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光陰荏苒,不覺過了十年。


    這一天符楚正在操練牙兵,突然接到急信說家父病危,速回。


    剛到院門,就看到符存跟鄰裏小孩們嬉戲追逐打鬧,周身沾滿了泥土。


    符楚對此十分生氣,大聲喝道:存兒,過來!


    符存及玩伴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喝斥聲,驚得目瞪口呆,然後,這些玩伴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留下符存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符楚走上前去,揚起手中的馬鞭,卻落在旁邊的木柴上,歎了一口氣,唉道:每次見你都是在嬉戲玩鬧,如此下去,該如何是好啊!


    裏屋的徐月英聽到符楚的聲音,趕緊出來,護著寶貝兒子,說道:存兒還小,開心地玩樂,有何不可呢!


    符楚一聽,更是生氣,瞪了夫人一眼,直接進入裏屋,走進家父房間,看到家父臥床睡著了,向旁邊的仆人詢問了一番病情後,回到書房坐下。


    這時,徐月英拉著存兒進屋來,說道:去,給爹爹沏杯熱茶。


    存兒應聲而去。


    符楚緩和下來,說道:夫人,並不是我不疼愛兒子,早在戰國時期,趙國的觸龍就提出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觀點,而你卻如此偏袒和溺愛,豈不是害了他呢!


    “相公,我每天都督促存兒識字讀書,還請了私塾先生,目前,存兒已能誦讀《千字文》、《論語》、《六韜》、《三略》、《孫子兵法》等,小小年紀就能誦讀這些,已經很值得肯定了,為何對他開心的玩樂,如此生怨呢?”徐月英委屈地說道。


    符楚接著說道:“天下如大器,一安難傾,一傾難安”,當今,唐室搖搖欲墜,正逢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如不出所料,預計不到十年,天下將陷入更加紛爭的局麵,社會更加黑暗,任何人沒有過硬本事,是難以求得生存的。


    符楚說得有些口幹,見存兒遲遲沒有端來茶水,以為是這個孩兒又獨自玩去了,於是,抱怨道:你看嘛,這個孩兒端茶遲遲不來,想必又去……


    話音未落,符存就將茶水送到,親昵地說道:爹爹請用茶。同時做了個鬼臉。


    其實,符存早已候在門外,聽著爹娘的對話,字字句句,已然記在心上。


    其他女兒們聽說爹爹回來了,都來到書房給父親大人問安,然後伺立於一旁,聽著家父的講話。


    符楚喝了一口茶,言近旨遠地說道:武能定國,文能興邦,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隻能依靠武功韜略,這才可定國安邦,匡扶天下;亂世想靠讀書取功名,那會走很多彎路,甚至走投無路;所以,存兒既使飽讀詩書,在亂世也難尋得立錐之地。


    徐月英聽完夫君如此說來,麵色凝重,愁雲密布,然後問道:那該如何是好呢?


    符存拍著手搶話道:我就說嘛,讀書無用!你們看娘親給我請的先生,也算飽讀詩書吧,可是呢,他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大富大貴呀,整天隻曉得盯著我讀書寫字,哼……還不是個窮秀才,還不如我爹爹弄槍舞劍的好,再說,讀書沒趣得緊,我早就討厭了。


    符存以為擺脫苦海而正得意時樣子,卻聽符楚喝斥道:放肆!你不讀書,懂得什麽大道理!你是一葉障目啊,隻看到眼前的,你沒看到讀書讀到封侯封爵的?不讀書能做宰相嗎?還弄槍舞劍的好,我看你就知道一天貪玩好耍,你沒看到那些會弄槍舞劍的,一輩子都是兵,沒有過硬本領,戰死沙場的,還少麽?


    徐月英更焦慮起來說道:弄槍舞劍也不行,讀書也無立錐之地,唉,你不要一味說些喪氣的話,你到底還是說說有啥子辦法吧。


    符楚又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說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存兒教育問題,之前總想著,他以讀書考取功名,能安身立命就好了,沒必要像我們祖祖輩輩從軍,以身犯險,險中求富貴;但是,從如今動蕩態勢看,社會不久將處於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武力紛爭中,你若想文弱退縮,以求萬全,可盜匪饑荒不給你這個機會;常言道:時勢造英雄,男子漢就應當奮起拚搏,借此風雲聚會,大有作為;所以,存兒讀書方向必須是孫子兵法,排兵布陣類的韜略書籍,在亂世中,還要勤學苦練一身蓋世武功,方可求得生存和發展。


    符存聽爹爹話的意思要讓自己學功夫,高興得歡呼起來:爹爹什麽時候要教我武藝了麽?


    符楚略加思索,沉呤道:爹爹己經給安陽修定寺行均方丈書信,請他傳授你武藝,希望你到那裏後,勤學苦練,當你到十四五歲的時候,爹爹再接你回來,參軍入伍,在實戰中,親自教授你家傳武略;鑒於你爺爺服了老中醫的藥後有些好轉,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動身前往,這樣我來回大約三五天路程。


    徐月英一聽說明日就要動身前住,驚訝不小,心想存兒年紀尚小就要遠離父母,獨自去生活,心裏的憐憫和不舍,油然而生。


    於是喃喃細語道:存兒年幼,再大一歲了外出求學也不遲啊!


    符楚神情堅定,顯然,對此決定,沒有任何回旋餘地。


    徐月英的離情別緒,不覺湧上心頭,獨坐愁城,走到存兒身旁,拉著存兒的手,低呤道:存兒,這一別,不知要多久才見到爹娘,獨自一人,出門在外,再也沒有人好好照顧你了……


    說著說著,徐月英雙眼噙滿了淚水,大家紛紛散開,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天,淩晨三更剛過,徐月英就起了床,挑燈裏,給存兒密密地縫紉著一件小棉褂,待到五更時,一件細密的、嶄新的小棉褂終於縫製好了,心裏也多了些寬慰。


    宵宿露立,春風沉醉,吹不展愁眉;看窗外,月落星沉,天色依然黯淡,徐月英心想存兒此去,路途遙遠,於是,又去精心準備些盤纏。


    約莫又過了一二小時,雄雞一唱天下白,院旁梧桐喜鵲歡呼,庭院炊煙嫋嫋,鄰裏鄉親知道符楚將要送存兒外地學藝,紛紛前來送行。


    符楚向大家拱手道:任富此次要和我一起送小兒外出求學,因此,家院的安危,有勞鄉親們多多關照了,我符楚在此謝過了。


    鄉裏一位德高望眾的老爺,走上前,還禮說道:這些年來,多承蒙將軍的威望,以及管家任富的超人武功,才震懾住盜賊,保得一方安寧;此次,將軍放心前去,這期間,我等一定會集合家丁,加強防衛;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客氣過後,俆月英親自將小棉褂和點心放進存兒的行囊,千言萬語地囑咐。


    長亭折柳,馬嘯嘯,三人騎上馬,正欲拍馬離去,這時從人群中擠出一人,大聲嚷嚷:三位,且慢行一步,待我言明,昨晚我夜觀天象,你們此次北去,必有大事發生……


    這一嚷嚷,讓送行的鄉親們眼光都落到了這個人身上,原來此人就是東城的柳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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