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了?怎麽這麽快……”彭長宜驚訝地說道。


    “您再看看第四版的副刊。”


    小龐說著,就給彭長宜把報紙翻到了第四版,第四版是文學副刊版,彭長宜以前從來都不看這個副刊版麵,認為那裏是文藝愛好者的領地,他沒有藝術細胞,自然也就不愛看這些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文章了,自從他喜愛上攝影後,才開始關注這上麵的攝影作品。


    但是,今天,在這個版麵最醒目的位置上,赫然刊登著江帆的一首詩,粗黑體的標題,一下子就衝擊了彭長宜的視角,這首詩作的題目是《心往何方》。


    盡管他知道江帆曾經是風靡一時的校園詩人,但是他從未見過江帆寫的詩。


    小龐說道:“江市長真有魄力,去支邊了,還寫下了這麽一首敘事體的抒情詩,我看了好幾遍,看得心裏酸酸的,有種蕩氣回腸的感覺……”


    彭長宜衝小龐揮了一下手,小龐就知趣地打住了話頭,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他又給彭長宜沏好了水,走出去,並給他輕輕帶上了房門……


    彭長宜手裏拿著這張報紙,慢慢地坐了下來,從不愛讀詩的他,今天卻懷著一種異樣心情,默默地讀著這首詩:


    “總是總是這樣想起,畿南錦北,沃土京州,巍巍太行,伴我七載的第二故鄉;


    總想總想這樣遺忘,長河落日,萬馬河畔,紅雲淚光,夕陽下那牧歸的牛羊;


    總在總在夢裏回望,淳樸勤勞,勇敢忠厚,包容善良,亢州啊,我那九十六萬的老鄉!


    心往何方,農田、學校、工廠?還是祖國邊陲、江南水鄉、漠北高原的莽莽荒荒?


    心往何方,藍天、白雲、夕陽?還是春華秋實、歲月流轉、朝朝暮暮中你那孤寂的目光?


    多想啊多想,讓我的老鄉,少有所教、壯有所為、弱有所助,老有所養;


    多想啊多想,讓這亙古的膏怡之地,水滿庫,糧滿倉,民富國強;


    我多想啊多想,把我最熱的心,最真的情,最沸的血,統統獻給你啊,讓你的天更藍,地更旺,遠離眼淚和憂傷,永遠充滿希望。


    就這樣啊就這樣,一次次地遺忘,一次次地夢想,一次次地回眸,魂牽夢繞,百轉愁腸……


    揚帆、啟程,遠航……


    我的愛啊,像塵埃,無聲無息地融入到你遼闊的版圖,投入到你溫暖的懷抱;


    我的愛啊,像蠟燭,燃盡成灰,淚盡始幹,最後一滴淚啊,好想落到你的發梢,滾到你的腳旁……


    多麽多麽地希望,你把它收好、珍藏……


    隻要冬不雷、夏不雪,隻要地不老、天不荒,隻要上有陽光,下有希望,我的心,終將所往!


    因為,有你的地方,再遠,也是天堂……(謹以此詩,告慰我那些沒來得及說再見的朋友們。)”


    看完後,彭長宜的眼睛模糊了,他抬起頭,深情地看著對麵牆上江帆拍的那幅大照片,想著那天晚上喝江帆喝醉的情景,兩行熱淚,無聲地流了出來……


    江帆,帶著他滿腹的滄桑和對丁一的愛,遠走邊疆了,盡管那天他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當他真的走了,彭長宜的心還是愁腸百轉,思緒萬千,他不知道,江帆的最愛——丁一看到這首詩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但他知道,江帆小括符裏的那句話,肯定包括丁一,丁一就在“那些沒來得及說再見的朋友”的範圍內……


    眼淚,順著兩頰流了下來,彭長宜在心裏說道,市長啊,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要知道,你走了,你去履行跟丁乃翔的諾言去了,那麽丁一該怎麽辦?她能接受這樣的打擊嗎?您這樣等於硬生生在摘她的心啊……


    就在彭長宜看了江帆這首詩,流下眼淚的時候,在錦安市委的常委樓裏,當劉季青手裏拿著報紙,輕輕走進翟炳德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市委書記的座位上,沒有翟炳德,但是,在他辦公桌上,擺著一張跟他手裏同樣的報紙,上麵,正好是江帆發表的那首詩,再一看,在這首詩的“上有陽光,下有希望”的句子下,劃上一道粗粗的墨跡,還有一個大大的“?”。


    “有事嗎?”


    劉季青嚇了一跳,他趕忙回頭,就發現翟炳德居然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視著窗外。因為他是站在絳紫色窗簾的那一邊,劉季青進來時,眼睛隻顧盯著他的座位,根本沒有發現窗前的翟炳德。


    劉季青趕忙說道:“沒有,沒有。”說完,把自己手裏的那份報紙藏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翟炳德重新走到大辦公桌旁,坐了下來,他再次看著江帆的那首詩,一遍,兩遍……最後,他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半天,裏麵才有人接聽。


    “喂,哪位?”


    翟炳德清了清嗓子,說道:“老首長,是我,炳德。”


    “哦,炳德啊,有事嗎?”


    翟炳德口氣低沉地說道:“他走了,昨天上午走的……”


    裏麵的人沒有說話。


    翟炳德用心地聽著,半天,才傳來一聲掛斷電話的聲音……


    翟炳德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又重新看了一遍江帆的詩,目光再次停留在他劃黑線的地方,也許,翟炳德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這是江帆留給錦安最後的記憶了……


    在亢州市委市政府機關的大樓裏,江帆支邊的消息和他發表在日報上的這首詩,都成了人們高度關注的事情。一位剛分來幾天的大學生拿著報紙,找到了金生水,進門就指著江帆的這首詩說:“金秘書,你看這是詩嗎?我怎麽感覺像散文詩?”


    金生水的目光從自己桌上的報紙移開,他摘下了眼鏡,雙手學著市長的樣子,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後戴上眼鏡,看著他,說道:“什麽是詩?有真情實感的就叫詩!”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來到走廊的洗手間,摘下眼鏡,洗了幾下臉,對著麵前的鏡子,眼圈就又紅了……


    在市委副書記王家棟的辦公室,他也是剛剛看完了報紙,心情很沉重,摘下老花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裏麵一個沉穩、平靜,永遠都是不慌不忙的聲音傳來:


    “喂,家棟——”


    王家棟笑了一下,說道:“樊書記,是我。”


    “你在忙什麽?”


    “樊書記,我沒忙什麽。”


    “哦,那你打電話幹嘛?”


    王家棟樂了,說道:“沒事,我就是想給您打個電話……”


    “哦,家棟,我聽說江帆支邊去了?”樊文良說道。


    “是的,昨天走的,我剛看完報紙上刊登的消息。”


    “嗬嗬,你是不是用王氏私家菜給他踐的行啊?”樊文良笑著說道。


    “沒有。”


    “哦?這似乎不是你的風格呀?是不是最近手藝蛻化了,懶得示人了?”樊文良不緊不慢地說著,調侃著他。


    “不是,不瞞您說,我們誰都沒給他踐行,因為他沒有給我們任何人這樣的機會。”王家棟的語氣裏充滿了遺憾。


    “哦?你們提前不知道嗎?彭長宜也不知道嗎?”樊文良連著問道。


    “彭長宜知道,我也知道,我跟江帆聯係過,他說頭走的時候一定要聚,誰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走了,唉,連個電話都沒有。”


    “哦,今年省裏的政策是這樣,不搞統一的形式,成熟一個走一個,江帆是主動報的名,而且也沒有家屬拖累,一般省裏批準後,相關的手續辦好後就可以走了。想必他是不願跟你們告別,怕彼此都傷感吧。”樊文良沉著地說道。


    “是啊,我剛才是在錦安報紙上看到了他發表的一首詩,他在括號裏說,謹以此詩,告慰我那些沒來得及說再見的朋友們。他是以自己的方式跟我們大家告別的。”


    “家棟,你要是方便,把他的詩念給我聽。”


    “好……”王家棟就咳嗽了一聲,準備念詩。


    “等等,我錄下來。”說著,就摁下了電話上的錄音鍵,“好了,開始吧……”


    中午,曹南、林岩、小許三人在中鐵外招餐廳相聚,本來林岩給丁一打電話著,但是丁一一直關機,辦公室也沒人接。


    席間,林岩讓小許再次給丁一打電話,丁一仍然關機。


    曹南說道:“小丁能去哪兒呢?你再往她辦公室打一個試試。”


    小許給又往丁一的辦公室打,仍然沒人接聽。


    他們三人的話都很少,也都喝了不少的酒……


    丁一去哪兒了?


    很簡單,她哪兒都沒去,此時,正趴在宿舍的床上哭呢。


    由於職業習慣,她每次到辦公室,如果沒有臨時任務,必看報紙。今天早上,當她打開門,拿起從門縫裏塞進的一遝報紙,她剛打開報紙,赫然就看到了那條報道江帆支邊的新聞消息,她以為自己的眼花了,揉揉眼,再次仔細地看去,仍然是江帆。難道,有重名重姓的人嗎?顯然不是,因為文中寫的清清楚楚,市統計局局長、黨組書記江帆如何如何。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瞬間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心髒似乎都停止了跳動,直感到耳鳴眼黑,她癱坐在了椅子上,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閉上眼睛,努力告誡自己鎮靜、鎮靜,過了好大一會,她才拿起電話,顫抖的手指,極其快速地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卻傳來了“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已經關機。”她又拍了一下按簧,又飛快地撥了另一串號碼:“對不起,您撥叫的號碼是空號。”


    什麽?空號?他居然把他的那部私人電話號碼取消了!


    看來,他是有意而為!


    忽然,丁一感到無計可施了,半天,她才感覺到了臉上有冰涼冰涼的東西在蠕動,她用手抹了一下,原來,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出來了,她又抹了一下,就再也控製不住了,眼淚就撲簌簌地湧出,直到慟哭出聲……


    她不明白,是什麽原因讓他不辭而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是的,這段時期以來,由於他的不冷不熱,丁一給他的電話也明顯少了,本來就憂心忡忡的她,搞不懂他為什麽變得這樣?本來想等他安定後,找他談談,本來想告訴他,在她的眼裏,無論他怎樣,無論他當不當市長,他都永遠是她心目中的那個市長,都是她最愛的人,但是,這些話還都沒來得及說,他居然遠走高飛了?而且,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她又氣又恨,把那張報紙啪的一聲就扣了過來,她不想再看到他的名字。然而,透過淚眼,她卻看到了一個比剛才那版上還要醒目的名字——江帆。


    她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重新抓起那張報紙,湊到眼前,這是江帆寫的詩,他寫的詩:心往何方?


    她邊看邊流淚,邊流淚邊看,當看到那個小括號的時候,她已是泣不成聲……


    “謹以此詩,告慰我那些沒來得及說再見的朋友們。”丁一在心裏默默地咀嚼著這句話,難道,她丁一,他曾經是那麽深愛的丁一,也在這些朋友中嗎?難道,這話也是說給她聽的嗎?沒來得及,什麽叫沒來得及?打個電話也來不及嗎?


    江帆,江帆啊,你這個混蛋……


    丁一傷心欲絕,痛苦不堪,她抓起那張報紙,衝出辦公室,快速地跑上了三樓自己的宿舍,踉踉蹌蹌地摔倒在了床上,終於,哭出聲來……


    她哭了半天,突然想起什麽,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抓過自己的包,從裏麵掏出手機,打開,但是,沒有他打過的電話,她徹底地絕望了。眼睛定定地瞪著自己扔在床上的那張報紙,重新拿了過來,坐在寫字台旁,攤開,有逐字逐句地讀了起來,希望能從他的字裏行間中讀出自己渴望找到的信息或者是答案。


    “總是總是這樣想起,畿南錦北,沃土京州,巍巍太行,伴我七載的第二故鄉……”這句話應該沒有什麽,就是表達了詩人對陪伴他七年的亢州的一種懷念。


    “總想總想這樣遺忘,長河落日,萬馬河畔,紅雲淚光,夕陽下那牧歸的牛羊……”這句描寫的景物,怎麽是那樣的熟悉?恍如昨天,那情那景,令她記憶猶新。是的,沒錯,這應該是萬馬河畔,是他們曾經去過的萬馬河的南岸,那裏,有她對媽媽的懷念,有她受到袁小姶的欺辱後,被他吻幹的淚水,還有他衝著河對岸那放羊的老漢的呼喊……這說明,這說明他心裏有她,有她不滅的影像!


    “心往何方”、“漠北高原”?難道,他離開亢州後,就沒了方向?還是那個時候已經決定要去“漠北的莽莽荒荒”了?


    “多想啊多想,讓我的老鄉,少有所教、壯有所為、弱有所助,老有所養;多想啊多想,讓這亙古的膏怡之地,水滿庫,糧滿倉,民富國強”,看到這裏,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太了解他的抱負了,太了解他的為人和執政的思想了,隻是,他壯誌未酬……


    “多想啊多想,把我最熱的心,最真的情,最沸的血,統統獻給你啊,讓你的天更藍,地更旺,遠離眼淚和憂傷,永遠充滿希望。”這句話,說的是亢州,還是自己?


    “就這樣啊就這樣,一次次地遺忘,一次次地夢想,一次次地回眸,魂牽夢繞,百轉愁腸……揚帆、啟程,遠航……我的愛啊,像塵埃,無聲無息地融入到你遼闊的版圖,投入到你溫暖的懷抱;”這些話中,似乎有自己,又似乎沒有自己。


    “我的愛啊,像蠟燭,燃盡成灰,淚盡始幹,最後一滴淚啊,好想落到你的發梢,滾到你的腳旁,多麽多麽地希望,你把它收好、珍藏……”這裏的“你”指的是什麽?是祖國,是亢州,還是我丁一?


    “隻要冬不雷、夏不雪,隻要地不老、天不荒,隻要上有陽光,下有希望,我的心,終將所往!因為,有你的地方,再遠,也是天堂……”這最後的“你”,讓丁一怦然心動,無疑,這個“你”,肯定有自己,這一點,她非常有自信。


    但是,是什麽樣的變故,讓江帆失去了信心,離開自己,離開錦安,到了那麽遠的地方?


    江帆,不是你說要我做你的小妻子嗎?可是,你怎麽拋下我,遠走高飛了?


    她又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肯定知道,對,馬上給科長打電話,於是,她就撥出了彭長宜的號碼。


    彭長宜的心也是十分沉重,想江帆一個首都名校的高材生,一個卓爾不群的官員,在這一年中,居然經曆了幾次大大小小的沉浮:提拔成為泡影,離婚失敗,上黨校,被委屈地安排到了統計局,最後無奈選擇了遠走他鄉……他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江帆的那首詩,“多想啊多想,讓我的老鄉,少有所教、壯有所為、弱有所助,老有所養;多想啊多想,讓這亙古的膏怡之地,水滿庫,糧滿倉,民富國強……”無疑,作為熱血男兒的江帆,肯定有著許多未了的心願,在他幾年的執政生涯中,肯定有著許多的遺憾,所以才發出這樣的感歎。


    對著江帆那張破土的麥苗,彭長宜不禁想到,什麽時候,江帆才能像這初生的幼苗,破土而出?


    由江帆他想到了許多,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時候,吳冠奇進來,說如果他沒事的話,就跟著他去工地看看。


    反正彭長宜什麽事也不想幹,就坐上了吳冠奇的越野車,來到了雲中公路建設工地,剛下車,他就接到了丁一的電話。


    彭長宜剛喂了一聲,就聽丁一在電話裏啜泣著說道:“科長,你在哪兒?”


    彭長宜的心一動,說道:“小丁啊,我在外麵一個修路工地,你有事嗎?”


    自從上次和江帆分別後,彭長宜回過亢州,但是他沒敢跟丁一聯係,怕自己衝動後告訴丁一江帆支邊的事。


    “科長,說話方便嗎?”


    彭長宜看了吳冠奇一眼,吳冠奇壞笑著走開了。彭長宜說:“方便,你說吧。”


    哪知,丁一還沒說話,就先在那頭抽泣開了……


    彭長宜料定她知道了江帆的事,就說道:“你怎麽了?別哭啊,有什麽事跟科長說,科長給你做主。”


    “科長,他走了,不聲不響就走了,你知道嗎……”


    彭長宜轉過身,麵朝著北麵的層層山巒,說道:“我……我之前倒是知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呢?”


    丁一哽咽著說:“我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為什麽你們都瞞著我呀——”


    聽了丁一的指責,彭長宜也很不好受,他眼望北方的天空,在心裏說道:市長啊市長,你走了,把難題留給我了,我該怎麽跟她說啊?


    “是不是你那天去錦安辦事就已經知道他要走了?”丁一還在問。


    彭長宜半天才回過神,說道:“是啊,那天他說了,但是我真的以為你知道,所以沒有告訴你,加上我最近也是忙得很,所以也就沒有由頭和你說這事,你冷靜一下……”


    丁一嗚咽著說道:“科長,事已至此,我也想冷靜,可是我冷靜不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呀——”


    彭長宜的心隱隱作痛,他想了想,最後說道:“你別急,我這一半天爭取回去,我們商量一下,等他在那邊安頓好了,我帶你去找她。”


    “不——我不去,永遠都不想見他了……嗚——”丁一痛哭著掛了電話。


    聽見丁一這樣哭,彭長宜心如刀割,但是,他無計可施,他無能為力,他愛莫能助。丁一現在愛著江帆,深深地愛著,這點任誰都動搖不了,江帆這樣不辭而別,也是深愛她的表現,這從他的那首詩裏就能窺見一斑,盡管詩言誌,但是,詩也能起到一個載體的作用,最後那兩句,任誰看了都會動容,隻是,彭長宜總感覺到,其實,江帆也是通過這兩句話,在向丁一傳達著自己的一個信號,等於是在告訴丁一,隻要有你,心就所往。隻是,不知丁一是否能領會到江帆的這層苦心。他這樣離去,別說丁一,就是他彭長宜都很難受,丁一又怎麽能接受啊!


    唉,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等待丁一的,將是怎樣的慢慢相思路啊。


    想到這裏,彭長宜暗暗祈禱,祈禱丁一盡快找到她心儀的伴侶,早點忘掉江帆,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這樣,不枉江帆的一片癡情,也不辜負江帆遠赴邊關的苦心……


    彭長宜本想著這周回去,丁一的情況他有些不放心,他聽說溫慶軒調到了市委宣傳部任部長,廣電局來了一位新局長,李立沒有上位。江帆前腳走,丁一敬重的溫慶軒也離開廣電局,肯定內心的失落感是非常強烈的。


    盡管江帆走時,沒有特地叮囑他要他照顧丁一,但是無論從哪方麵講,他都要關照丁一,別的方麵他做不到,起碼陪她說說話,給她一些寬慰還是能做到的,他也給林岩和小許分別打過電話,讓他們在可能的情況下,多約丁一出來玩會兒,別讓她感到太過孤單。


    彭長宜回去找丁一,還有一件事,他目前還沒有想好怎麽跟丁一交代,那就是他和江帆在蒙古包喝悶酒的時候,江帆交代了彭長宜一件事,希望他把這件事辦好,那就是江帆在亢州古街的門臉房,他托彭長宜把古街的房子過戶到丁一名下,他說他也準備像薛陽那樣,“三光”著去支邊。


    江帆的這處房產,還是當年彭長宜慫恿他買下的呢,所有的手續也都是彭長宜給辦的,如果過戶給丁一,彭長宜當然能把這事做好,問題是,丁一會接受嗎?記得當時彭長宜就問了這個問題,江帆幽幽地說道:“如果她不要,你就說我說的,讓她費心,暫時替我保管吧,房子的租金,就交給她吧。”彭長宜非常清楚,江帆的這個理由,是無法說服丁一,讓丁一接受他的饋贈的。


    但是,彭長宜從江帆的這個決定中,似乎也隱約地感到,其實,江帆對丁一的心是不死的,並且是有所期盼的,請她保管財物的本身,就是想給丁一一個信號,那就是他們還有相見的那一天。隻是,從剛才丁一的態度中,她對江帆的不辭而別,似乎已經絕望到了邊緣,她能為江帆“收好”並“珍藏”著屬於他們的一切嗎?


    彭長宜長長歎了一口氣,市長啊市長,您帶著心中美好的記憶,去了遠方的“天堂”,可是,您卻把難題留給了長宜,您的囑托,無論是於情於理,長宜要完成都有難度啊?


    但是,彭長宜從江帆的這個決定中,似乎也隱約地感到,其實,江帆對丁一的心是不死的,並且是有所期盼的。隻是,從剛才丁一的態度中,她對江帆的不辭而別,似乎已經絕望到了邊緣,她能為江帆“收好”並“珍藏”著屬於他們的一切嗎?


    市長啊市長,您帶著心中美好的記憶,去了遠方的“天堂”,可是,您卻把難題留給了長宜,您的囑托,無論是於情於理,長宜要完成起來都有難度啊?


    彭長宜默默地合上了電話,衝著遠方發呆。


    這時,吳冠奇走到他身旁,說道:“是不是小情人給你出難題了?”


    彭長宜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所有的男人都跟你一樣啊?剛一見麵就被沾上了?”


    吳冠奇哈哈大笑,他說:“領導啊,別看你高高在上,但是在女人這個問題上,我不是瞧不起你,你恐怕在我麵前還是幼兒園的水平。”


    彭長宜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說道:“哼,你玩弄女人的水平就是達到了博導的高度,我也不喜歡。”


    “哈哈。”吳冠奇正在開心地笑,這時,他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他打開手機,很職業地說道:“您好,我是順翔公司吳冠奇,您哪位?”


    就聽一個男人在電話裏粗聲粗氣地說道:“姓吳的,少跟我裝相,我告訴你,我是建國集團董事長葛建國,葛二黑,你聽說過吧?”


    吳冠奇看著彭長宜,睜大了眼睛,說道:“哦,葛總,恕我冒昧,我真不知道是您,請問,您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我告訴你,所有結給夜玫的沙石料款,都要經過我的手,也就是說,你必須之前要讓我知道,聽懂了嗎?”


    吳冠奇一愣,說道:“夜小姐不是貴公司的總經理嗎?難道我們之間的賬目往來她做不了主嗎?”


    “這個你不用管,反正隻要是涉及你給我們的錢,無論數目大小,都要事先請示我,如果你不按我說的辦,我會要你的好瞧!”說完,二黑掛了電話。


    吳冠奇指著電話跟彭長宜說道:“看看,這就是你們三源著名的企業家,我給他錢,還要事先跟他請示?怎麽連話都不會說?如果我跟他要錢可以涉及到請示兩個字,什麽水平啊?”


    彭長宜笑了,故意說道:“我們的企業家就是因為有這樣的水平才成為著名企業家,誰讓你來的?你搶了人家的粥喝,現在又嫌棄粥的品質不好了,早幹嘛著呀?”


    吳冠奇瞪圓了眼珠子,說道:“彭長宜,我說你怎麽護短呀?”


    彭長宜笑著說道:“我當然要護短了,因為你這話是衝著我說的,也就是說你是說給我聽的,我當然不能跟你站在一個戰壕啊?”


    吳冠奇笑了,說道:“彭長宜,你怎麽還是上學時那樣?”


    “哪樣了?”


    “不是東西!”


    “哈哈,你以為三源都是你的溫柔之鄉、鶯鶯燕語?告訴你,也會有暴風驟雨。”


    吳冠奇明白彭長宜這話有所指,就說道:“是不是我吳冠奇拿下你們三源的大美人,你心裏不平衡?”


    彭長宜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眼,習慣地勾起嘴角,說道:“別得意了,說不定你認為的美麗風景,就是海妖的歌聲,自以為是,哼,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嗬嗬,別忘了,我是商人。”


    “少拿商人說事,照你這麽說,人家李嘉誠成為首富,都是靠女人的裙帶富裕起來的?”這話一出口,彭長宜就感到了不合適,但是已經收不回來了,他索性又跟上了一句,說道:“我告訴你,在三源,能入你法眼的女人,不一定是女人!”他特別強調了一下三源的女人。


    吳冠奇豈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就說道:“不是女人是什麽?”


    “是什麽,是白骨精!”


    “哈哈,我說彭長宜啊,你可真是迂腐透頂啊!”


    彭長宜也漲紅了臉,不再跟他爭辯這個問題。


    這時,吳冠奇的手機又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接,而是眯著眼睛琢磨著什麽。


    彭長宜挪揄著說道:“快接吧,別讓人家女士等得心焦。”


    吳冠奇認真地說道:“如果她要是跟我提前要材料款我怎麽辦?”


    彭長宜一扭頭,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商人嗎,是商人,就有商人解決問題的辦法。”


    吳冠奇衝他伸出大拇指,“噓”了一聲,隨後接了電話,說道:“喂,您好,順翔公司吳冠奇。”


    “貫奇啊,是我,你是不是正在忙,沒顧上看電話號碼呀?”裏麵傳出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


    一旁的彭長宜衝他故意打了一個冷戰,便走開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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