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滋。


    啪滋。


    耀眼的電光壓過了射燈的輝光。


    鄭修身體表麵電弧繚繞著,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與鄭修的體表僅有數指之隔,如一層弱不禁風、一捅就破的雞蛋殼般,折射出七彩的光輝。


    鄭修一動不動,微微笑著,任由電弧穿過胸口。


    此刻鄭修體表的薄冰上繚繞的藍色電弧,反倒像是成了鄭修能力的“特效”般,冰的剔透,電的純粹,兩種截然不同的自然偉力加諸一身,讓四周慌不擇路想要逃跑的掠奪者們呆呆地看著輕鬆擋下了“電弧”的猛男,基地中出現了片刹的死寂。


    “不可能。”


    青年眉頭一皺,推了推眼鏡,又一枚硬幣高高彈起。


    鄭修向左側移一步,電弧宛如一束凝聚的激光炮般,貼著鄭修的長發掠過。


    “你……”


    青年麵色大變,第一次鄭修是用“冰”的能力強行擋下,青年還當是棋逢敵手。可當鄭修幾乎在他彈起硬幣的瞬間,就宛如未卜先知般向左側跨出一步、恰逢其會地避開“電弧炮”後,青年明白了一切。


    對方看透了自己的能力。


    鄭修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將‘頭發’變成‘鑽頭’。”


    “將‘硬幣的連線’變成‘電弧’。”


    “類人種的能力應該是將‘什麽’變成‘什麽’。”


    “頭鑽人每次將頭發變成鑽頭都要作出‘兩隻手在背後作出交叉’的手勢。”


    青年沒聽懂“頭鑽人”是誰。


    但他聽見鄭修一口道破科萬的“限製”後,瞬間知道了鄭修所說的是誰。


    瀑布般的數據流在鄭修的眸子深處向下流淌。


    鄭修目光炯炯,望著不久前還自信滿滿的青年:“你發動能力的關鍵是……眼鏡?”


    青年麵色大變,一口氣將十枚硬幣拋向高空。


    在拋硬幣的同時,青年麵沉似水,想要用手推向鏡框。


    “冰河時代。”


    鄭修張口呼出了一注寒氣。


    一注長長的寒氣在燈光映照下,格外醒目刺眼。


    青年快速推眼鏡的動作越來越慢。


    他的手距離鏡框還有二十厘米。


    十五厘米。


    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在他的手指距離眼鏡僅有一厘米時,緩慢的動作徹底定格。


    四周的時間宛如凝固,一動不動。


    鄭修凍結了周圍的一切,除了時間。


    掠奪者們的表情都定格在驚恐、慌亂、難過、興奮,如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一扇門在鄭修身後推開,慶十三抽著煙摸著胡子走了出來。


    “咦?這就完事了?”


    慶十三知道鄭修這邊會很快,可沒想到如此地快。


    嗖,一眨眼就完事了。


    他還被“旅人”折騰了一會。


    “挺有意思的類人種,和咱們那邊的‘門徑’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慶十三好奇地用煙杆敲敲定格青年的腦袋。


    青年的動作定格在“推眼鏡”的前一刻。


    他想試試能不能敲碎。


    咣!咣!咣!


    慶十三用力敲了幾下,結實得很。


    “別敲了,他們隻是被‘凍結’了,又不是真的變成了‘冰雕’。”


    慶十三聞言一愣:“有啥區別?”


    他還沒到鄭修這個境界,沒法理解“凍結”與“結冰”之間看似微妙卻顯而易見的區別。


    鄭修擺擺手,沒打算解釋。


    慶十三還沒到錘煉權柄的時候。


    要不是鄭修想稍微看一眼青年的能力長什麽樣、是否和自己推測的一樣,接管基地的過程會更順暢些。


    雖然青年的能力比起頭鑽人科萬,更具殺傷力,可和鄭修的“凍結”權柄相比,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慶十三搖人,米婭、夏莎看見基地中一動不動的掠奪者時,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


    “哇!”


    雪莉驚喜看著眾多栩栩如生如同冰雕般的“人類”,驚喜地大叫一聲,蹦蹦跳跳地跑進基地,遠遠看去就像一隻活潑的小兔子。


    “哇!叔叔,他們怎麽了?”


    雪莉眨著眼睛問。


    慶十三大約知道鄭修想幹什麽,指揮“末日兄弟會”二十人,將基地中的所有人搬到了一起,集中圍了起來,卸掉了所有人的武器,用複合弩將他們瞄著。


    雪莉見沒人理會他,她悶悶不樂地撅起嘴。


    “那這……對了,他叫什麽名字來著?”


    其他人隨意,慶十三都能亂動。惟獨被鄭修控製起來的這一位不知姓甚名誰的類人種,慶十三不敢大意。


    叫什麽名字來著?


    控製他不難,但讓鄭修複述一次他的名字,倒是難倒了鄭修。


    他當時沒認真聽。


    名字有點長。


    “硬幣人。”


    鄭修想了想,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啊???”


    “硬幣人。”


    鄭修篤定道:“放一邊,晚點再處理他。”說著,鄭修再次望向了群山之外,若有所思:“時間不多了。”


    “好,硬幣人先不理他。”


    慶十三接受能力十分強,三秒後便接受了這位兄台被神明賦予的名字。


    基地中央空地,原本空曠的場地,數十名掠奪者一動不動,被搬到了一起。


    硬幣人被撂在一旁。


    雪莉圍著硬幣人左轉右轉,忍不住朝鄭修問:“叔叔,他到底怎麽了嘛?”


    鄭修見其他人都在幹活,也抽出空。來到雪莉麵前,笑眯眯地摸著雪莉那柔順的頭發:“他們被叔叔‘凍住’了。”


    “凍住了?就是……”雪莉兩眼亮晶晶的,張開雙臂,作出一個誇張的動作:“嗖地一下,像下雪結冰一樣,叔叔你將他們都凍住了嗎?”


    “是啊。”


    鄭修隨口回了雪莉一句,拍拍手,被“凍結”的男男女女恢複了活動能力。


    刺眼的燈光下,猛男可怖的身影讓他們出現了片刻的愣神,有大約一半人出現了同樣的反應,下意識地捂住胸口,有人捂住後麵。


    “不想死就別動!”


    慶十三看著笑眯眯如同佛祖一般慈眉善目的猛男老爺,歎息一聲,心道果然如此。這惡人果然還是得英俊瀟灑的自己當。


    於是慶十三露出惡狠狠的目光:“不想死不想慘遭淩辱的,就通通給老子閉嘴!舉起雙手!別亂動!誰動誰死!”


    掠奪者們麵麵相覷。


    慶十三怒了:“不是讓你們舉起手嗎!”


    人群中有人發出小聲嘀咕:“胡子十三,不是你說的誰動誰死嗎?”


    “……先舉起手,再別動!”


    “嘿!”一位中年男人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們是誰,我們鬣狗幫誰手上沒幾條人命?殺人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快放了我們老大!我們老大可是‘被選中的人’!”


    這句話宛如在人群中落下了一根定心針。


    眾人望向慶十三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冷峻與不屑。


    他們確實是時刻與死亡為伍的掠奪者,他們早已看淡生死,區區的死亡並不能讓他們感覺到害怕。況且,他們很快便想通了,對方既然不敢殺自己和老大,定是有求於他們,沒那麽容易死的!


    有人冷笑著,有人默默舉起了手。


    啵!


    就在這時,自顧自玩著冰雕的雪莉,好奇地朝被凍住的硬幣人,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


    嘩啦啦!


    硬幣人碎了一地。


    剩下的猶豫不定或還有幾分硬氣的掠奪者,唰!同時高舉雙手。


    “我們投降!”


    “投降!”


    “說好的不殺!”


    鄭修卻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回頭看向雪莉,一言不發。


    青年一動不動、但明顯還活著時,掠奪者們或許還心想著有翻盤的希望。


    從前硬幣人的能力,在他們心中豎立了近乎無敵的形象。


    誠然,若不是碰到比他更不講理的“修正之神”,硬幣人的能力理論上是殺傷力非常強的。


    正常的人類都沒辦法扛下一發。


    發動能力迅速,威力強大,限製條件隱秘,相對無解。


    但當硬幣人碎了一地時,他們的“信仰”崩塌了,立即尋求新的信仰。


    慶十三的工作安排下去。


    他大聲地問有沒有人會修火車。


    慶十三抱著問一問也不會懷孕的心態去問,萬萬沒想到掠奪者中真的有人舉起了手。


    一位叫做“弗蘭奇”的瘦小男人說他曾修理過農用拖拉機的發動機,他可以去試一試。


    沒其他人會了,慶十三立即開一扇門,讓弗蘭奇和吉吉兄弟對接。


    “快!解除信號屏蔽站的屏蔽!我們老板要開啟進行對外通訊!”


    慶十三抽著煙指揮著一瞬間成為階下囚的掠奪者們。


    得到的回複卻讓慶十三傻眼了。


    原來信號屏蔽與接觸需要三組複雜的密碼,每一組長達十六位數。


    一旦輸入三次錯誤,基地就會爆炸。


    據說這種自毀式的密碼設計,是上一個文明時代流行的方式。


    隻有碎了一地的硬幣人知道全部三組密碼。


    “這……”


    犯難的慶十三無奈隻能走到鄭修麵前,將工作進度一一匯報:


    “老爺,目前情況就是這樣,您看……能不能將那家夥拚起來?”


    鄭修想了想,在目前條件下,確實不可能。


    如果這裏是他的船,他既能夠查看後台航行日誌,直接讀取密碼。又或者,簡單粗暴地用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源,重新創造一個“複製體”硬幣人,直截了當地問密碼。


    至於破解密碼……神不是無所不能的,他目前的能力中沒有能無損破解密碼的方式。


    除非暴力拆解。


    “我試試畫一個。”


    鄭修驅動【畫師】副權柄,隨手畫了一個酷似硬幣人的“人像”。


    鄭修的“畫筆”在虛空中猶如閃電般,幾筆勾勒,栩栩如生的硬幣人從虛空中走出。鄭修畫筆隨意點出,在硬幣人的臉上點出了一副嶄新的眼鏡。


    “點睛。”


    硬幣人長牙舞爪地朝鄭修咬來。


    鄭修一拳打散了幻影。


    沒用。


    他又嚐試畫了幾次,反複“複活”的硬幣人“複活”的第一件事,就是麵目猙獰地朝鄭修撲過去,很快又被鄭修一拳打得灰飛煙滅。


    做這件事時鄭修並沒有藏著掖著,膽戰心驚的掠奪者們不明其中深意,眼睜睜地看著宛如神跡般的一幕上演:這殘暴的一米九猛男殺他們的老大不過癮,用了類人種的古怪能力將“前老大”複活起來了,反反複複地鞭屍。


    好、好、好凶殘啊!


    數十人兩腿發軟,有人一屁股坐下,尿了一地。


    一開始慶十三還覺得鄭修是在認真想辦法。


    直到他看見鄭修麵無表情地一拳一個小朋友。


    神情漸漸變得古怪起來了……他也忍不住生出一種“鄭某神在鞭屍”的錯覺。


    基地中縈繞著一種既殘暴又優雅的氛圍中,靜謐。


    一拳一個。


    惟獨雪莉看著看著,開心地拍著掌大笑起來。


    “雪莉,你去試試?”


    鄭修忽然想起了雪莉剛才一指頭戳碎硬幣人那一幕,心中一動,在小姑娘麵前前傾身體,露出鼓勵的目光。


    雪莉一聽,縮了縮脖子:“雪莉……可以嗎?”


    “去吧。”鄭修笑著點點頭,輕輕拍著雪莉的小腦袋瓜子:“那玩意炸了就炸了,無所謂。”


    慶十三與鄭修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進機房中。


    “老爺,您這樣賭運氣,是否冒險了點?”


    慶十三雖說百分百信任鄭修,但此刻他也看不透鄭修在打什麽主意。


    “對了,你碰上那位類人種,是什麽能力?”


    “哦,”慶十三瞬間被轉移了話題,咧嘴一笑:“說起來有點好笑,那家夥除了‘旅人’之外,有著將‘風衣’變成‘蒙麵鎧甲’的能力。”


    “嗯?”鄭修好奇地望來。


    “他穿上鎧甲之後,無論是力量、速度都很離譜,甚至兩隻手能放奇怪的光波,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慶十三苦笑道。


    “那你怎麽跑出來的?”


    “噢,他發動能力前,似乎有兩個限製。”慶十三笑眯眯地豎起兩根指頭,言下之意他也看出了類人種的“能力”,與大乾流行的“門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熟悉“門徑”的慶十三沒多久便破解了。“他發動能力前必須說一個冷笑話,我若接不上,他就會大喊一聲‘變身’,將那本冷笑話書插進腰帶裏,發動能力。”


    “……然後呢?”


    “然後?”慶十三嘿嘿怪笑起來:“隻要接上他的冷笑話,並忍著不笑,他的能力就會被迫取消。他必須要說出下一個我接不上的冷笑話,才能重新發動。坦白說,要不是他的冷笑話有些無聊,他的實力甚至能比肩昔日夜未央的上弦。”


    慶十三又習慣性拿夜未央的上下弦當做實力比對單位。


    “對了,他上一個冷笑話的答案是‘植物人’。”慶十三聳聳肩,驕傲地挺起胸膛說出答案後,忽然有些不解:“老爺,你好奇這個做什麽?”


    “我隻是在確認一件事。”


    “那家夥在這個世界散播了一種奇怪的‘因子’,有點離譜的東西。類人種能近乎因果律般,將‘什麽’,強行變成‘什麽’。”


    “說實話,硬幣人我隻‘凍結’了他的‘行動’,按理說,雪莉是戳不碎的。”


    “那……”慶十三瞳孔猛地一縮,他剛才還以為是鄭修故意立威,才整出那殘暴的一幕。


    “我隻是懷疑雪莉的‘能力’……,不,按理說不會有這麽誇張的能力。”


    鄭修的目光重新投向閃爍的機房。


    裏麵傳來叮的一聲。


    雪莉開開心心地從裏麵跑了出來,小臉紅撲撲的,如獻寶般來到鄭修麵前:


    “叔叔!雪莉解開了!”


    慶十三如看怪物般看著雪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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