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衝她笑了一下,想伸手摸她的頭,她雙手握住了爸爸的大手,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別擔心……”爸爸安慰著她。


    丁一極力控製著自己,握著爸爸的手,邊走邊說道:“丁老師,你可要堅強啊,我等著你出來。”


    爸爸露出了笑意,說道:“我不讓喬姨告訴你,就是不想再讓你哭鼻子了……”


    丁一抹了一下眼淚,說道:“你受那麽大的罪,還不讓我哭鼻子?太不說理了。”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爸爸想咧嘴笑,但是臉上的傷不讓他笑,就說:“我就是受了骨肉傷,哪個傷都要不了命,不許哭鼻子,那麽大的姑娘了。”


    丁一點點頭,她一直握著爸爸的手,跟著走到了手術室的門口,就聽護士說道:“家屬別圍在門口,回病房去等!”


    丁一趕緊用力握了一下爸爸的說:“爸,我們在外邊等你。”


    爸爸皺著眉點點頭。


    手術室兩扇門在他們麵前關上了,丁一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陸原走了過來,丁一說:“昨天下午怎沒手術?”


    學院的一位領導說道:“昨天下午擔心腦部受傷,都在檢查腦部,除去輕微腦震蕩外,一切正常。醫生說要命的腦袋,隻要腦袋沒問題,才能做腿部手術。”


    陸原過來了,說道:“放心,我昨天回來就谘詢醫生了,大腿骨骨折手術比較簡單,不用擔心,隻是要受些罪。”


    丁一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爸爸的學生們告訴了她當時的情況。他們寫生回來後,徒步往學校走,這時一輛車特別奇怪的衝他們駛來,爸爸走在後麵,看到眼看就要撞到他的學生,他緊跑了幾步,推開學生後自己被撞飛了出去……


    後來才知道那輛車的製動失靈,司機是想讓車靠邊停下,才導致事故發生。後來車被卡在了路邊的樹上才停了下來。


    丁一聽後,心悸的難受,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頭靠在後麵的牆上,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陸原坐在她的旁邊,說道:“你臉色這麽難看?做早班車回來的?”


    丁一點點頭,她不想告訴哥哥真相,此時感到有些頭重腳輕,就把頭靠在陸原哥哥的肩上。


    陸原感覺丁一有些不對勁,而且呼吸聲很粗,就說道:“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嗯,有點燒。”


    陸原摸了摸丁一的頭,果然燙的厲害,就說道:“走,我帶你去門診找大夫。”說著就扶著丁一站了起來,跟院領導和幾個學生說了了幾句什麽,就帶著丁一下樓了。


    丁一的確是燒,38度。陸原陪著她來到注射室,打了一針退燒針後,先送她回到爸爸的病房。喬姨正抱著東西出來。原來喬姨找了醫院的關係,給爸爸轉到了單間病房。陸原扶著丁一來到新病房後,說道:“媽,小一病了,剛開了藥,我去門口給她買點東西吃,這藥不能空腹吃。”說著就走了出去。


    喬姨看了一眼兒子,對丁一說:“你放心躺會吧,手術怎麽也得半天。”


    丁一看了一眼喬姨,她也明顯的憔悴了不少,就說道:“您也要注意身體,我就是昨天洗涼水澡鬧的,晚上又吃了海鮮,裏外寒到了一起。”


    吃完陸原哥哥買來的早點,又吃了醫院開的藥,似乎所有的感冒藥都有嗜睡的成份,丁一躺在爸爸的病床上睡了一大覺。她睡的很沉很沉,她夢見了媽媽,夢見了紅紅的夕陽,夢見了有人吻她,還有一輛一輛疾馳的而過的汽車,最後就夢見了爸爸倒在血泊中……


    她驚醒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滿頭是汗。


    “醒了,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不是砸吧嘴就是哼哼唧唧的,似乎剛走完兩萬五千裏。”說話的是杜蕾。


    丁一看了她一眼,喬姨和哥哥都不在,隻有杜蕾。她顧不上說話,摁住了怦怦跳動的胸口,又躺下了。


    “起來擦把汗吧。”杜蕾遞給她一條濕毛巾,她坐了起來,擦了擦臉,感覺渾身輕鬆了好多,就說道:“謝謝……嫂子……”


    杜蕾一聽,從她手裏奪過毛巾,紅著臉說道:“誰是你嫂子?”


    “你不是?那我叫錯了。”丁一認真的說道。


    “去你的,說,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杜蕾說道。


    “一夜沒睡啊。”說著,又無力的躺在了床上。她看著杜蕾說道:“手術室有消息嗎?”


    “估計快了,喬姨被你哥攆回家了,給我的任務是看著他的寶貝妹妹。”


    “錯——是小姑子。”丁一閉著眼睛,慵懶的說道。


    杜蕾說道:“今天不理你,等你好了再說。”


    丁一很喜歡杜蕾,杜蕾隻比她大兩歲,懂事、大方,而且長的好看,她對哥哥很癡情,丁一打心裏也就認她是嫂子了。可是不知為什麽,哥哥似乎不太熱心,始終對杜蕾不冷不熱的,喬姨對此總是埋怨哥哥,告誡哥哥別辜負了杜蕾,可以說全家人沒有一個不喜歡杜蕾的。由於杜蕾和她年齡差不多大,丁一自然也就喜歡這個未來的嫂子了。


    她睜開眼,臉依舊趴在床上,說道:“我前些日子去深圳了,給你買了一條裙子,裙子很漂亮,不知道穿在你身上是啥效果了。”


    杜蕾笑了,說道:“喬姨告訴我了,放心,我有自信,即便你的裙子不咋地,穿在我身上也會效果超凡。”


    丁一撲哧笑了,她重新坐起來,頭還是有些疼。她打開旅行箱,找出了那條裙子,說道:“回家再試吧。”


    杜蕾說道:“謝謝你。”


    丁一說道:“不謝,將來好好待我哥就行了。”


    杜蕾剛要說什麽,丁一就製止她,她們聽見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滑輪滾動的聲音。丁一說道:“回來了。”


    果然,爸爸在眾人的簇擁下,被護士推了回來。


    大家把爸爸抬到了床上,丁一握住了爸爸冰涼的手,叫了一聲:“爸——”


    爸爸睜開了眼,疲憊的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護士說:“麻藥還沒完全過去。”


    陸原說道:“手術很成功。”


    丁一這時看見爸爸睜開了眼睛,正看著自己,她立刻過去,衝著爸爸伸出大拇指,說道:“老同誌,你太棒了!”


    陸原哥哥隻在家呆了三天就回部隊了,照顧爸爸的任務就落在了丁一的身上,她每天奔波往返醫院和家裏,夜裏爸爸的學生輪流守護,喬姨堅持不讓爸爸吃醫院的飯菜,每次做好後丁一都會回去取,有的時候喬姨也會送來。


    她給高市長和江帆打過電話,他們都說讓她安心照顧病人。這天,她從家裏回到醫院,在經過電話亭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她很想給一個人打電話,但是想了想就走開了,她回家他還不知道,但是感覺他似乎很忙,並且總是有意躲著自己,她想不清楚跟彭長宜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反正她感覺很依賴這種感情,時常想起這個人。


    也許是某種心電感應,就在她放棄打電話回到病房後,她的呼機響了,是彭長宜。丁一的心一動,心想,有些人還真是不經念叨。就見上麵寫道:剛知道你回家了,帶我向丁教授問候,祝老人家早日康複。丁一笑了笑,她是絕不能轉告彭長宜的問候的,那樣爸爸更會擔心她了。


    丁一有所不知,這幾天彭長宜要多忙有多忙,要多煩有多煩。老巴最近幾天有恃無恐,瘋狂活動,他挨家挨戶去給簽了協議的人做工作,要他們放棄協議,並散布謠言說政府已經答應給他一家補償,他還發動幾戶沒有動工的拆遷戶,到市委市政府門口示威,弄的樊文良親自給任小亮打電話,要任小亮來領人,並且要他務必做好這部分人的工作,絕不能出現紕漏,尤其是在今年這個敏感時期。


    江帆為此也來過北城,跟北城黨委商量對策。他說盡量做工作,不主張強拆。目前穩定第一。


    彭長宜感覺走進了困境。強拆不行,從老巴身上也挑不出毛病,而且工期越來越緊張,任小亮自從被市委宣布主持全麵工作以來,他就把拆遷這塊工作全部推給了彭長宜,按劉忠的話說整天在搞公關,想轉正。


    今天,他決定最後一次去做老巴的工作,如果還是做不通,明天就強拆,不能因為他一戶就影響了整個改造步伐。


    還沒等他去找老巴呢,政府辦的曹南親自給北城打來電話,說是老巴哥三個糾結了二十多人,又跑到政府門口情願去了,說如果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就去跳萬馬河,讓北城速速去接人。


    王學成還說:“曹主任說樊書記又發火了,說北城的事還辦的下去不,如果辦不下去就說話,市委換能辦的人來辦。”


    彭長宜很反感他這樣傳達樊書記的指示,就問道:“聯係到了任主任了嗎?”


    王學成說“聯係到了,他正在農行跟行長協調棉紡廠資金的事,馬上就趕到市委,要彭書記先去接人。”


    彭長宜火了,是對老巴的火,是對任小亮的火,還有眼前的王學成。他騰的站起來,蟄伏在骨子裏的倔強冒出了頭。馬上把劉忠和田衝叫來,安排一番後帶著他們就直奔市委市政府而來。彭長宜讓孫其把摩托車停在路邊,他氣勢洶洶的來到請願的人群中,就見有的人打著橫幅,上麵寫著“我要吃飯,我要活命。”再看老巴,穿著短褲、拖鞋,上身的白背心前後都用墨水寫著兩個字“跳河。”,頭上還紮了一條布袋,上麵寫著“活不下去了。”


    彭長宜一看,怒火中燒,幾步走到他的麵前,一把就那他頭上的布條扯了下來,說道:“姓巴的,怎麽都不行是吧?你除去要錢就是跳河是吧?好,今天姓彭的奉陪,我陪你去跳。”


    巴家的另外兩個兄弟這時圍了過來,其中一個挑釁說道:“怎麽著,想打人啊?”


    彭長宜衝著他們一聲大喝,說道:“滾開!”


    那兩個弟兄居然被彭長宜的怒喝嚇的原地不動了。


    彭長宜指著市委市政府的大樓對老巴說道:“你看見了不,今天這事解決不了,我們這些人……”他回手指了指身後劉忠等人,說道“就要被市委辦了,告訴你,在市委辦我之前,我先他媽的辦了你!你活不下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走!”說著伸手就去拽老巴。


    老巴起初根本就不聽彭長宜那一套,直到他聞見彭長宜滿身的酒氣,兩眼通紅,眼珠子瞪的溜圓,甚至有火要竄出來。他就不以為然的說道:“少來這套,不答應條件我哪兒不去。”


    “我今天說話落地砸坑,除去那些公布的補償外,多一分都不會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老巴一聽,撲通就坐到的地上,嚎啕大哭,大聲說道:“沒有王法了,活不下去了,我不活了……”說著,就跪在地上咣咣的在水泥地上磕頭,腦門很快就沁出了血。


    彭長宜的肺都氣炸了,如果不是在意自己的身份,他早就罵出“刁民”二字了。就見他紅著眼,一把提拉起老巴,連拖帶拽的把他摁到了摩托車的挎鬥裏,不等老巴反應過來,一腳油門摩托車就飛了出去,直奔國道衝去。


    等老巴反應過來後,他大聲喊著“姓彭的,你敢綁架老子,你他媽的還是共產黨嗎?不停車我就跳車。”說著就要站起來跳車。


    “跳,你他媽的不跳就不是爹生娘養的!我今天就是要跟你一塊死,你不活了我他媽的也不活了,不就是死嗎!”一邊大聲喊叫一邊加大了油門,照著一輛大貨車迎頭開去……


    老巴眼看著就要跟大貨車撞在一起了,他“媽呀”叫了一聲,立刻癱在車座上,下意識的抱住了腦袋……


    立刻,路上一片混亂,汽車喇叭聲、緊急製動聲同時響起,十分刺耳……


    等老巴恢複過意識後,已經到了萬馬橋的最高處。


    彭長宜熄了火,跳下車,一把就把老巴扯了下來,彭長宜這時看見老巴的褲襠濕了,他不由的在心裏冷笑了一下,就拖著他來到大橋的石欄杆旁邊,把他的上半身摁在欄杆上,說道:“跳,快點跳。今天誰不跳誰是孬種是王八蛋,不就是一條命,誰怕誰呀。”說著,他一把就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到了河裏,又過來扯老巴的上衣。老巴眼睜睜的看著彭長宜的衣服很快就被奔湧著的洪水吞沒了,他死活拽著自己的衣服不讓彭長宜脫。彭長宜見脫不下他的上衣,就去扯老巴下身穿的大褲衩子。老巴急忙拽住自己的褲子,哪知彭長宜眼疾手快,一把就脫下他的上衣甩到了河裏,隨後重新把他的上半身摁在了冰冷的石欄杆上,一隻手按住他的脖子,一隻手伸的他的襠下,就使勁的往上掫他,企圖把他掀翻到河裏去。


    眼下正是汛期,河水上漲,渾濁的河水翻著浪花急速而去。


    老巴趴在欄杆上,本來剛才嚇的他就驚魂未定,這會又被彭長宜往橋下掫,嚇的直喊“媽呀。”


    “媽呀?爹也救不了你!今個咱們他媽的同歸於盡!”彭長宜說著,繼續使勁往欄杆外掫老巴。


    老巴驚出一身冷汗,看著橋下奔湧的河水,他閉上了眼睛,兩隻手死死的摳住欄杆,身體就使勁往下坐,不讓彭長宜把自己掀下去。


    彭長宜身上酒氣熏天,眼睛瞪的跟鈴鐺一樣圓。老巴意識到這個人真要跟自己玩命,他就說什麽都不鬆手。


    彭長宜並沒放過他的意思,他見製服不了他,一下就把他的褲子扒了下來,嘴裏還振振有詞,說道:“跳,趕緊跳,不就是一閉眼的事嗎?”


    老巴隻穿了一條大短褲,裏麵連小褲頭都沒穿,彭長宜這一扒他就一絲不掛了。他使勁往上提褲子,彭長宜使勁扒,彭長宜見扒不下來,找準了位置,照著他的白屁股就踹了一腳,這一腳老巴一點準備都沒有,他的身子一下就往前俯衝了下去,險些倒栽蔥栽下去,他“媽呀”大叫一聲,死死把住了欄杆,任彭長宜再怎麽踹他也不敢動了。


    彭長宜一下子把他從欄杆上拽在地上,睜著血紅的眼睛瞪著他,就像一隻絕望的野獸,指著他大罵:“你他媽的怎不跳,膽小了,跳,跳啊!”


    老巴渾身哆嗦著,癱坐在了石階上。


    彭長宜繼續大聲喊叫道:“我告你說老巴,眼下你隻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跳河,一個是拆房,你走哪條我姓彭的都奉陪。”


    老巴渾身是汗,他抬起頭,臉色煞白,說道:“大爺,我管你叫彭大爺行了不,我拆,我拆了還不行嗎?”


    彭長宜抓住他頭發,強迫他仰起頭,指著他的鼻子說道:“房子不拆了,我今天就想跟你跳河,不他媽的活了。這點事辦不好,市委就要罷我的官,你跟一個官迷心竅的人講價錢,就跟與虎謀皮一樣。丟了官我就活不下去了,不給你錢你也活不下去。我跟你說,這點事煩透我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咱倆一塊跳,誰命大誰活!”


    老巴趕緊給他作揖,說道:“大爺,彭大爺,我都說拆了,你就別步步緊逼了……”


    “你拆,你那兩個弟兄哪?他們不拆我一樣得受處分!”


    “他們也拆,他們也拆。”老巴頹喪的低下了頭。


    “那咱們還跳不跳?”


    老巴擺手。


    “你還鬧不鬧?”


    老巴又擺擺手。


    “你今天說的話算數不?”


    “算數。”老巴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行,沒有憑證,過後你反悔怎麽辦?”


    老巴舉起雙手,說道:“我反悔就讓雷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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