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又說道:“如果他不去領每年的兩萬塊錢,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工資照發,種子沒證也照賣。盡管鄒子介得到省裏的這兩萬塊錢,是合理合法,但是,總會有人不按規矩出牌。所以,有的時候,要多動腦筋,要多想想,別盯著眼前的那點利益,我這話的意思並不是說鄒子介不會辦事,鄒子介一點錯都沒有,是社會秩序出了問題,江市長走了,他就受氣了。盡管他是弱者,但是弱者一旦失去了支持者,結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被眾人蠶而食之。從你進公安局到現在,你想想統共才幾年的時間?難道就沒有人嫉妒你嗎?沒人眼紅你嗎?沒有人算計你嗎?”


    陳樂聽的心一驚一乍的。


    “低調,是我這麽長時間一直囑咐你的兩個字,永遠都不要在人前挺胸抬頭走路,永遠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你趕上了仁義的局長,所以說你的周圍環境相對好些,但是一旦他到別處當官去了,還有人仗著你嗎?你倒好,還讓局長為了平衡關係,給政委買了一輛新車,你就應該不等他要,主動把車讓給政委坐,你可以要他淘汰下來的車,你想想,無論是尚局還是那個政委,會怎麽想?如今,盡管政委也開上新車了,但是對你又會怎麽看?”


    陳樂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說道:“您真是相當於我的再生父母,天下,隻有父母才會這樣跟兒女說真話,而不是講大道理。那您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彭長宜說道:“這事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辦?以後注意就是了,記住,隻要是利益,就少去爭競,該是你的早晚會得到,不該是你的,即便爭競到手了,終有一天會失去更多,別在乎表麵的得與失,有許多東西,得到了意味著失去,失去了,可能會意味著得到。你跟我一樣,升的太快了,所以時刻都要注意。既然我們升上去了,就不能跌下來,如果跌下來了,那就丟大人了,所以,忍得清貧,守得寂寞,真不是一句玩笑話,是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


    陳樂想了想說道:“您這麽一說,我感到我開這個新車立馬就紮手了。”


    彭長宜看了一下窗外,說道:“嗬嗬,你有這感覺就對了。”


    陳樂說:“我想想,看看怎麽把它獻出去吧,我還真不能開了,無論如何不該我開。”


    “開,是該你開,但有的時候別人不這麽想,有些時候,我們要善於為自己騰出腳步,騰寬道路,千萬不要讓自己絆住自己。”彭長宜說道。


    “您說得太對了,我想想吧。”


    “對機會,這種事也別做的太生硬,太生硬也不好。”彭長宜進一步囑咐道。


    陳樂說道:“去我那裏呆會吧,我那裏還的確清靜,很少有人能到我那裏去聊天,他們都忌諱去這個地方。”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個地方還是勤來的好,尤其是你在最得意的時候,看看那些一步不慎就跌跤就失去自由的人的生活,還是很有好處的,為什麽要忌諱來這個地方呢?我們經常搞警示教育,不是放錄像就是弄專欄或者報告會什麽的,費錢費力費工夫,這裏有活生生的例子,都好,比那些說教強多了,直觀多了。”


    陳樂說道:“您說得對極了,我敢跟您保證,也許有一天我陳樂會跌跤,但是您放心,我肯定不會因為貪婪和私欲跌跤,因為我天天看著他們這些沒有自由的人的生活,所以不會,如果真的跌跤了,就像您剛才說道那樣,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不會辦事被人算計了。”


    彭長宜說:“我之所以說你,實際是在跟你共勉,我們都互相提醒著,誰走路也不會每步都要用尺子量量,有時候往往都是大意惹的禍,大意給自己埋下的禍根。”


    陳樂不住地點頭,他感慨地說道:“這就是站位問題啊,頭接您之前,我特意開了這輛新車想跟您顯擺顯擺,沒想到您從另一麵給我指出了開這個車的不利因素,太驚心動魄,除去您,恐怕這個世上沒人能跟我說這些真話,即便父母能,他們也沒有那個水平。”


    彭長宜樂了,說道:“你是塊好料,所以我才這樣說你,因為我知道我說了,就會起作用。說句我這個身份不該說的話,一個地方,一旦社會秩序失衡,有時我們個人的力量是左右不了的,所以大多的時候就是順應,另外,還是那句話,什麽時候都不能翹尾巴。”


    他們邊走邊說著,就來到了看守所,陳樂把彭長宜領進了頂層一間小接待室裏。這個小接待室隻有一間大,很清靜,也很隱蔽,外麵看不出什麽特殊,說是一間,其實是大一間,周遭擺著沙發,地上鋪著地毯,盡管麵積不大,但收拾的很整潔。陳樂說這個接待室就是平時給領導預備的,原本還可以再搞高檔一些,但是他想一個看守所,這個水平不錯了,他說自己從不進這個屋子。


    彭長宜進了這個接待室,陳樂趕忙給他沏水,彭長宜站在這個接待室的後窗前,首先看到的就是房頂上執勤的武警戰士,他們全副武裝,站在崗樓裏,警惕地轉著身子。眼睛在四處巡視著。


    彭長宜樂了,說道:“我發現,到你這裏來,還的確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陳樂笑了,說道:“昨天,橋渠鄉送進來一個人,這個人有個外號叫高射炮,是鄉派出所送來的,因為他不滿征地賠償,衝撞了鄉政府,被鄉派出所送進來了,我一聽,衝撞鄉政府算什麽罪,哪能送到看守所?即便送的話也隻能送到拘留所,後來就把這個人放到拘留所了。”


    “政府去橋渠鄉征什麽地?”彭長宜問道。橋渠鄉位於亢州的西南方向,遠離市區,即便是招商建廠,也不會去那裏征地呀?


    陳樂說:“咱們省要修一條高速路,正好從他們村穿過,把他們村一分為二不說,還占用了他們村的大量耕地,老百姓對此意見很大,說是賠償款少,就一直鬧事。”


    “那怎麽給抓起來了?”彭長宜問道。


    陳樂說:“他代表村民去鄉裏請願,後來發展到和工作人員吵架,動手打人,這樣就被抓起來了。”


    “哪個村的?”


    “牛關屯。”


    彭長宜說:“牛關屯的書記還是牛寶林嗎?”


    “是啊,誰都知道,隻有牛寶林說不幹,沒有人敢說不讓牛寶林不幹的。”


    彭長宜嘴角一勾,譏諷地說道:“牛的他。”


    陳樂一邊給彭長宜燙杯一邊說道:“據鄉裏的人說,這次牛寶林受到了韓書記的批評,有人說這次高射炮帶人去鄉裏鬧事,背後指使者是牛寶林。”


    “哦?”


    在彭長宜的印象中,這個牛寶林除去書記市長的麵子他給,據說他凡人不尿,牛得很,在亢州期間,他沒怎麽跟這個人打過交道,就是防汛的時候彭長宜擺愣過他一次,因為牛關屯處於萬馬河南岸比較靠近的村子,這裏的村莊都處在萬馬河的緩洪區,俗稱也就是泄洪區,當年,華北地區1963年那場著名的大水,就先炸開他們村邊的大壩,把他們的村子變成了一片汪洋,當時是為了確保京津地區和京浦鐵路的安全,才決定炸壩。那時候的村支書是牛寶林的爸爸,就是因為牛寶林的爸爸不同意炸壩,被省委來的工作組就地免職並作為反麵典型進行處理。後來根據這個故事省文工團還拍過一部話劇,最後這部話劇改變了一部電影……


    當然,電影有虛構的成分,但據說影片的大部分場景都是在這裏拍攝的。至今,在炸壩的地方,還有一座雕像,以紀念當時犧牲小家為了大家利益的冀中地區的人民。


    因為有了那次曆史事件,向來是到了每年的防汛期,牛關屯無論換了多少任支部書記,都是這項工作最不積極的村子,每任書記都會說,加固大壩管什麽用,到時候該炸還得炸,索性不費那力氣了,洪水該來就來吧。


    彭長宜在亢州當副市長的時候,分管西邊幾個鄉的防汛工作,就因為牛寶林態度不積極,而且牢騷滿腹,彭長宜跟他有過一次相當激烈的爭吵,無論是語言辯功還是撒潑耍混,牛寶林都甘拜下風,最終乖乖地組織全村出了義務工,上壩修堤。後來彭長宜調走,跟這個人就沒再聯係過。


    牛寶林綽號叫“大牛”,很有經濟頭腦,也是改革開放後最早富裕起來的那幫人,但畢竟有農民的局限性,發展後勁不足,私欲膨脹。他最早是村裏的業務員,後來把村子三個企業鬼鼓鬼鼓後都歸了他個人,還讓老婆養著一個情婦生的孩子,在群眾中反應很不好。


    按說這樣的一個人是不該在村裏任職的,但是有他在,村裏沒人能當的了這個書記,本來村幹部就沒人願意幹,難得他爭著搶著幹,鄉裏也就隨了他。鍾鳴義來了後,不知是什麽原因,還給他弄了個人大常委的角色,因為按照規定,人大常委裏,必須有一到兩名村級支部書記擔任。


    當上人大常委的牛寶林就更牛了,他是名符其實的大牛,一般人不放在眼裏,所以他就是犯了錯誤也要市委書記親自批評,想到這裏,彭長宜就笑了一下說道:“韓書記親自批評他了?”


    陳樂笑了,說道:“是,聽說還有王書記在現場。據說他很牛,一點都不認錯,把韓書記也氣壞了。”


    彭長宜笑了一下,他沒有聽部長說起過,也許,在部長的眼裏,這屬於閑話範疇,根本就沒有時間說起他,但正是這個牛寶林,後來攤上了一件大事,幾乎把天捅了一個大窟窿……


    彭長宜聽到有些心不在焉,他耐著性子聽陳樂說了幾句話後,站起身,走到後窗前,看著外麵的哨兵說道:“小樂,我不經常回家,娜娜她媽現在比我還忙,孩子晚上經常一個人在家,你要是方便的話,勤往家裏跑跑,看有什麽忙幫幫。”


    彭長宜說這話似乎是漫不經心,但卻是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的結果。盡管昨天晚上他的心思似乎在江帆的身上,那是對自己不好把握的事他才想得多,但對自己可掌控的事來說,他幾乎不怎麽太用心思就知道怎麽辦了。


    陳樂聽了他這話後就是一愣,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而是靜靜地聽著下聯,他知道,通常這個時候,也是彭長宜授意他去做什麽的時候。


    而這次很奇怪,彭長宜居然不再說什麽了,就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那個全副武裝的哨兵出神。


    陳樂故作笑了一下,說道:“是啊,我也發現最近阿姨很忙,有一次我出門回來,去中鐵外招吃的飯,很晚了,飯店停滿了車,我就把車停在了一輛奧迪車的後麵,我特意囑咐服務員,如果這輛車的客人出來後,就叫我,我再給對方挪車,我那麽晚吃飯都出來了,那輛車的主人還沒走,等我剛要出來,就看見阿姨和別人出來了。那個人我認識,是他們局長,那輛車就是他開來的。但是那天阿姨沒看見我,我是讓別人挪的車。”


    陳樂其實比彭長宜小不了幾歲,從一開始就把彭長宜當做長輩看,跟沈芳從來都是叫阿姨。


    彭長宜沒有言聲,他知道陳樂的話打了埋伏,很明顯,既然你出來了為什麽不親自去挪車?顯然是不想讓沈芳看見他看見了他們。


    彭長宜也是場麵上的人,他也清楚場麵上的男男女女的關係,有的時候男女在一起,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所以,在昨晚之前,如果不是看到她脖子後的那塊紅印,他從來都不會懷疑沈芳什麽,但是,昨天那塊紅印,分明就是吻痕,這個是瞞不過彭長宜的,除非沈芳那麽頭腦簡單沒有意識到可能留下的印記。但是彭長宜是不會放過這個紅印的,他之所以沒有點破,就是不想過早地打破夫妻寧靜的生活,也不想由於自己一時的猜忌而影響夫妻關係,畢竟,家,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人生的第二座豐碑,他不容許自己對這個家有什麽不應該有的想法。


    但是,男人的本色和尊嚴決定他不會熟視無睹,他一定要揪出那塊印記的製造者!這也是他今天找陳樂的目的所在。


    陳樂的話的確跟彭長宜打了埋伏,他沒有告訴彭長宜,當時上車的時候,那個局長非常曖昧地給沈芳拉開車門,擁著她坐進車裏,還說了一句英語,陳樂當然沒聽懂這句英語是什麽意思,但是有個動作他看懂了,就是那個局長在沈芳坐下的時候,就勢摸了一下沈芳的臉蛋,沈芳笑著打開了他的手,他們當時可能認為黑燈瞎火的沒人看見,哪知道被陳樂看見了。


    單位裏,常有人男男女女相互間開個小玩笑什麽的,甚至有的時候動手動腳,但都無傷大雅,如果在背後這樣動手動腳的就有些說不清了。所以,陳樂當時恨不得上去摑那個局長兩個耳光,盡管沒有那樣做,不過憤恨之際,他棄車而去,愣是走回了看守所,任飯店的服務員找遍了所有房間,就是沒有找到車主陳樂,最後,還是尚德民給他打電話,說他的車在飯店門口擋住了電力局局長的車,讓他給司機打電話去挪車。陳樂嘴上應著,又磨蹭了半個小時後,才讓司機拿了鑰匙,去飯店開車。


    司機也姓陳,名叫陳星,是陳樂的心腹,後來據司機回來說,那個電老虎局長見著他後,立刻火冒三丈,抬起手就要摑司機的耳光。陳樂的這個司機可不是吃素的,是駐守在亢州看守所武警支隊誌願兵轉業的,家在外地,當年他轉業到看守所的時候,還是陳樂幫忙托的關係辦的呢,頗有些身手,見電局長伸出手要打他,立刻反手就鉗住了電局長的手腕,一用力,就把他的手腕壓了下去,同時警告他說道:“你敢襲警!”


    那個電局長沒想到這個單薄的小個子警察手勁這麽大,他掙了掙,沒有掙開,就衝陳星吼道:“襲你個狗屁警,我到公安局告你去,明天就讓你扒下這身警服!”


    盡管所長陳樂沒有跟陳星交代清是怎麽回事,但是陳星已然感到所長是有意堵他車的,就沒好氣地頂撞他說:“告什麽告,我們在執行任務!你再敢妨礙公務,我先去告你!”


    電局長一聽就更來氣了,想他在亢州地麵上,還沒遇到這樣的待遇,就說道:“你執行狗屁的任務,執行任務就堵別人的車嗎?你給我小心著點。”


    陳樂後來問陳星,電局長的車裏都有什麽人,陳星回憶說就他一個人。想必是沈芳怕暴露自己,先行離開了。


    其實這一幕始終讓陳樂如鯁在喉,但他是不會告訴彭長宜的。彭長宜今天既然這樣說,盡管沒有把話說明,但顯而易見,他對妻子起了疑心。


    陳樂可以毫無條件地完成彭長宜下達的一切指示,但這個任務顯然他難以完成,他要裝作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因為明白了,就等於在證實彭長宜對妻子的懷疑了,所以他故意爽快地說道:“好,我回頭給阿姨打個電話,告訴她以後沒時間接孩子的話,我就去給她接。”


    彭長宜看著陳樂,沒有理他。


    陳樂見彭長宜不說話,心就提了起來,又支吾著說道:“阿姨是做辦公室工作的,而且電力局還是大局,垂直領導,上傳下達、迎來送往的事兒肯定少不了,所以就顯得很忙,我就見過好幾次是他們辦公室的司機在接娜娜放學,有一次娜娜放學後,我特意給娜娜打了一個電話,問他媽媽幹嘛去了,怎麽沒接她。她說媽媽在忙,那個人是媽媽單位的司機,給她送飯來了。你們老倆這一忙不要緊,那麽一個大院子,就她一個人在家裏寫作業,就是大人都顯得孤單,何況一個孩子。”


    彭長宜依然沒有說話,仍然背對著小樂站著。


    陳樂咧了一下嘴,繼續說道:“還是讓阿姨換個工作吧,辦公室工作太繁雜,有時候沒黑沒白,你們老倆都那麽忙的確不是個事,孩子學習和成長也很關鍵……”


    彭長宜打斷他的話,嚴肅地說道:“小樂,你明白我的意思,別跩了!”


    陳樂還想說什麽,聽到彭長宜這話後,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這時,就見彭長宜轉過身,坐在沙發的正座上,喝了一口水,說道:“給我調查一下那個狗屁局長的背景,最好連他的社會關係都摸清,尤其是跟三源有沒有關係。”


    這正是彭長宜的機警之處,他沒有把這件事當做一個一般偷情事件來想,他想到了三源,想到了曾經的鄔友福和葛兆國的勢力集團,盡管一個在獄中,一個解甲歸田,但是作為彭長宜,有些事想不到是不行的。也是正是他讓陳樂調查電局長的主要目的。


    盡管彭長宜的聲音不高,眼睛也沒有看他,但是陳樂分明感到了一種隱忍的威懾力,他不敢再裝傻了,小心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


    彭長宜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水,然後起身,說道:“我不坐了,該回去了。”


    陳樂也急忙站起來,說道:“吃過中午飯再走吧,我這裏有瓶好酒,中午把小許叫來,我們兩位小的陪您……”


    陳樂的話沒有說完,就看見彭長宜鐵青著臉,已經在往外走。


    陳樂趕緊把話咽了回去,說道:“要不,我教訓一下他?”


    彭長宜擺了一下手,他站住,看著陳樂,臉色陰鷙地說道:“你隻管留意,最好拿到證據,什麽證據都行,你親自辦,別讓其它人參與。”


    陳樂點點頭,他非常清楚彭長宜知道了什麽,因為,憑彭長宜的關係,他隻要動動手打個電話,相信那個狗屁電局長的背景和社會關係就一清二楚了,是用不著采取這種方式調查的。他之所以自己不打聽,就說明他有不便之處,這個不便之處無疑再清楚不過的了。


    彭長宜帶著滿腹的心事回到了三源。


    幾天後,王家棟被免去亢州市委副書記和政法委書記等職,調到人大任主任,之前的主任狄貴和超齡退休離崗。


    盡管部長之前跟彭長宜說過變動的事,但是彭長宜知道這個消息後仍然心情很沉重,他馬上給王家棟那個私人號碼打了一個電話,說道:“我想了半天,不知怎麽祝賀您晉級,這樣吧,要不您老人家到我這裏來住幾天,賞賞我們山區的美景,我跟您說啊,現在您再來可是跟前兩年不一樣了,所有的路都修通了,景區也像那麽回事了,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檢驗一下我的工作業績,怎麽樣?”


    王家棟笑了,說道:“你小子就會說便宜話,家裏家外我離得開嗎?有那心多回來幾次陪我喝喝酒聊聊天比什麽都強。”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幾天盡管我沒有回去,但可是給您電話著,您的電話關機,後來打家裏的電話,說您去錦安還沒有回來。”


    王家棟說道:“我聽雯雯跟我說了,是一把找我談話去了。”


    彭長宜說道:“是為了這次變動的事?”


    “你以為呢?他來錦安十多年了,就找我談過兩次話,一次是黑著臉讓我當副書記,一次是笑著臉免我副書記。”


    “喝喝。”彭長宜笑了兩聲,說道:“您說得太形象了。”


    這話不假,讓王家棟當副書記,並不是翟炳德的本意,是樊文良頭走的時候已經跑得差不多的事了,是省裏的關係,翟炳德當然是黑著臉做了個表麵順水人情,再加上王家棟也沒少往錦安跑,所以翟炳德也不好橫加阻擋了。笑著免職,是一般領導談話時的表情常態,都該免你了,怎麽可能再跟黑著臉,這個時候,領導跟你說得一般都是過年的話。


    但是王家棟卻說道:“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跟我說,讓我去人大是為了照顧我的身體和家庭。第一,人大比市委相對清閑一些,有利於我養生;第二,孩子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方方麵麵的關係也需要時間跑動,所以,才有了這個決定。長宜,我做了一輩子組織工作,盡管我做的是基層的組織工作,但是也從來都沒有聽說為了讓人抽出時間跑動孩子的事而重新安排工作的?”


    彭長宜故作輕鬆地說道:“我看倒是沒什麽,說明他說了真心話。”


    “你小子說得對,人家不介意得罪我,所以才這麽說的,如果介意得罪我,就不會這麽跟我說話了,最起碼會跟我打打官腔的,這次連官腔都不屑於打嘍——”


    彭長宜寬慰道:“我到覺得這樣很好,省得您費心去猜測什麽。”


    王家棟果然笑了,說道:“是啊是啊,也隻能這樣理解了。”


    “今年也該換屆了,他肯定會動一大批人的。”彭長宜繼續寬慰道。


    王家棟說道:“我權當就算是最先被他動的那個人吧。哈哈。”


    彭長宜心有些沉重,他不禁說道:“部長,沒事,您還有我們大家呢,最起碼,您還有長宜……”彭長宜有些說不下去了。


    王家棟也受到了感染,說道:“哈哈,我也這麽認為,好了,等你回來有機會再說吧,小圓的律師來了,在家裏等我呢,我要先回趟家,我不能辜負了市委書記的好意,真要騰出時間跑跑孩子的事情了。”


    彭長宜一聽,就趕忙說道:“您去吧,需要我的話就打電話。”


    王家棟說:“放心,我不會省著你不用的。”


    盡管話這麽說,王家棟在這個問題上,從未讓彭長宜去做什麽,反而還囑咐他,跟他接觸要注意,免得讓人家知道了不待見,要保存實力。


    事實證明,王家棟是對的。


    彭長宜最近一段時間心情一直很沉重,一是沈芳的反常,還有就是部長的事。盡管又到了人事調整的換屆年頭,肯定又會有大批的官員自覺不自覺地進入多事之秋,官場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死我活、不擇手段又會進入一個高峰期,伴隨著這些的是各種各樣的希望、失望、叫好、罵娘、詛咒、暗喜……各色官員跑、冒、露、滴的傳聞該是“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當然,身處官場之外的人往往看到的是結局,是熱鬧,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冷暖自知,才能感到博弈的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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