所以,你說這段台詞情緒更多的應該是勸解。就是抱怨,語氣也要謹小慎微,多些賣慘的感覺,希望小公爺同情而達到目的。”


    “我明白,導演。”


    “陳銘,你剛才的情緒不錯,繼續保持。徐涇,你一會兒往左邊站一點,那個位置拍出來的效果不行。大家休息一下,張一旻揣摩一下情緒,五分鍾後,這段重新來。”


    “好的,導演。”


    在拍攝上,王鶴是個精益求精的導演,一點不好,都要重新拍攝。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很敬業,沒有抱怨,一直按王鶴的要求執行。


    坐在王鶴身邊,看著王鶴和劇組的人用心拍攝,一點一點地扣細節、找情緒,就為了把每個鏡頭拍好,白絨絨突然覺得挺不容易的。果然,世上就沒有容易的事。


    這場戲不算難,拍了三次過了。緊接著,下一場繼續開始。


    陳銘走過來,坐在片場外離王鶴不遠地位置,和白絨絨半米之隔,全神貫注的看場上其他人的表演。


    白絨絨好奇地看著陳銘。陳銘不是拍完了嗎?怎麽還不走,難道接下來還有戲份?


    白絨絨的眼神太直白,陳銘想忽略都不行。


    “有事?”陳銘轉過頭問。


    白絨絨搖頭。


    陳銘轉回去,繼續觀摩。


    兩人不熟,都不想說話,氣氛十分冷漠。


    陳銘突然想到王鶴似乎有意邀請身邊的女孩飾演雲馨一角,說不定接下來他們就是同事,這樣一直不說話也挺尷尬,陳銘便開口打破現場的沉默。


    “徐小姐走了?”陳銘問。


    “羅助理帶欣然去參觀劇組。”白絨絨回答。


    “白小姐沒去。”


    “沒什麽興趣。”


    話頭一斷,兩人又是沉默。


    “陳先生一會兒還有幾場戲要拍?”


    “嗯?”


    “抱歉,我沒有其他意思。欣然很喜歡陳先生,如果她回來再看到陳先生,她會很高興。”


    “放心,徐小姐一會兒回來一定能看到我。雖然我上午隻有剛才那一場戲,不過我上午都會在劇組待著,觀摩其他人演戲。”


    “觀摩?”


    “是啊,我的演技不行,隻能多學習。”陳銘沒有不好意思,實話實說,“我不是科班出身,又演戲份不少的男二,再不努力點,自己都沒臉待在劇組。”


    白絨絨看到陳銘提到演戲時眼中的光,忍不住一愣,道:“你很喜歡演戲?”


    “是啊,我覺得挺有意思的。”陳銘眼中帶笑,“在現實社會,我隻是陳銘。可是在熒幕上,我可以是張三、李四,甚至妖怪、外星人。多少年後,我老了,翻出當年的作品,感覺自己又能再次年輕。如果我厲害點,拍出經典,就成別人奮鬥的目標。即使死了,也有人不斷提及我,永遠不會被人忘記。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


    “哈哈,我就是說笑的。以我現在的水平,每次拍戲能少被導演罵幾句就謝天謝地,還想成就經典,就是癡人說夢。”


    “我覺得你一定能閃耀世界。”白絨絨真誠地說,“一個努力還有遠大理想的人,隻會成功。”


    “謝謝,你說的我都臉紅。”被小姑娘真誠善良的眼神注視,陳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就想和對方多聊幾句,“其實我開始進娛樂圈的夢想沒有那麽偉大,就覺得站在鎂光燈下光鮮亮眼,還能掙大錢。可漸漸地,哈,或許是人長大了,虛榮心少了,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優秀的藝術家。”


    剛才的話說完,陳銘便意識到不合適,如果對方對自己有惡意,這些話一放出去,肯定是自己的黑料。不過看小姑娘真誠無暇的眼神,陳銘又覺得自己的思想不對,總把人往壞處想,是對小姑娘的人品不信任。不過,陳銘決定換個話題,免得大家不自在。


    “喔,對了,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張簽名專輯。”說著,陳銘就把剛才助理給自己的簽名專輯遞給白絨絨,道,“這是我們團剛發行的新歌,希望你們喜歡。徐小姐不在,白小姐你幫她收著,一起給她。”


    “謝謝,我很喜歡。”


    “白小姐也喜歡街舞。”


    “感覺挺酷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又開始沉默。一個發呆,一個看拍攝,明明相隔半米,卻感覺隔著兩個世界,十分割裂。


    王鶴走過來找白絨絨,見此,也沒在意。王鶴早就看出來白絨絨不是陳銘的粉絲,而平日接觸中,陳銘也不是一個健談的人,這兩人沒有話題聊本就正常。


    王鶴給陳銘使了一個眼神,陳銘立馬會意,站起身離開,將座位讓給王鶴。


    王鶴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白絨絨,我這裏有一個角色,我覺得很適合你,想邀請你來參演。”


    “雲馨?”白絨絨道。


    “對,角色的名字叫雲馨,女五,戲份不算多,設定是天下第一美人。”王鶴直接道,“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直接把角色給你,不用試鏡。”


    “為什麽?”白絨絨眉頭一挑,眼神突然淩厲,“我對圈子不了解,但也知道一個大ip電視劇的女五有不少人搶。我一個素人,毫無演藝經驗,突然不用試鏡都能拿到這個角色。王導,你在開玩笑嗎?”


    “哈哈,小姑娘倒是挺有戒心。女孩子在外,有戒心是對的,世上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白絨絨盯著王鶴,對他的誇獎無動於衷。


    “其實,我剛才說的很明確,天下第一美人。這個角色的唯一亮點,就是美,絕美。”王鶴笑著看著白絨絨,“所以,我在眾多候選人中,選擇了你。”


    “謝謝王導的誇獎。”


    “這不是誇獎,我隻是實事求是罷了。”王鶴道,“我挺好奇,你這樣的長相竟然沒有早早進娛樂圈。在圈子裏,美貌是最好的通行證。”


    白絨絨沒回答王鶴的問題,而是慎重道:“演戲的事我想考慮一下。”


    “擔心演不好?放心,有我在,電視劇播出後,不會有人中傷你的演技。”王鶴道,“業內都知道我的名頭,最擅長調教新人。我覺得你比陳銘有靈氣,陳銘我都能調教,你還擔心什麽。”


    “聽說你剛高考結束,馬上就要上大學。你難道不想在步入大學前多一個特別的體驗嗎?嚐試一下,喜歡演戲,未來可以走這條路。不喜歡,就當是給自己的一個特別成年禮。”王鶴不遺餘力勸說,“雲馨這個角色的戲不多,完全可以集中在一個月拍完。一個月掙下大學的學費,自給自足,上大學是不是更有意義。”


    “這是大事,我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說到學費,白絨絨有些心動,最後還是堅持再考慮一下,“我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明天給你答複。”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心裏裝著事,白絨絨也就沒心思再劇組待下去。徐欣然參觀回來後,就拉著她匆匆離開。


    白絨絨並沒有說謊。雖然白父白母昏迷不醒,但徐家和白家是通家之好,這事她於情於理都需要告訴徐家的長輩。


    晚上,徐欣然拉了一個視頻會議,徐家五口,白家兩口都在會議列表中。


    白絨絨直接將王鶴邀請自己演戲的事告訴大家。群裏安靜了一分鍾後,才被徐大娘誇花式獎的話打破平靜。


    對白絨絨演戲的事,眾人的想法不一,但都表示尊重白絨絨自己的意思。如果白絨絨想去演,明天徐曉龍夫婦就陪白絨絨去劇組簽約。如果白絨絨不想演戲,徐曉龍夫婦就親自去拒絕導演的好意。


    最後,白絨絨表示想去試試,嚐試一下另一種生活。


    白絨絨自嘲:果然,她還是習慣光鮮亮麗、被人捧上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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