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太太看見了,一把搶過彭長宜手裏的錢,說道:“不想給了?想反悔呀?哎呀,還是你們當官的好,這些錢我兒子得掙好幾天都掙不到。你說我要是要了你的錢,還得好花呀?得,算我老婆子白忙活,東西,你們全弄走吧。”說著,把錢又塞到了彭長宜手裏,起身開開鎖,打開了門。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彭長宜說道:“大娘,我說話算數,這錢真的是給您老買毛巾被的,誰讓您老喜歡呢?”


    老太太態度好了很多,說道:“我哪能要你們的錢,既然這東西怎麽著也得給人家歸還回去,那我就認了,以後再也不幹這事了。忙活半天沒落好,還差點讓你們法辦了。”


    她明白過來後,好像所有的道理都懂了。


    丟失的物質全部追繳回來,那個業務員跪在彭長宜等人的麵前,感激的痛哭流涕……


    葉天揚和葉桐跟著大夥吃了一頓燒瓶就開水,彭長宜有些過意不去,讓老支書回家給葉天揚做碗雞蛋湯,被葉天揚攔下了。他說馬上要趕到北京,參加會議主辦方的一個晚宴,晚上多吃點就是了。


    另外,葉天揚跟彭長宜建議,可以抓住這件事,在全村甚至轄區搞一次做文明村民的教育活動,這也是今年省委創建精神文明活動中的一項內容。今年將在全省農村普遍開展精神文明創建設活動,以這件事作為一個切口,搞出點成績和經驗來。


    最後老總編說道:“隻要你搞出新鮮的東西來,我就給你版麵大力宣傳,就看你的本事了,小夥子,希望你抓住機遇,不瞞你說,我上午是從你們翟書記哪兒出來的,他也跟我說了今年要加大精神文明建設力度。”


    彭長宜握住老總編的手,說道:“謝謝您的支持。”


    葉桐伸出纖細的手,莞爾一笑,說道:“彭書記,很高興認識你。”


    彭長宜想起自己對葉桐的惡意,就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也高興認識你們。”


    “我可能還會找你們。”葉桐握著他的手說道。


    “筆下留情。”彭長宜哈了一下腰說道。


    “可能會讓你大失所望。”葉桐說道。


    彭長宜笑了,他已經不擔心記者的筆往那邊歪的問題了,經過五六個小時的參與和觀察,彼此都消除了敵意,有了那麽一種信任,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客觀公正的報道此事的。


    望著他們坐的汽車離去,彭長宜陷入了沉思。


    這時,劉忠跟身邊的田衝說道:“看到了吧,咱們彭書記的魅力征服了那個女記者,還這樣,很高興認識你。”劉忠在學葉桐說話的神態和腔調。


    田衝哈哈大笑,說道:“別看她開始那麽凶,我就知道她隻要跟著咱們進村,到了長宜手裏就撒不了野了。”


    彭長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說什麽哪,注意影響。”


    說完這話,彭長宜才猛然想起還沒給江帆回電話,他急忙往大隊部的屋裏跑去,摁住了電話機,搖動了搖把,等接線員接通了江帆辦公室的電話,傳來的卻是林岩的聲音。林岩告訴他,江市長正在開班子會。


    彭長宜掛了電話,今天是副市長孟客上任,肯定政府在重新進行分工,江帆會不會……


    彭長宜不由的抬起頭,仰望著城裏的方向,心思就飛到了二樓的政府會議室,江帆還不夠老辣,不知能不能擺平張懷?


    彭長宜為他的朋友擔心了,他沒有想到的是,會議進行的很順利,之所以順利,就是因為江帆提前做足了功課。


    他不但提前跟樊文良商量了政府班子重新分工的事,甚至在會前,還把樊文良請來,講了幾句話。可別小看樊文良講的這幾句話,盡管不多,甚至他坐上幾分鍾一言不發都好,起的作用可就大了。


    會前,江帆來到三樓樊文良的辦公室,樊文良也剛剛進來,當聽到江帆邀請他去參加政府工作會議時,樊文良說道:“我就別去了吧,這一塊工作你就看著安排吧。”


    江帆說畢竟是新副市長剛來,而且又是從錦安調過來的,您目前還是錦安市委副書記,您參加,顯示出對政府工作的重視。


    江帆見樊文良同意了,就提議到三樓市委會議室來開。樊文良笑了一下,說道:“不用,四點我下去。”


    這也是樊文良的高姿態,以前盡管也有過參加政府工作會議的先例,但前提都是在市委會議室裏召開的,樊文良是絕對不會走下去的,看來,彼此的尊重也是官場中人的為官之道。


    樊文良講的不多,主要是對目前政府工作做出了肯定,也提出了幾點希望,最後希望政府班子成員,團結在江帆的周圍,同心協力,使亢州的工作向前再邁一大步。


    別看話不多,是很值得在座的人回味的。他能來參加會議,而且又講了話,就說明接下來江帆要做的一切樊文良都是點頭同意的了。


    於是,江帆果然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了。重新調整班子成員的分工。把原來自己推給高鐵燕的那一塊拿出教育和文化旅遊,分給了孟客,從張懷那裏拿出了經濟包含招商引資工作、項目、土地、規劃和金融等,而是把油水最大的城建,還有現在正在進行中的高爾夫,以及原來分管的財政、稅務、通訊、再就業、司法等原來分管的部門依然留給了張懷。


    張懷很擔心從他手中拿走城建,沒想到居然給他留下了。高鐵燕除去原來自己分管的農口外,群團、文教、衛生也歸了她。


    江帆則主要負責主持市政府全麵工作。主管市政府辦公室、市政府研究室、編製工作,聯係人大、政協、民主黨派和工商聯等工作。


    從這次分工的格局來看,副市長孟客似乎主管單位少,張懷仍然主管的單位多,但是,名眼人一看就知道,張懷的權力一下子弱了許多,給了你城建,但是規劃不歸你管,土地不歸你管,金融不歸你管,高爾夫給你留下了,但是環保被拿出了,而且將來的開發區肯定不會落到他的手裏。


    江帆說目前就是這樣,以後如果編製有變動的話,再隨時調節。


    政府班子分工塵埃落定,這是江帆第一次的動作。


    盡管他不是刻意的,但是他早就在等待這次機會,也是費足了腦筋。對目前的格局,他隻能如此,遠沒到他所希望的那樣,他還要等待下一次借勢的機會。


    散會後,林岩向江帆匯報,說是彭長宜打來電話,他正在下鄉,問市長有事嗎?


    江帆這才想起呼過彭長宜這事,他就沒好氣的說道:“沒事就不能呼他了?”


    林岩笑笑,沒說什麽。他知道,越是關係好才這樣說話,如果關係一般就不會這麽說了。


    彭長宜目送著大貨車走了以後,才帶著人回來。


    晚上,他說要犒勞弟兄們,誰知大家都反對,說剛吃了燒瓶就開水,就吃晚飯,吃不下,讓彭書記欠著,明天再請大夥。


    彭長宜爽快的答應了,他回來後,直接來到朱國慶辦公室,匯報了今天的事,包括遇到記者的事,另外,他把葉天揚的意見也跟朱國慶說了。


    朱國慶點點頭,說這是個好建議,下來讓彭長宜好琢磨琢磨,爭取利用大搞精神文明建設這個契機,徹底改變蓮花村的問題,改變現狀,變壞事為好事,說不定能還能搞出名堂來。


    朱國慶原來是從縣委宣傳部出來的,對宣傳深諳其道,馬上就捕捉到了葉天揚提供的信息。


    彭長宜說道:“我看還是先解決班子的問題,近期把遺留問題解決了,然後把村務公開。”


    “你有人選嗎?”


    “沒有,不過這次高強很配合,態度也比較積極,他畢竟也給村裏做了不少的事,如果這次沒什麽大的問題,不涉及貪汙受賄就還讓他接著幹吧。”


    朱國慶說道:“那個小汽車明擺著就是問題。”


    “我想過了,如果光是這個問題到好解決,讓他個人掏錢買下就是了。”


    朱國慶陷入了沉思,半晌說道:“還是先把群眾反映的問題弄清楚再說吧。”


    彭長宜點點頭。


    朱國慶說:“你明天趁熱打鐵,帶人下去,先分層次座談,順便摸摸老百姓對高強的意見,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人選,然後再摸摸陳有囤的意思。如果他真不想幹了,就一塊換。”


    “我先摸摸再說。”


    朱國慶說:“你是不是沒吃晚飯?”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不餓,就是渴。”


    “要不咱倆找地方喝兩杯去?”


    “改天吧,不瞞您說,有點累,晚飯都不想吃了,就想早點把自己放平,您還是回家陪嫂子喝去吧。”彭長宜說道。


    朱國慶的夫人比較嗜酒,每頓都要喝兩杯,朱國慶在外邊喝,到家後卻滴酒不沾,有的時候難得在家吃上一噸飯,也都是看著夫人自斟自飲。他也納悶,怎麽這酒到了家裏後,就引不起他任何的興趣呢?


    今天是彭長宜值班,朱國慶走了以後,彭長宜來到後麵鍋爐房旁邊的浴池,洗了澡後,心就有些發慌,他來到傳達室,胡師傅還沒睡,正在看電視。


    胡師傅見他來了,就關小了聲音,說道:“是不是沒吃晚飯?”


    “你怎麽知道?”隨著關係的加深,彭長宜早就把您改成你了。


    胡師傅嘿嘿笑道:“你回來後,既沒去夥房,也沒出去吃飯,窩在朱書記屋裏,現在才出來,你要是吃飯了就怪了。”


    彭長宜嗬嗬笑了,說道:“胡力,胡力,難怪你叫胡力,原來還真是一隻老狐狸。”


    本來胡力剛剛拉開抽屜,拿出一包五香花生米,聽見彭長宜這麽說,就又重新包上。


    彭長宜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那個紙包,說道:“您是一隻偉大的狐狸,神奇的狐狸。不瞞您說,我就是到您這裏找吃的來了,餓著肚子睡一宿不好過啊。”


    胡力鬆開了手,彭長宜坐在他的旁邊,抓起花生米就往嘴裏丟。胡力又拿出多半瓶二鍋頭和一瓶茅台,問他:“喝哪個?”


    “還用問,撿好的喝唄,回頭有了我在給你。”彭長宜說道。


    “咱可說好了,這瓶茅台可不是你給的那瓶,你給的早讓我喝完了,這個二鍋頭是你們喝剩下拿回來的。”


    “哦,那這茅台誰給你的,朱書記?”


    “這次也不是朱書記,是樊……反正不是你給的。”胡力支吾了一下說道。


    彭長宜沒往心裏去,他知道胡師傅夜裏睡不著有喝兩口的習慣,每次回來剩下酒都給他。他也不客氣,就一一笑納。


    胡師傅取出兩個用餐巾紙包裹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就要開那瓶茅台,彭長宜搶過來說道:“還是留著您老以後慢慢喝吧,咱今天喝那半瓶的。”


    胡師傅說道:“你剛才還說撿好的喝呢,一聽說不是你給的那瓶就不好意思喝了?”


    彭長宜笑笑了,這個老頭有的時候很有意思,甚至性格裏還有很率真的一麵,他一語就道破彭長宜的心思。


    彭長宜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就說道:“我經常在外邊喝,還是您留著吧,就喝打開的二鍋頭,再不喝就變味了。”


    胡師傅繼續說:“你別心疼,你看,還有呢。”他拉開桌子的櫃櫥,彭長宜果然看見還有一瓶茅台和其它一瓶別的牌子的酒,另外還有一些茶葉和整條的他愛抽的煙。


    “您老行啊,這日子過的不錯啊,不過這煙您可不能跟茶葉放在一起,串味。”


    胡師傅關上櫃門,說道:“整條的沒事,打開的不放那裏。我今天高興給你喝好酒,你要是不喝可別後悔,我馬上就藏回去。再給你一次機會,喝不喝?”


    彭長宜拿過桌上的二鍋頭,打開瓶蓋,倒了兩杯,說道:“咱倆喝不完一瓶,都打開浪費。”


    胡師傅一看,就把那整瓶茅台收回櫃子裏,鎖好櫃門,把鑰匙別在腰間後,就說道:“你為什麽不抽煙?我這裏還有好煙。”


    “嗬嗬,不抽。”


    “喝酒不抽煙,不算完整的男人。”


    “因為小時候抽煙挨過打,打那以後再也不抽了。”彭長宜說道。


    “哦,還真長了記性了?”


    “是啊,我爸爸說我,想抽煙等以後自己掙了錢再抽,養你大管你吃穿,不管你抽煙,打那以後再也沒抽過。”


    “看不出,還是個有血性的人。”胡力嘲笑他說道。


    “怎麽還是,我就是有血性的人。”彭長宜辯解道。


    老胡笑笑,端起酒杯。


    彭長宜也趕緊端起,以為老胡要跟他碰杯,不想老胡麵向南方,把酒杯平端到胸前,閉上眼睛,心裏默念著什麽,然後開開門,仰頭看了一眼蒼穹,彎腰把酒灑在地上。這才坐回來,重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不聲不響的喝幹了,又悶著聲吃花生米。


    彭長宜仰頭往外麵的天空望了一眼,隻有城市的燈光和滿天的星鬥,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沒看到。他感到老胡今晚的舉動很奇怪,但又不好問,隻能幹喝酒。


    幾杯酒下肚後,胡力就有了些醉意,他慢慢的吃著手心裏的幾顆花生米,說道:“我原來也是不抽煙的,後來我們116師出了事故,我被送上軍事法庭,在服刑期間,我學會了抽煙。”


    彭長宜一愣,他記得樊文良也是116師的,難道眼前這個胡力……


    老人又喝了一口酒,說道:“其實你今天就是不來,我也會喝的,我想我那些老戰友了,但是我不會喝二鍋頭,我會喝他送來的酒,嗬嗬,他知道我每年的這天都要喝酒……”說著,就去夠酒瓶,還要倒酒。


    彭長宜吃驚不小,他,難道是樊文良?老胡為什麽每年這天都要喝酒?他奪過酒瓶說道:“您老喝多了,咱們不喝了。”


    “今晚,我是必須要喝多的,你不能攔我。”說著,居然一把奪過酒瓶,彭長宜很吃驚這麽個幹瘦的老人,居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自己倒滿後,眼睛直直的看著彭長宜,說道:“沒想到今晚你能陪我喝悶酒,好長時間沒人在今天陪我喝酒了。”


    “他不陪你嗎?”彭長宜試探著問道。


    “他忙,我不讓他來,昨天晚上給我送來的酒和煙,呆了會就走了。”


    “他是你什麽人?”


    胡力一愣,兩隻小眼睛泛著光,說道:“你違反紀律了。”


    彭長宜笑了,說“喝了酒警惕性這麽高?”


    “這是我軍的軍事秘密,哈哈。”老胡笑著說道。


    “您還‘我軍’?別逗了。”彭長宜故意這樣說。


    “我軍,是小範圍的,我不代表中央軍委。”老胡咬文嚼字的說道。


    “我知道你說的他是誰。”彭長宜突然說道。


    “誰?”


    彭長宜用手做了一個寫字的動作,就不在說什麽了。


    老胡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小子不老實,探聽我軍情報不說,還敢妄自揣摩。


    至此,彭長宜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們喝光了那瓶酒後,彭長宜把爛醉如泥的老胡扶上床後,知道老胡好幹淨,就把他們喝酒的殘局收拾清後,給他關了燈,反鎖上門後就出來了。


    皎潔的月光灑滿院子,把彭長宜的身影投射在水泥地上。這點酒要說不算什麽,但是今天奔忙一天了,他感到很累,就回了辦公室,剛準備躺下,猛然想起江帆那個傳喚,他看了一下表,江帆應該還沒睡,就給江帆賓館的房間打了電話,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傳來了江帆的聲音:


    “喂——”


    聽得出,他的聲音有些不大自然,還有些沙啞,彭長宜就愣了一下,說道:“市長,我是長宜,今天我下鄉了,沒顧上給您回話……”


    “知道。”完全是不得不應付。


    彭長宜居然不知往下說什麽了,就說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有。”


    話筒裏傳來氣喘聲,這個聲音對於身為男人的彭長宜應該不算陌生,而且也知道在特殊情況下半夜接到電話後的懊惱,難道市長……


    彭長宜趕緊說道:“那好,您先休息吧。”說完趕緊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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