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可在裏麵?”


    李清峰端著一個盛有兩碗蜜黃色濃粥的盤子,輕輕敲了敲門。


    “在。”柳雲舒的聲音從其中傳來,“稍等……你進來吧。”


    推門進入,剛一進去,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鼻尖,其似柳如雲,淡雅清幽,正是柳雲舒身上的那股香氣,隻是似乎更濃一些,讓李清峰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將其吐出。


    房間不算大,這邊是案席,那邊是寢臥,中間用個屏風隔著,李清峰進去時,正看見柳雲舒攏好了頭發從屏風後走出。


    “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東西吧?”李清峰將盤子放在席上,“我取了些靈粥來,一起吃點。”


    此時已是戰後,彭玉龍喚了一艘大型飛梭來,將一眾築基修士送回金鼎山,至於其他諸如收屍啊等等的事情,那自然是由後來趕到的練氣期修士們去做了。


    “甜的?”


    沒有多做客氣,柳雲舒跪坐在李清峰的身側,取羹勺嚐過一口,有些詫異地看向對方。


    “以前你說過好甜食,我記下了。”李清峰隨口答了一句。


    “如此。”柳雲舒點點頭,瞥了李清峰一眼,不再言語,低頭細細的吃。


    兩人吃得很快,不多久就將甜粥全部吃完,李清峰呼出一口氣,笑著看向柳雲舒道:“今日真是多虧你了,若不然,我恐怕是沒機會嚐這甜粥的。”


    柳雲舒瞥了他一眼,沒接話,卻問道:“當時你那是什麽招式?”


    這話雖有些沒頭沒尾,但李清峰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擋下束發修士全力一擊的那招,卻不答,咧嘴一笑,反問道:“你不知道?”


    “還真是如此?”


    柳雲舒恍然抬頭,李清峰點點頭道:“正是,其實沒什麽稀奇,隻是有些空間門道,可以將靈力所構之物納入,再用提前存好的靈力去消磨罷了。”


    沒錯,兩人打啞謎一般的話語,說的正是他們在獅鬃山秘境當中,從赤蛟真人遺物裏取到的兩件靈器之一,那個拇指大小的珠子。


    那個珠子沒有名字,李清峰給它取了個簡單的名字,喚作“納靈珠”,其作用方式和儲物袋有些相似,隻不過,它能儲存的是靈力,能納入的也隻有靈力所構成的東西,李清峰所做的,隻是提前儲存好了靈力,再將那青紅飛劍納入其中,做兩兩對耗罷了。


    既然是兩兩對耗,那自然會有一強一弱,如果“納靈珠”中提前儲存的靈力不夠,其就會將所納之物未被消耗的部分反饋到其禦使者的身上,算是一個缺陷,不過李清峰體內的若水靈力本身較深厚,又有一定的治療能力,故而對於這個缺點,他倒是沒什麽詬病。


    “原來如此。”


    穀焜柳雲舒點點頭,沒多說話,眼神卻稍稍變得黯淡了一些。


    李清峰看她這般,哪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之前嚴文亮奉淩銘之命將藍色小劍交給他之後,他沒有隱瞞,將彭玉龍的行為和之後的種種都跟柳雲舒講了一遍,以柳雲舒的頭腦,不可能猜不到彭玉龍和淩銘的用意,而其背後的原因,恐怕還是要歸結到她的身份上麵。


    “仙子……”


    李清峰剛說出兩個字,柳雲舒便搖了搖頭,打斷道:“你不用多說,我知道的……你向來不避諱我的身份,又經曆了那麽多,我豈能不明白你的心意?”


    說完這話,她偏過頭,有些怔怔地盯著李清峰看,那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閃爍著,蘊藏著意味不明的色彩。


    兩人現在離得很近,柳雲舒身上的香氣不斷鑽進李清峰的鼻端,但不知為何,此時的他心中卻無半點綺念,反而微微心揪,在他眼裏,麵前這人哪是什麽成熟穩重的大師姐?分明隻是一名被身份、責任給壓得疲憊不堪的無助女子罷了!


    迎著柳雲舒的眼神,雙方相處時的種種不斷浮現在李清峰的腦海當中,他閉上眼睛,心中明了,在不知不覺當中,自己的內心已經接受了麵前的這名女子。


    睜開眼睛,李清峰側身直視柳雲舒,伸出手,握住對方放於腿上的柔荑,那手柔軟細膩,稍微有些冰涼,被碰及時細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可柳雲舒卻一動不動,任由李清峰拿住自己的手,隻有那眼波一閃一閃,反映著主人並不平靜的內心。


    於她麵前,李清峰的眼神、表情認真無比,他緊了緊手中冰涼的柔荑,沉聲開口道:“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柳仙子,仙路漫長,我欲求你為侶,今後若有喜樂,我必先與你分享,若有苦難,我也願與你共擔,從此同進同退,相互倚靠,如是而已。”


    他的語速並不快,聲調也不高,但這話語中,卻蘊含著一種力量感,反映著主人的決心,這期間,柳雲舒的眼神沒有一刻離開過李清峰的眸子,銀牙輕輕咬住下唇,眼波不斷閃動著,變得越來越明亮。


    聽罷,她緩緩垂下頭,李清峰卻感覺到,她的手輕動了一下,反握住了自己,同樣也是此時,柳雲舒的聲音幽幽響起:“我心中所想,你又怎會不知?隻是以後莫要喚我什麽仙子了,喚我雲舒,還是什麽其他,都……由得你。”


    聽她答應了與自己結為道侶,李清峰心中卻無多少喜悅之情,充斥於心間的,反而是無窮無盡的憐惜,正如柳雲舒所說,他豈能不明白對方的心意?今日之事,不過是“水到渠成”這四個字罷了。


    “雲舒,舒兒……”


    他輕輕喚了一句,伸出另一隻手摟住柳雲舒的肩膀,輕輕用力,柳雲舒低低應了一聲,順著力道,將腦袋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被李清峰摟著,靠在他的身上,聞著他的氣息,又聽他輕輕喚著自己的名字,柳雲舒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安心之感,不由得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而李清峰聽這一聲,心中百般滋味交雜,不禁手上將她摟得更緊,又微微動了下身子,讓她能倚得更舒服些。


    就這樣,兩人相互倚靠著,靜靜坐在這不大的房間之中,慢慢的,柳雲舒的氣息變得均勻,身子也放鬆了下來,竟是就這樣睡著了,但她的手卻還緊緊握著李清峰,仿佛擔心他離開一般。


    看著柳雲舒平靜的麵容和長長的睫毛,李清峰臉上不由得浮出笑容,他盯著柳雲舒看了一會,微微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的動作很輕,沒有將柳雲舒吵醒,可李清峰看得清楚,對方的麵上分明帶著些安心的笑意,不禁又笑了笑,不再動作,閉上眼睛,默默感受著對方的氣息和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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