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丁一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是當這話從爸爸嘴裏說出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震驚,臉就紅了,她囁嚅著說:“爸爸,您……您幹嘛這麽說?您聽到什麽了嗎?”


    丁乃翔嚴肅地說道:“要說聽到,爸爸早就聽到了,江帆的妻子來學校找過我,但是爸爸沒有問你,爸爸感覺你會處理好這件事。”


    果然是袁小姶!丁一說:“爸爸,她什麽時候找過您?”


    “就是我住院那次,爸爸對她的話多少是有些懷疑的,所以也沒有直接問你,我住院是因為那個女人羞辱了我,我是一時氣急,就發病了。別人說的我不會完全相信的,我要聽你跟我說。”


    丁一說道:“爸爸,她又來找您了嗎?”


    “沒有。”


    “那過去了這麽長時間,您怎麽又想起問這事了?”


    “哎,我是昨天去省城找我的同學,才知道你和小賀沒有往下發展,我也就沒跟他提你工作的事,因為沒法往下說了……”


    原來,昨天,丁乃翔去省裏開紅學研討會,下午散會後,他便去省委宣傳部找老同學,特意給他帶了自己最為得意的一幅墨牡丹。不想,剛見了老同學的麵後,老同學就說道:“老丁啊,咱們孩子們的事進展的不樂觀啊!”


    丁乃翔一聽,說道:“不能吧,我家小一說他們一直在聯係。”


    “嗬嗬,是一直在聯係,你別忘了,他們還是同學。”同學部長說道。


    丁乃翔心裏就犯嘀咕,他說:“小賀怎麽說?”


    “我那兒子,書呆子一個,他媽問了幾次也不說,最後說給他裝修房子,他才說,你家閨女沒有看上他。他媽就問為什麽,他說,反正就是沒看上,人家不同意進一步交往,就是這麽回事。那天我回家也問他,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哦,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知道,沒聽我女兒說。”


    “難道你也不問嗎?”老同學看著他,顯然不相信。


    “他們都是大人了,做父親的,總不好天天追著女兒問這事吧。”丁乃翔解釋道。


    老同學意味深長地說道:“老丁啊,女兒大了,心思就寬了,小飛的表嫂跟你女兒是一個單位,她說可能你女兒心裏有人了,你呀,還是問清女兒,她要是心裏有人,你就是給她介紹個王子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翔尷尬極了,關於女兒調動的工作的事,他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如果沒有這檔子事之前,還好說話,現在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了。


    老同學沒有白要他的墨牡丹,而是送給他一套精裝的限量版的《二十四史》。


    丁乃翔告別了同學,半路上,就把這套《二十四史》送給了司機。


    丁一聽完爸爸的敘述後,說道:“爸,當時賀鵬飛的表嫂第一次給我們介紹的時候,我就跟賀鵬飛說得很明確,這次也跟他說了,隻是沒有跟您說,我們是同學,除此之外不會有其它關係的。”


    丁乃翔皺著眉,說道:“為什麽?小賀不夠好嗎?”


    “爸。”丁一說道:“賀鵬飛我們是同學,他很好,我到目前也沒有發現他有讓我討厭的地方,但是我們在一起談天說地行,談戀愛沒有那種感覺,這是不能強求的。”


    “我看小賀哪兒都好,小夥子人長得精神,健康樂觀,而且,他非常喜歡你。”


    “爸,您別說了,我們不可能的。”丁一說道。


    “是不是你心裏真的裝著那個有婦之夫?”爸爸有些生氣地說道。


    “爸爸,他不是有婦之夫,他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他們已經上法庭打官司離婚了,而且,他在頭來亢州之前就已經在和妻子鬧不和。”


    “這麽說你和他是真的了?”


    “爸爸,您別生氣,我們……的確相愛了。”丁一說道。


    “胡鬧!”丁乃翔突然發火了,氣得他手就哆嗉,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充當著什麽角色?第三者,懂嗎?不論你是多麽的無辜,你愛的是多麽的無私,這個烙印你會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就是他將來離了婚,你們結了婚,你的幸福也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懂不懂?這是不光彩的,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


    丁一的臉紅了,她爭辯道:“我不這樣認為。他們的婚姻早就死亡了,無論我是否出現,他們都會離婚的。”


    “幼稚!”丁乃翔說道:“要是沒有你,他們夫婦可能還會有複合的機會,但是,由於你的出現,他們夫婦就再也沒有複合的可能了。這個你想過嗎?我聽說,如果不是他嶽父,他不會有現在的地位,可見,他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是一個靠不住的人,這樣的人,是不配跟我的女兒扯上關係的!”


    聽著自己無比敬重的父親這樣說,丁一急了,說道:“他不是!爸爸,您不能這麽說他!”


    “我說重了嗎?他就是一個沒有責任的心的男人,這種男人我見得多了,以自己婚姻的不幸,博得你這種心地善良、單純的女孩子的同情,花言巧語哄騙你,然後讓你上鉤。我之所以說他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還在於他不該在沒有離婚的情況下,招惹別的女人,何況他還是一市之長,從這一點上說,他就是玩弄女性的高手,不配做市長!”


    “爸爸——”丁一哀怨地叫了一聲,梗著聲音說:“爸爸,他沒有,沒有玩弄女性,他不是您說的那樣,他是個非常有責任心、有擔當的領導,他們的婚姻早就出現了問題,袁小姶早就出軌了,他之所以拖到現在才離婚,是因為他太善良,太照顧他嶽父的麵子了,才一直沒有到法院離婚,袁小姶欺人太甚,他們不可能複合的。”丁一在為江帆辯解,同時也在為自己辯解。


    “他老婆怎麽欺人太甚了?”丁乃翔問道。


    “先是跟蹤拍照,後是給他下藥陷害他,總之,該做的都做了。”


    “你說什麽?下藥?”丁乃翔問道。


    “是的。”丁一幾乎是含著眼淚,給爸爸講了江帆的情況,講了兩次被老婆下藥的情況。最後說道:“爸爸,即便沒有我,他們也回不去了。”


    丁乃翔站起來,在屋裏踱著步子,想了想說道:“小一,他的家庭太複雜,你不要攙和了,你要跟他盡快斷絕關係,他的仕途要出事,不出事也不會太順利,另外,他那個老婆不會讓他消停的,所以,也不會放過你的,聽話,不要跟他來往了。”


    “爸爸,我做不到……”丁一的眼淚又流出來了。


    “你做不到也要做,長痛不如短痛!”丁乃翔斷然地說道:“這種情況你就是跟了他,也不會幸福,說不定有一天他嶽父一怒之下,把他的官位剝奪後,他就會一文不值,到那時,你們即便在一起,也沒有愛情可言了,他就會遷怒於周圍的一切,遷怒於你,因為,官場中的男人,把權力和位置看得至高無上,失去了權力,就失去了靈魂,一旦什麽都沒有了,他會不適應,會不開心,會怨天尤人。所以,這樣的日子是沒有意思的,是不會幸福的,等真的到了你們互相埋怨,互相指責的時候,你再後悔都晚了。”


    “爸爸,我們不會,不會的。”丁一流著眼淚說道。


    丁乃翔繼續說:“我知道,你媽媽去世的早,在你成長的時候失去了母愛,爸爸也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去了舉目無親的亢州,這個時候江帆出現在你麵前,你就會感到溫暖,感到了愛,把他當做你的白馬王子,也許,你認為這才是愛情。但是,孩子,缺乏理性的愛,如同失控的火種,不僅將自己焚燒殆盡,也讓周遭的人遍體鱗傷。我們應該怎樣相愛?應當怎樣和異性相處?責任是什麽?恩義是什麽?原則是什麽?寬容是什麽?這些,江帆作為一個官員,一個市長,一個比你大那麽多的男人,他應該控製自己的感情。所以,他這樣做我不佩服他。他該原諒他的妻子,該知道感恩,不該去勾引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這樣的人咱們不要。小一,聽爸爸的,世上沒有後悔的藥,沒有永恒不變的情感,等你一旦明白,就晚了。”


    聽著尊敬的父親這樣指責著江帆,丁一心如絞痛,她淚流滿麵,說道:“爸爸,他沒有勾引女兒,真的,女兒也沒有勾引他,我們是自然相愛……”丁一淚流滿麵。


    “他是!”爸爸有些怒了,說道:“就衝他為官不尊,為人不這一點就是!”


    丁一見爸爸發怒了,就不敢言聲了,隻有低低飲泣。


    “什麽叫互相吸引,你沒有任何社會閱曆,他招惹你、甚至讓你愛上他,就是他的錯,我剛才說了,責任是什麽?恩義是什麽?原則是什麽?他根本就知道,不顧責任、恩義和原則,不顧自己的身份,這樣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小一,你還讓我說什麽好呢?”爸爸激動地攤著手說道,他見女兒大氣不敢出了,就緩和了語氣,繼續說道:


    “人生非常短暫和無常,你又心地單純沒有經受過磨難,我不能讓你背負太重的負擔生活,這個時候你可能會怨爸爸,等到以後你就會認為爸爸這樣做是對的。孩子,放下他,讓自己輕鬆快樂起來,賀鵬飛這個年輕人非常不錯,我們撇開他的家世不說,他陽光健康,沒有城府,而且有技術、有本事,這一點是那些官員沒法比的。那些當官的,一旦離開那個位置,他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會,沒有一技之長,而且,現在的官員風險越來越大,說不定在哪條船上濕鞋呐?他們麵對的誘惑太多,金錢、美色,這些東西時刻在誘惑著他們,他們抗拒不了。賀鵬飛是可以跟你一起成長的人,你們倆會成為很好的伴侶,而且把你交給他,爸爸我是放心的,他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爸爸——”丁一說不出話了,她不敢再申辯什麽了,隻是衝爸爸搖了一下頭。


    老教授坐了下來,他看著女兒,既疼愛又氣惱,說道:“聽爸爸的勸,離開江帆,試著去接受賀鵬飛,或者是別的年輕人,尋找你自己的幸福。”


    丁一淚眼婆姿地看著爸爸,說道:“爸爸,對不起,女兒……女兒做不到怎麽辦呀……”


    看著楚楚可憐的女兒,丁乃翔沒有立刻說話,重新站了起來,走了幾步,最後站在女兒的麵前,表情嚴肅地說道:“孩子,你如果和江帆堅持下去的話,你不會得到我的祝福的!”


    “爸——”丁一哭出了聲,她把頭靠近麵前的爸爸,抱住了爸爸。


    丁乃翔見女兒哭成了淚人,自己也很難受,說道:“聽爸的話,我不會害你,你跟他沒有未來,他的妻子不會跟他離婚的,隨便動動手指,也會把他捏死,你終究是要被他們傷害的呀!孩子,回來,回到爸爸身邊,我不能讓你有任何的閃失,那樣就對不起你的媽媽了……”


    老教授說不下去了……


    聽爸爸提起媽媽,丁一泣不成聲……


    老教授難過地說:“孩子,爸爸一天比一天老了,下個學期,我的教學任務就會減輕很多,你回來,讓爸爸好好照顧你。”


    “我回哪兒呀?”丁一幽幽地說道。


    “如果新聞單位不行,我們重新找別的工作,我相信我的女兒做什麽都行。另外,你跟賀鵬飛是同學,你們倆不是沒有緣分,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他才是你幸福的歸宿,爸爸不是短視,你如果跟他成了,工作的問題自然而然就解決了。當然,你如果真的沒法愛上他,爸爸也不強求你,隻要你懂得放棄就行。”


    “爸爸。”丁一抬起頭,看著爸爸說道:“無論跟他成不成,我工作的問題也不會找他爸的,您隻要給我時間,我能自己解決工作的問題。”


    老教授很是欣賞女兒的骨氣,說道:“好孩子,有骨氣,不愧是我丁乃翔和梅碧馨的女兒。可是孩子,千萬不要因為他爸爸的關係,影響你跟小何的交往,那個孩子真的不錯,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積極、向上、懂理,如今,這樣的年輕人不多見了,有他這樣的學識和家庭的年輕人就更不多見了。相信爸爸的眼力,不會有錯的。”


    “爸爸,我們都說好了,隻保持同學關係。”丁一小聲說道。


    “孩子,隻要你放下江帆,自然就會接受他了,他是個非常磊落的年輕人,如果你媽媽在世的話,也也會讓你選擇他的,聽我的話,你跟江帆是苦路一條,他最終會讓你失望的,因為他是個沒有責任心的人……”


    “爸爸,求您,別說了,隻要你肯給女兒時間,女兒會處理好自己的事……”丁一哀求地說道。


    老教授也感到了疲憊,他虛弱地說道:“好吧,孩子,在這個問題上我給你時間,但是,如果爸爸給你找好了工作,你就調回,這個問題爸爸可能不會給你時間。”


    丁一點點頭,說道:“我聽爸爸的。”


    如果江帆真的走了,溫慶軒也調走的話,她也就不想在亢州呆了,事實上,她也不好呆了,出去采訪,難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指指點點。


    這一夜,丁一失眠了……


    這一夜,江帆也失眠了。


    江帆的失眠,到不是因為晚上喝的幾杯酒,完全是因為跟袁副校長的談話。他和袁副校長談的很投機,而且他們談的非常盡興。盡管袁副校長貴為首長,副部級,但是他很善於傾聽這位來自基層,有著自己思想和見解的官員的話語。而江帆,憑借自己不俗的談吐、敏銳的視角、真實的感悟還有對基層工作深深的思考,對袁副校長征詢的一些問題,不躲不藏,直抒胸臆,明明白白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不隨波逐流,也不唯唯諾諾,用最真實的實例說話,引起了袁副校長無論是感情上還是思想上的共鳴,因為,這是他多年以來聽到的最基層、最真實、最客觀的聲音,這對他的研究非常有幫助。


    “出自肺腑的語言才能觸動別人的心弦”,他們雙方在彼此的相互交談中,都獲得了知識、拓寬了視野、增長了見識。


    江帆很激動,像這樣和高層領導人交談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有觀點、有內容、有思想、有內涵的交談,讓他激情蕩漾,妙語連珠,他完全敞開了心扉,向袁副校長談了自己想談的問題。


    班長已經給他打了兩次電話催他去吃飯,袁副校長都沒有放他走的意思,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江帆說:“今天晚上,班上的同學為我舉行聚餐,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有時間再向您討教。”


    袁副校長一聽他們聚餐,就說道:“那是不是請求你們班長多放一雙筷子呀,我也去噌杯酒喝。”


    江帆當然高興,說道:“太好了,求之不得,您能來,大家肯定高興得要火了。”


    最後,袁副校長對江帆說:“我把你今天的談話歸納六個字:言之有物、言之有序、言之有理,這說明你是一個非常注重學習的基層幹部。”


    江帆謙虛地說:“今天,會是我一生難忘的,因為這樣近距離地向您當麵請教問題,是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袁副校長笑了,說道:“又開始說虛偽的話了,以前,你肯定沒想,因為那時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哈哈。”


    江帆也笑了。


    晚上,袁副校長跟大家喝了三杯酒後就走了,由於袁副校長的賞識,江帆成為這期學員們心目中的佼佼者。


    回到宿舍,江帆興奮地睡不著覺,他想到了回家的丁一,但他沒有跟她聯係,一是自己跟班長一屋,二是丁一也不方便,隻是他沒有想到,丁一度過了一個怎樣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丁一請嶽素芬吃飯,倆人就定在閬諸一個生態餐廳,裏麵環境很好,綠色植物和鮮花隨處可見,這個飯店是嫂子杜蕾給她推薦的。


    哥哥執意要送丁一去飯店,丁一不讓,喬姨說:“人家女同誌見麵,你摻和什麽?”


    陸原說:“我也沒說跟他們一塊去吃,我隻是送她到飯店,我摻合什麽了,我保證連味都不會聞的。”


    杜蕾就說:“小一,你就給你哥哥一個機會吧,不然你看他閑著難受。”


    丁一說:“如此說來,那就發發慈悲吧,有免費的車不坐,我傻呀?”


    小虎說:“我也去送姑姑。”


    丁一說:“好,走。”


    杜蕾預感陸原要跟丁一談她的問題,就說道:“小虎不去了,爸爸送到門口就回來了。”


    小虎就有些不高興。


    杜蕾就從丁一身邊把小虎領了過來。


    丁一說:“沒事,讓他去吧。”


    這時,丁乃翔從書房裏出來了,說道:“小虎,來,跟爺爺玩,爺爺留給你的作業做完了嗎,我看看你畫的小兔怎麽樣了?”


    “畫完了。”小虎說著,就走進房間,去給爺爺拿畫。


    丁一和陸原就出了門。


    陸原的確有話要跟丁一說,昨天晚上,他知道丁乃翔和丁一談話,媽媽故意呆到很晚,小虎也不讓奶奶走,媽媽就借故沒有回去。


    今天一大早,杜蕾和小虎還沒有起床,陸原就先送媽媽回來,丁一還沒有起床,他就敲開了丁一臥室的門,就見丁一兩眼紅腫,萎靡不振,陸原故意說道:“呦嗬,昨天晚上是不是偷桃子吃了?”


    丁一不解地看著他,揉著漲漲的眼睛說道:“沒有吃桃子呀?”


    “沒有偷吃桃子?那兩隻眼睛怎麽紅腫得像桃子一樣?”陸原故意湊近她跟前看。


    丁一一聽,就怪嗔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在床上,想去昨天爸爸讓他跟江帆斷絕關係,眼淚就又流了出來。


    陸原一見,就把房門關嚴,坐在梳妝台前的凳子上,說:“怎麽回事?是不是昨晚挨訓了?”


    丁一看了他一眼,就把臉背了過去。


    陸原就走到床的另一邊,雙手拄在床上,嬉皮笑臉地說道:“是不是遇到困難了?跟哥說,我有靈丹妙藥。”


    丁一的臉枕在床上,很快,床單就陰濕了一塊。陸原見了,就慌了,說道:“嗨嗨嗨,我說,你怎麽還來真的了?”


    他走到那張小梳妝台前,抽出兩張紙巾,遞給了丁一。


    丁一抓過來,鼻涕眼淚的擦了一大把,隨手就扔在了地上,陸原一見,趕忙彎腰撿起,說道“你怎麽隨地亂扔垃圾?小時候老師怎麽教你的?”


    丁一噗嗤一聲又笑了,說道:“我要濕毛巾,要熱的。”


    陸原捏著她扔的紙團,說道:“好的,馬上。”說著,就出去了,把那紙團扔進了紙簍,去洗手間,打開熱水,把毛巾給她浸濕,折好,放在手上,進來後,說道:“濕毛巾來了——”


    丁一接過了濕毛巾,仰麵躺在床上,輕輕地擦著雙眼,又將溫熱的毛巾敷在眼睛上,就不動了。


    陸原見她不動也不說話,就問道:“嗨,說說,幹嘛哭呀?”


    丁一聽陸原這樣問她,眼淚又流了出來,她不由自主地說道:“哥,你要是我親哥就好了……”


    陸原一下慌了,說道:“你傻丫頭,你沒病吧,我就是你親哥呀,你就是我親妹妹,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你現在還有腦子嗎?”


    彭長宜咧了一下嘴,笑著“嗯”了一聲,就用毛巾擦掉眼淚。


    陸原說:“別沒完沒了的,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自己是正常戀愛,丁一會毫無保留地跟哥哥說的,但是,自己跟江帆是屬於非正常戀愛,她就不好意思說了:“沒事了,你出去吧。”


    “嗨,咋這麽沒良心?過河拆橋,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哥哥我去給你出氣!”陸原一邊說,一邊把短袖擼到了肩膀上。


    “沒人欺負我,我就是傷心,想哭行了吧?”說到這裏,丁一的眼淚又出來了,她賭氣把臉上的毛巾扯下,丟到陸原的手裏。


    “好好好,我出去,你別哭了好嗎,哭的我心都碎了。”


    陸原拿著毛巾就出去了,到洗手間把她那塊小毛巾洗了洗,就又給她送回來了,說道:“我又回來了,這個給你。”


    丁一接過毛巾,看著哥哥,說道:“哥,對不起。”接過毛巾,就蓋在了眼睛上。


    陸原隻有看到她在想她媽媽的時候這樣哭過,平時還真沒見過丁一這麽悲傷過,盡管她不是一個剛強的女孩子,但是平時也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也就沒見她這麽哭過,肯定是昨晚被訓了,就說:“是不是昨晚被訓了?”


    丁一拿開毛巾,擦著雙眼,說道:“哥,求你,別問了好嗎?”


    陸原說:“好的,我不問了,你如果心情不好,就再躺會吧,我回去。”說著,就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走了出去。


    丁乃翔書房的門不知什麽時候敞開了,陸原就衝廚房裏看了一眼,說道:“媽媽,我回去了,一會就帶他們娘倆過來。”


    喬姨說:“早飯別在外麵吃了,小虎肚子不好,我在熬粥。”


    “嗯,好的。”


    他剛要轉身走,丁乃翔在出現在門口,衝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讓他過去。


    陸原就走進了書房,丁乃翔問他:“小原,小一怎麽樣?”


    “她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我問她什麽也不說,就是流眼淚。”


    老教授歎了一口氣,說道“回頭你好好勸勸她,讓她好好跟賀鵬飛處。”


    “妹妹不願意賀鵬飛嗎?”陸原問道。


    “他豈止是不願意賀鵬飛,就是張鵬飛李鵬飛她也不不願意的。”老教授賭氣說道。


    “那為什麽?”


    “哎,她心裏有了不該有的人,別人再好也不會上心的。”


    “有了不該有的人?”陸原就在心裏琢磨這句話,慢慢他就琢磨出了意思,最開始的時候,陸原就擔心這一點,妹妹周圍都是已婚男性,機關裏這種事不少,但是他沒想到果真發生在了丁一身上。就說道:“是誰?”


    “別問了,這事,沒跟小蕾和你媽媽說。”


    “爸,在妹妹的問題上,您不要拿我當外人。”


    丁乃翔看著陸原,見他目光深沉、認真,就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是亢州的市長。”


    “江帆?”陸原吃驚地說道。


    “你認識江帆?”丁乃翔看著陸原問道。


    “認識,有一年我去看妹妹,就是江帆和彭長宜他們幾個人請我吃的飯,還灌了我不少的酒,那個時候我看著很正常。”陸原說道。


    “那個時候正常,現在變得不正常了。”丁乃翔說道。


    陸原低頭,仔細地想了想說:“我的確沒有看出哪裏不對勁,而且我對江帆的印象蠻不錯的,感覺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官員。”


    “當官的,有幾個不會裝的。”老教授的臉上就有了鄙夷之色。


    “爸,您確定就是江帆嗎?”陸原還是不能相信。


    其實,在陸原心裏,他一直擔心妹妹會愛上彭長宜,他並沒有想到妹妹會愛上江帆?


    “小原,你怎麽還不明白?不是我確定不確定的事,是小一自己承認的啊。”老教授無可奈何地說道。


    陸原吃驚地張著嘴,半天才說道:“哦?那江帆不可能沒有家室?”


    “所以我是堅決反對!”丁乃翔重重地說道。


    “我也堅決反對!”陸原毫不猶豫地說道,又問道:“可是,您是怎麽知道的?是妹妹主動告訴你的?”


    “她怎麽可能主動告訴我?是我問的她!至於我怎麽知道的,這個,你就別問了,對了,小原,關於你妹妹這事咱家就咱倆知道,別跟她們女人說。”丁乃翔不想跟陸原說袁小姶找過他的事,也不想讓家裏更多的人知道丁一和江帆的事,他在心裏還是很維護女兒的。


    陸原說:“爸,我懂,您放心,不說。”


    “我知道你始終都拿小一當親妹妹看,她跟你的感情也很好,我的確對她關心的少了,這一點,你彌補了我的不足,所以,你平時沒事的話,多給她打打電話,勤溝通一些,掌握一下她的情況,把她一人孤零零地放在亢州,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我的確不放心啊。”丁乃翔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個您放心,我會的,您不是想把妹妹調回來嗎?”陸原說道。


    “是啊。”


    “有進展了嗎?”


    丁乃翔皺著眉說道:“嗨,有什麽進展啊,前兩天去省裏開會,找了我那老同學,結果你猜怎麽著,他居然是小賀的父親!”


    “啊?哈哈,這麽巧!”陸原笑著說道:“那您就不用找別人了,這事如果妹妹沒有意見,鐵定了能成。”


    “關鍵是她不願意啊,鬼迷心竅了,哎——”丁乃翔使勁地歎了口氣。


    陸原輕聲問道:“您昨晚跟她談了?”


    “談了,我非常明確地表明了我的立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妹妹怎麽說?”


    “她肯定不同意啊,一個勁地哭,唉——有時間你勸勸她,她跟你親,畢竟你們是同齡人,可能也好溝通。”


    “放心,抽時間我找妹妹談談。”


    正是有了和丁父的對話,陸原才堅持要送丁一去飯店赴約。


    等丁一坐上車,陸原說道:“嘿,沒戴個大墨鏡呀,兩隻眼睛紅得跟個桃子似的。”


    丁一聽了,連忙放下前麵的鏡子,看了看,將鏡子推回,就從包裏掏出自己的太陽鏡戴上。


    陸原看了她一眼,說道:“爸爸都跟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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